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穷淮海满无垠,万道虹光育蚌珍。天上若无修月户,桂枝撑损向西轮。
《大戴礼记?保傅》:“三代之礼,天子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明有别也。”夕月,即拜月,祭拜月神。
云山大陆习俗,每逢中秋夜都要举行迎寒和祭月。设大香案,摆上月饼、西瓜、苹果、红枣、李子、葡萄等祭品,其中月饼和西瓜是绝对不能少的,西瓜还要切成莲花状。在月下,将月亮神像放在月亮的那个方向,红烛高燃,全家人依次拜祭月亮,然后由当家主妇切开团圆月饼。切的人预先算好全家共有多少人,在家的,在外地的,都要算在一起,不能切多也不能切少,大小要一样。
中秋之日的慕容侯府格外忙碌,天刚一亮,家丁、仆人等均按照已经分好的任务,井然有序地安排着。有些是抬着拜月用的桌椅,有些是在长长的竹竿上扎着各式各样的灯笼,有像果品的,有像鸟兽的,还有的就直接是福、寿、旺之类的大字。
李缘东也忙得不可开交。给主人家拜月用的西瓜他要亲自挑,而且还要削成莲花状,主人家今晚的团圆饭也要准备材料等等。
依云山大陆的习俗,大户人家的中秋宴分两部分,一个是主人家自家人的团圆饭,另外一个就是和亲朋好友一起赏月的宴会。
今晚的团圆饭,李缘东只能和宋福宋寿这哥俩一起将就了,就连胖子都回家陪李嫂。
侯爷既然已经发话说今晚的赏月宴以烧烤宴来进行了,李缘东就只能招呼人准备着材料和烈酒。
晚饭吃完后,三个人在院子里聊着一些趣事。
李缘东这时候才知道宋福宋寿是从帝都来的,和林伯一起,都是隶属帝都吴王府。
慕容府大小姐慕容娟是吴王府正妃,十五年前,二小姐慕容彩儿刚出世,慕容老夫人难产而死,而此时的慕容明小侯爷才刚九岁。正是在慕容府式微之时,吴王妃才派了林伯他们三个人过来辅佐。
三人聊了一会,主院那边有小丫鬟过来说客人马上到了,请李缘东过去安排赏月宴。
今晚月色奇好,银白色的月光笼罩着整个慕容府。夜色中的慕容府与白天形成鲜明对比,除了值班的侍卫和零零散散的几个家生丫鬟外和家丁,已经没什么佣人在,大部分下人已经提前安排好赏月宴,回家跟自己的家人团聚了。
侯府的赏月宴安排在西苑这边,已经早早准备好了一个大长桌和一个十米长的烧烤棚子。桌子上摆满了水果、西瓜、月饼、瓜子等果品和盘碟、酒杯之类的盛具,早早切好的鹿肉和整理好的蔬菜等烧烤用品也单独放在一个桌子上了。
西苑的东边架起了一个十平米左右的铁棚子,棚子上挂满了各式各样鱼龙鸟兽形状的小灯笼,每个小灯笼都留了一块空格的地方,这边是用来书写灯谜的。赏月宴中,主人家和客人都会在灯笼上写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灯谜,以供大家一起赏玩。
棚子边上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文房四宝准备妥当,以备大家抒发诗情。
酉时刚过,已经有客人陆陆续续到来,侯府今天宴请的客人基本都是羁留在杭州西边附近的外地和本地的士子。
慕容侯府虽然是以武立家,但是祖上也出现过好几个进士,所以说慕容府是个诗礼之家也不为过。每一代侯爷除了家传武学出色外,文采也是不逊旁人,加上前几年慕容明也游历过,认识了不少人文豪杰,苏南山便是其中之一。
云山大陆灵气充沛,扬文崇武,每个文人只要考过了秀才,帝国都会给予大量习武的资源。同样,军中每个有军衔的士兵都必须在帝国院校中培训过,方有再次进爵的机会。所以四大帝国中投笔从戎的人很多,从军中出来的尚书甚至宰相的也大有人在。
待应邀宾客基本都到后,苏南山显然成了众人之首,众士子都围着他打招呼,以他才智,在人群中倒也应付自如。
慕容明要招呼众人坐下的时候,外面的门房突然传声道:“帝都廖谬元拜访。”
只见门外进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袭白衫,进来之后径直向慕容明抱抱拳,说道:“小侯爷别来无恙,廖某不请自来敬请见谅。”说完,也向着众人抱抱拳,“诸位士子安好。”然后看到了苏南山,单独又向他抱抱拳,“苏会元也在啊,中秋快乐。”
苏南山也对他抱抱拳,却是撇撇嘴不说话,其他人也是脸色不好。
原来这廖谬元也是杭州士子,以前还是慕容明的启蒙恩师,但是自从慕容老侯爷战死沙场,慕容府渐渐式微之后,却带着家人离开了杭州前往帝都。
这廖谬元年轻时候在江南府籍籍无名,家中也是贫困潦倒,老侯爷当年在西湖与他相遇,惜他才情,送他盘缠以应府试、院试。但他连考三年均不中进士,心灰意冷之下回到杭州以酒度日。
老侯爷不忍他日益消沉,随即聘请他为慕容明的启蒙恩师。但却没想到,老侯爷一战死沙场,这个廖谬元就捎家带口的直接投奔了京都景王。
话说这个景王和吴王都是当今皇帝的儿子,两个人明争暗斗了很多年,而慕容府的大小姐慕容娟是吴王妃,这个廖谬元却去投靠景王,其心性就可想而知了。
慕容明虽然心里不喜,但也不能失礼,抱抱拳说道:“廖先生是景王府人,能来我们慕容府做客,自然是欢迎之至,大家请入座。”
福伯在边上介绍了烧烤的方法和步骤,并把李缘东酿出来的烈酒拿出来分给了众人。
整个宴会没有了之前的气氛,大家都在安静吃东西、喝酒。
廖谬元看看众人不复刚才的热闹,心中暗乐,喝了口酒后站起来,说道:“没想到慕容府竟然捣出了烧烤这个新鲜事物,还酿出了这么好的酒。不过,慕容府是诗礼之家,搞这些东西未免有点玩物丧志?”
