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天便要黑了,此时秋意正浓,山风忽的吹来,教一双小情人直打寒噤。“沁儿,你冷不冷?”说着顾右笙除下外衣要给沁儿披上。
刘沁儿见他这般温柔体贴,耳根一红,怯怯的道:“沁儿还好,顾大哥自己倒要注意身体。”顾右笙心想此时天色已晚,而这三清宫怕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两人商量一番,均觉得去山下农户余大娘哪里再借宿一晚倒是不错。既然决定,两人便从石阶上起身站起来,预备下山去。
忽然只听“阿呦”一声惊呼,顾右笙忙转头察看,原来是沁儿久坐石阶,忽然起身,双腿麻了,一个不稳,险些摔了去。顾右笙连忙将她扶起,却听得“叮当”一声,从沁儿身上掉落下来一件物什,顾右笙弯腰捡起,确是一片弧形的玉片。本来玉片也不甚稀奇,只是这玉片却有一大片赤色,好像给血给染红了似的,品相奇特,实在非同一般,教顾右笙看的痴了。
刘沁儿只道顾右笙欢喜这片赤玉,便道:“这是奴家家母给的,道是赤璜宝玉,是家传宝物,就连欠租多年也不舍得当出去呢。顾大哥若是喜欢,奴家便赠给你吧。”
顾右笙回过神,笑笑道:“既是家传之宝,怎么能赠给我呢?我也只是好奇这玉何以是赤色的。”说着将赤璜宝玉递还给沁儿。此时顾右笙瞧那沁儿的脸羞得嫣红,才知道这是以身相许之意,言下之意,人既是你的,宝玉难道还是别人的吗?想到这里,顾右笙心下也是十分欢喜,当下望着沁儿扑红的脸蛋儿,心神荡漾,便冲着沁儿吻下去。沁儿见状,又羞又喜,便闭上眼睛。
哪知这时,忽的传来“哐当”一声,两人均是一吓,顾右笙赶忙挽着沁儿运起轻功跳了出去。顾右笙这八年来深得郎经天真传,说起来也算得一名好手,只是缺乏实战经验,加之郎经天“不可多管闲事”叮嘱,便也总是不大出手。而此时两人慌忙逃开,实则七八分是羞怯。
这样跳着走着出了一段距离,顾右笙笑道:“这后头怕是有鬼跟来了,总是阴魂不散,我挽着你的手运轻功却不甚方便……”
沁儿满脸惶恐:“那你便把我丢下,自己快快逃走吧!”
顾右笙笑道:“那倒也不必,我有一个法子,只是不知沁儿妹妹肯是不肯?”沁儿只当后面真有鬼怪追来,倘若再不下决定,怕是逃脱不走了,当下连口答应。顾右笙哈哈一笑,双手抱起沁儿,运用全力施展轻功,顿时两脚生风,呼呼地快速朝着山下奔去了。沁儿此时方知自己受了骗,但心中却全无气恼,脸却愈加红了起来,随着顾右笙起伏飞奔,她紧紧抱住了顾右笙的身子,两颊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山下,他们一齐去了那余大娘的农房。“笃笃笃”地敲了三下门,却没有回响。沁儿轻轻道:“兴许是睡了,我来喊一喊吧。”说完她大声说道:“余大娘,是我沁儿来啦,劳烦您开开门吧。”这时屋内传来一阵嗒嗒的疾走声,却不回话。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头探出一张老瘦的农妇的脸庞,却正是余大娘,只见她双眼红肿,神色悲伤,似是刚刚哭过一般。她见了两人,强作笑颜道:“原来是顾少侠和沁儿姑娘,先前没有听见敲门,真是不好意思。”
顾右笙见她这般形容憔悴,怕是遇上什么难事了,而她既然说没听见敲门声,又怎么知道他们敲门了呢?想必她是在隐藏什么。
沁儿见了她这般模样,替她难受,问道:“余大娘这是怎么了?遇见什么难事了吗?”
余大娘牵强地笑道:“哪里有什么事,什么事也没有,你们两个快些进来吧。”
顾右笙见她也不问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怕是心中有甚心事,过会进去,定要探探口风,也好帮帮她。这余大娘倒是对自己有恩惠,她的事自然算不上“闲事”,这样想着,这个忙却不违背师傅的叮嘱。
余大娘进去后收拾了一下床铺,道:“你俩还未完婚,怕是不便同睡一床,沁儿姑娘若不嫌弃,便跟着我睡吧。”
沁儿忙道:“哪里的话?我正想和您聊聊呢!”说罢冲顾右笙嫣然一笑。顾右笙满脸通红,原来沁儿将什么都告诉她了。只是仍然有些担心。
两张床在两间房,此时两个小情人各自躺在床上,身子在这儿,心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余大娘与沁儿睡在一起,沁儿心里只想着她的顾大哥,却忘了与余大娘讲话,如此两人都醒着,却谁也不讲话。
忽然,一团漆黑中传来一句话:“山上的郎师傅,近来还好吧?”
沁儿此时正在神游,被着忽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半晌才想起这事余大娘的声音,心里才稍稍平静,黯然说道:“只是可惜他……他仙逝了。”
余大娘却不吃惊,只低声说道:“唉,你怎的就这样走了……”
沁儿此刻忽然想起,余大娘哭肿了双眼,又神情憔悴,莫不是就是为了郎前辈的死吧?但也不该,那时见到郎经天尸首的,却只自己、顾大哥和公输慑,哪里还有第四人在场?要说余大娘早早为此哭泣,确是万万说不通。于是她试探道:“难不成……您和郎前辈认识?”
余大娘听她这么说,却吸了吸鼻子,不再哭泣,只轻轻道:“只是知道罢了,只是随口问问,只不知谁与他有着这般深仇,竟教他交出了性命?”
沁儿安慰道:“大娘不必担心,我顾大哥是郎前辈的弟子,他的仇,顾大哥一定会报的,只希望郎前辈在天有灵,能帮帮顾大哥早日复了大仇。”其实她心里一是确想顾右笙报仇,二是想报了仇,两人便可以从此不再有负担,可以像吴东岭黄维鹊两人一般,过上神仙眷侣的日子。这当然是少女一厢情愿的想像而已,若干年后回想起来,却是可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