阿芙颤抖着站了起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卡尔呼地站了起来,怒吼着一拳向雁南山打去,卡尔向来力大惊人,一拳能将石墙打碎。约瑟夫大叫道:“你敢?”一下抓住了卡尔手腕,卡尔见拳头被约瑟夫挡住,一用力甩开约瑟夫,又一拳呼地击向雁南山下颚,约瑟夫屈肘架住,虚晃一招逼开了卡尔。卡尔合身扑上,两人你来我往,打了起来。
等两人终于气喘嘘嘘地停了手,雁南山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穿着纯白衬衣的青年,浓黑的头发,目若朗星,安静地如同融化在身后深沉肃穆的壁画中,正如“星眸未放瞥秋毫,频掣金铃试雪毛。”
卡尔正余怒未消,见了这陌生青年,边喘息边道:“你又是什么人,怎么站在这里一声不吭。”
雁南山笑道:“这是我的徒孙,叫做叶青。之前引开那个追着你们而来的警官的人就是他。”
约瑟夫很少见到雁南山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叶青。
卡缪尔又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引开那个难缠的小警察的。”
叶青轻声道:“我扮作阿托斯神父购买了昨晚飞往巴黎的飞机票,目送了那位警官追着去了巴黎。”
这下子连休斯都不由得笑了起来,尽管知道托比警官很难缠,但是阿托斯神父不想在中国引来更多的欧洲警察,也不想动用太多的内线给这个托比警官更多的线索,所以只有游游荡荡,游玩了数日。但是,约瑟夫没想到叶青用如此简单的方法就送走了那个警官,能够一眼就看穿一个善于追踪的警官追踪的方法,用尽量少的时间、金钱和人力解决问题,远比送走一个警官难得多。
约瑟夫对雁南山叹息道:“师傅的眼光还是如此毒辣,恭喜师傅得到如此杰出的徒孙。”
雁南山笑着捋了捋银须,转头慈祥地问阿芙:“那么,我的孩子,还是不能告诉我你和亚瑟的事吗?”
老人的目光是如此的温柔宽容,仿佛暖暖的春水荡漾着阿芙的心,那感觉似乎是回到幼儿时代,依赖在母亲身边的放松。阿芙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一个中国的老人产生如此的感受,但这种感受足以让她吐出那个沉重的包袱。
“爱莎阿姨和亚瑟叔叔一直很恩爱,每次去他们的家里,我都不由得会想念我那未曾见过的母亲。爱莎阿姨像母亲一样关爱着我,亚瑟叔叔又总是有讲不完的玩笑。每次爸爸去找亚瑟叔叔打架,我却觉得是我最美好的时光。
但是这样的生活有多么美好是在爱莎阿姨去世以后我才明白过来的,我没有想过母亲一样的爱莎阿姨会经历那样的痛苦才会死去。我也从不知道,当亚瑟叔叔看到没有呼吸的爱莎阿姨时,会发出野狼一样的哀嚎。
直到现在,那一天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亚瑟叔叔疯狂地撕碎了窗帘、被子,用牙拼命地撕扯地毯和灯罩,他抱着爱莎阿姨不停不停地哭,直到筋疲力尽地睡着。那个时候,他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样痛苦的亚瑟叔叔,我却突然发现,我是那么的喜欢他,我明白他心中所有的痛苦,因为那无与伦比的痛苦来源于他们无与伦比的爱,他的心因为爱莎阿姨而缺少了一块,心缺少了一块的人一定会死的,我当时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可是我越发想拥抱那颗孩子一样纯真却残缺的心。他爱她,不顾一切,不为一切,只为了他爱她。如果我能拥有爱莎阿姨所拥有的这样的爱,我愿意把我的生命换给爱莎阿姨?
可是,我被自己吓坏了,亚瑟叔叔和爱莎阿姨对我那样好,我为什么却有这样对不起他们的感情呢?我想立刻逃开,逃回那酒香四溢的会场中,可是亚瑟叔叔那时候像个孩子,甚至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活下去。我不得不代替爱莎阿姨照顾他,可是,我既然能代替爱莎阿姨照顾他,为什么不能代替她爱他?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我急急忙忙地逃出了那栋他们两个的小房子,却不放心地回去看他。可是我看到了那样脸色狰狞的约瑟夫叔叔,他与约瑟夫叔叔大吵了一架。我看到那样失了魂魄一样的亚瑟叔叔,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他。只能像照顾婴儿一样,陪着他,安慰他。
当我扶着他在葡萄架下漫步,我的脑海里忽然回想起他们坐在葡萄架下玩笑的样子,当我转头在亚瑟叔叔的满是泪水的眼睛里看到同样泪流满面的我时,我明白,我们无法再分开了。”
看到因为诉说这段隐情的女儿再次留下泪水,卡尔过去抱住了女儿,对雁南山怒目而视。
雁南山柔声道:“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你们只不过是在为同一个人悲伤。但是如果是这样,亚瑟在阿莫高的时候你怎么会不去见他呢?”
“我是在筹备次日的品酒大会,等到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只留下了那个符号。”
雁南山沉吟了片刻,将符号递给叶青,对约瑟夫说道:“我老了,这些事已经帮不上你们什么了。让叶青陪你们去吧。你的朋友们也累了,我在香格里拉酒店订了房间,让叶青送他们过去吧。不过不知道老头子还有没有机会尝尝你泡的茶呢呢?”约瑟夫嘱咐了几人,陪着老人进了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