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承运说我昏了一整天,香秀说我烧得烫人,赛威和赛远说我不断的做噩梦,不停的呓语,几乎所有请来的大夫都说我是急火攻心,怕是熬不过当天的子时。但是当第二天清晨,朝霞映红了半边苍穹的时候,我还是活蹦乱跳的爬了起来。
香秀哭得梨花带雨的抱住我,连厉承运都是一脸的憔悴,黝青的胡茬爬满了下巴。香秀说我出乎了所有大夫的意料,而出乎我意料的却是随之而来的访客竟然是东霖的三皇子蓝刹。
蓝刹淡青色的身影随着灿烂的霞光踏进房间,而整个房间所有人都心有灵犀的无视这华丽登场的角色。该哭的哭,该憔悴的憔悴,该争先恐后给香秀递手帕的还是没完没了的拌嘴。气得这娇俏公子脸比霞红,连喊了三声,才换来我一声哼。
蓝刹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原来丞相与东霖早有勾结。潜在京城的除了三皇子毕蓝刹外,还有二皇子毕锦瑟。给了黄屹倾致命一镖的就是常年行走江湖的毕锦瑟。蓝刹这次来大西本是想游山玩水,了解一下大西的风土人情,顺便给野心勃勃的大皇兄收集资料,结果看中了云傲的才识,真心想结交。
香秀小心翼翼地哄着我喝光了黑漆漆的药汁。我半倚在床上,越过她纤细的肩膀,看着蓝刹满懒笑容的坐在椅子上。
他将飘了清香的茶碗捧在手中对我说:“据我二哥说,这次丞相是铁了心要小云的命。其实这次就是他和丞相设计陷害云傲的。要不然太子怎么可能猜到我是谁?还能弄到一大堆的证据让云也无法矢口否认?”
“……”
蓝刹手中的茶碗叮的一声被他放回桌上,妩媚的眼睛转了一回:“不过,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
我的心在和他眼神相交的一瞬间蓦然一抖,浓黑的药汁散落几滴在雪白的薄被上。
“只要云傲来日登基为王,答应将梁州,郑州,烟州……等六州割让给我东霖,还有……”
斜倚在门口的厉承运似乎是悃了,一个瞌睡没打好,把门弄出一声巨响,砸断了蓝刹的话尾巴。
想想云一本正经在我面前念叨着忠君爱国的场景,我就无奈的长叹一口气:“这个……云怕是不会愿意了……”
蓝刹嫣然一笑:“没错,所以我今天是来找你。”
“我又不是云。”蓝刹是眼花了吗?
他没有理会我的疑问,继续说:“……其实,算来我和云傲的交情多少也有几个月了。他心里最重的是什么,自然不难看出。你就是他的软肋。由你来说的话,他一定能答应。”蓝刹放低语气,笑意盈盈的说,“若是他同意,保证性命无忧,只有三天时间,是让云法场就刑还是答应我的条件,就看你的了。”
蓝刹说完就起身告辞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厉承运见他走出院门,无奈的说:“云会答应才怪呢。不如……我们去劫狱吧。唔……想想我也认识几个工夫不错的朋友,应该能成功。”
赛远苦着脸说:“厉大哥,你有所不知。老爷这次是被关在死囚天牢。境界守备都比大理寺那边严多了。想去劫狱,怕是难以下手。”
“这个好办,”我说,“我就去找父皇,让他把云再关回去不就好了,那里的锁我都能开。”
赛威说:“夫人,王尚书想把老爷带回大理寺,丞相死不放人。为了决定把老爷关在哪儿,丞相和王大人争了好久,连面子都不顾了。最后皇上还是折了中,把老爷关在死囚天牢才算完事。”
他见我无语,随即又说:“夫人,死囚天牢和大理寺可不一样,那边或许还有个通融,能混进去,这天牢可是只许进不许出的地方……任何人都别想进去。”
“真的吗?”我想了想说,“那我去找母妃,问她有没有办法。”
赛威和赛远当场石化,哆哆嗦嗦的说:“夫人……您又要偷溜进宫啊?万一失手被皇后捉了……”
倒是香秀意重身长的和我说:“夫人,您就别光顾着敛些什么珍宝首饰……好歹也替我弄些宫粉胭脂什么的啊……”
有句诗,叫做“商人重利轻离别”。
关于这句话,我就非常怀疑它的真实性。就比如我,离别时的悲伤和重逢后的喜悦就不是轻描淡写的敷衍之情。
我泪流满面的趴在宣德殿的墙上,摸着墙上浮雕的金龙口里衔着的一颗稀世珍珠,无限感慨着上次离别时的无奈。为了把握这份缘,不给人生落下遗憾,我当下摸出赛威给我护身用的匕首。匕首还没落到那只龙的口上,就听身后惊天动地一声哭。
“哇~~皇嫂你又来宣德殿偷东西了……”莲儿哭得落花流水。
我收起匕首,对眼前这个泪美人说:“唉!莲儿果然是皇家的人啊,我挖皇家的宝贝你就哭成这样?”
莲儿抽抽搭搭的说:“才不是呢!当年你做皇兄侍读的时候就是!十次来宣德殿有九次定要挖走点宝贝。父皇都说了,你皇嫂要是什么时候能做到面对珍宝面不改色,什么时候大越就真正能风调雨顺,连年丰收,官廉吏洁,连蝗虫都要绕着大越走了……”
莲儿身边垂立的年长嬷嬷已经把脸憋成青紫色,很小心的哆嗦着。莲儿挥手吩咐他:“你先下去吧,还有,守住了门口,别让闲杂人等进来,如果父皇来了,就大声禀报。”
嬷嬷领旨快步退下,估计着是想着快点找给墙角狠狠笑上一阵子。
莲儿把眼角的眼泪抹干,渐渐平息了抽泣,对我说:“母后说你昨天晚上就会跑来找我们,我们等了你一个晚上。今天早上边关来报说东霖又出兵扰境,父皇就去和几位大人商讨事情去了。”
我尴尬的笑笑:“昨天晚上……我实在走不开啊。”
莲儿仔细的看看我的脸,又黯然神伤的说:“皇嫂,你又瘦了好多。看,脸都没有我的大了。刚才御膳房送了新蒸的莲子羹,甜着呢,先吃点吧。”
我将她纤弱的手放下:“我不是来吃羹的,我找你另外有事。”
她立刻捂紧了腰间,摇着脑袋说:“父皇说了,不可以下旨放皇兄,也不可以帮你劫狱,更不可以把进天牢的金字令牌给你。”
“金字令牌?原来有这种东西啊……我恍然一笑。
莲儿哑然失语。
“那么小气干吗?借来用用,又不是不还你了,”这个父皇真小气。
“那也不行,”莲儿认真的说,“父皇说你若是拿到令牌,去天牢见皇兄的事传了出去,丞相一定又要故意找麻烦了。”
“那简单……”我说,“连你一起借走就好了。”
“啊?……”莲儿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