苏南山有点看不下去了,“哦?莫非廖先生是想领教慕容府绝学么,那倒让大家开眼界了。”
廖谬元向苏南山抱抱拳说道:“苏会元说笑了,如此良辰佳节,舞刀弄剑未免太煞风景。”
“那苏某就要见识一下廖先生的文采了。”
廖谬元摆摆手,道:“苏会元大才,廖某自叹不如。但是慕容府作为东道主,祖上更有进士之人出现,想来府中大有文采斐然之人,不如让府中之人来跟老夫对对子助兴如何?”
众人暗叹,果然不愧是在景王手下行走的人,这一招太毒了。
众所周知,慕容侯府之中文采最好的当属慕容明侯爷,但廖谬元曾经是侯爷的启蒙恩师,不可能和他硬抗对对子,否则就会带上一个欺师罔道的帽子,而侯府的下一代还没出世,依沧澜帝国规矩是不能招秀才以上的文人做幕僚的。可想而知,这个廖谬元今晚是找茬来了。
廖谬元看着慕容明神情落寞,讥笑道:“怎么,堂堂慕容府竟无人会对对子么?”
在慕容明边上的二小姐小脸儿已经气得通红,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声道:“你一个老家伙有什么好神气的,我慕容彩儿来会会你。”
“小丫头你不行,再找个人,否则别人会说我以老欺幼,什么时候慕容府沦落到让一个小女孩出来撑场面了。”廖谬元惺惺作态地痛心道。
“你……”小丫头被气得二佛升天,小胸脯儿一高一低地喘着粗气。
远处的李缘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然后转头对着廖谬元说:“在下慕容府杂役李四,虽然没读过几天书,但是在侯爷和小姐这样的文曲星常年照耀之下,也略懂对对子这样的小道,未请教这位怎么称呼?”
苏南山看到李缘东终于发话,而且说的这么有趣,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
“老朽廖谬元。”廖谬元道。
“未请教在朝中任何官职?”李缘东又问。
“老朽不才,目前在景王府中任幕僚。”廖谬元一脸傲然。
“那就是在朝中无官无职了?”李缘东一脸吃惊状,然后转头对着门口的门房小陈说道,“我说小陈啊,今晚慕容府可是宴请沧澜帝国出名的士子,怎么什么样的阿猪阿狗的也放进来啊,慕容侯府家大业大,万一不见了哪个夜壶了,找谁要去?”
李缘东看到廖谬元一脸铁青,像是要说话,急忙抢先道:“不过既然进来了,来者便是客。”说完还装模做样的抱抱拳。
众人心里大笑不已,没笑到一个小小杂役三言两语便把之前一边倒的气势给搬了回来。苏南山在人群中,给他比了比大拇指。
慕容彩儿更是双眼冒精光,小脸儿终于是露出了笑容。
“牙尖嘴利,不知道你对对子的本事是不是也一样厉害。”廖谬元老脸儿有点挂不住。
“好说好说,能对对子的人在我们侯府比比皆是,我只是个爱出风头的人才抢了先,既然谬老人家是客,请出上联吧。”李缘东一脸无所谓。
“好,老夫的上联是:常未饮酒而醉。”廖谬元扬了扬手中的酒杯。
“以不读书为通。”李缘东摊了摊空空无物的双手。
众人点点头,廖谬元不愧多年才子,低头便来应景的上来,不过这个李四倒也厉害,张口便化解了。
“金石长不朽。”廖谬元踢了踢脚下的石头凳。
“丹青本无双。”李缘东指了指不远处棚子边的文房四宝。
“风声水声虫声鸟声梵呗声,总合三百六十天击钟声,无声不寂。”廖谬元低头想了一会,说道。
众人暗呼厉害,这对子都能想出来,虽然对他的为人不敢苟同,但是才情却是不弱,怪不得敢一个人来慕容侯府闹事,不知道这个李四能不能对出来。
慕容明他们也是脸色紧绷,暗暗着急。
二小姐更是不自觉地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