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别矫情了,你有多幸福你不知道,他陪着你逛四五个小时都不喊累,跟在后面屁颠屁颠的,小心伺候在左右,关键是,还随时为你敞开着钱包!”佩佩也帮腔。
“人家也想把你的小手拉着,可你愿意吗?你允许吗?”
“人家学历高、工资高,三高里面已经占了两高,房子有两套,车子也可随时买,你还要怎样啊?要知道多少破落户男人都是死也不陪女友逛街啊?更何况是这样白银级的男人呢?”佩佩眼红了。
“谁说的啊,我以前的男朋友,比如说麦迪、比如说……他们都会陪我逛街啊。”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的啊!”她们两个异口同声。
说到这里,佩佩看见宋一鸣来了,朝我们俩嘘了声,我们都不做声,拿起杯中的果汁啜饮起来。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的,我想起了麦迪。真的就这样断了音讯,一去不复返了?我真的看错人了吗?一个音乐学院的学生,演技真的有那么好吗?
宋一鸣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唉,他这个人,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说话。他用公筷给我夹了几根芦笋,说:“吃这个,这个有营养。”
曾子麦和佩佩低头偷着乐。
“我最不喜欢吃这个的,我不喜欢那个味道。”我把芦笋一筷子夹给了曾子麦。
曾子麦还没有做声,他倒不同意了,他连忙用公筷把芦笋从她碗里夹到自己碗里了:“这样不好,不用公筷怎么能给别人夹菜呢?——给我就不怕了。”
佩佩和曾子麦低着头笑得更厉害了。我无处发作,其实我们还没发展到那个份儿上,他不会是把吃我筷子夹过的东西当做吻我吧?——这样想想,我都觉得恶心。
晚上,我拒绝宋一鸣送我回家,拎着他给我买的几件衣服和化妆品直接跟着曾子麦回家了。
“今天收获丰富啊!”我把东西往沙发上一扔,自己也就势一歪,躺在沙发上。
“那是你,我可是白陪你一天了!”
“谁让你不买啊?你要是买,那小子还不是会付钱的啊。”我算是看穿了,以前谈朋友,什么都是AA制,还美其名曰:男人买单值得炫耀,自己买单更值得骄傲。一个男人不肯为自己的女友花钱,那说明他根本不爱她——他肯为她花钱,不一定爱她,但是他不肯为她花钱,那一定不爱她。
“我现在认为,让男朋友给我花钱,是爱情的试金石。”我一脚踢掉了高跟鞋,横躺在沙发上,“我需要解放一下我的双脚。不知道有没有人给我倒一杯可乐?或者来一瓶也可以。”
“唉,你被男人惯坏了啊!”她没好气地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扔给我,说,“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我把水拿起来一看,说:“喂喂喂,这不是我要的啊!我要的是……”
“你喝不喝?不喝拉倒!我拿走!”曾子麦走过来,作势要抢,“你搞清楚对象!我又不是你男朋友!”
我连忙把水往怀里藏:“我喝喝喝!”
“你搞清楚状况,我现在都没上班了,你还这啊、那啊的。你如果在这里住,要交生活费的,如果再带男朋友来,我就把你扫地出门。”
听到她的这句话,我连忙扫射了屋子一周,发现我以前留在这里的男人的痕迹都被曾子麦打扫干净了。“哦……”我意味深长地坏笑,“有男人了……是谁?快说!”
曾子麦理也不理我。
我连忙从沙发上坐起来,蹭到她旁边,涎着脸问:“麦麦,我的好麦麦,是谁啊?告诉我嘛……”
“别对我来这一套,我不吃,我又不是你的良家妇男!”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和颜悦色,可为什么曾子麦却像吃了火药似的呢?我只得转换话题:“那份工作真的不做了?”
她总算温和了一点:“老板发来道歉书,但是我觉得太迟了,不想做了——我已经做好了不做的准备了,谁还会再回头啊。”
“想好干什么了吗?”我只好继续回到沙发上躺着。
“没有,”她顿了顿,说,“看看再说吧。”
十九、生日不快乐
七月十七日是我的生日,丁霁心说我一个人在外面过了三个生日,今年无论如何要替我好好闹闹,她偷偷从我的手机里把朋友们的号码都搜了去,一个个地打电话给他们,约他们出来给我过生日。等一切筹办好了,她才告诉我,她打电话过来时,桑家榆正躺在旁边,电话里的事,他听得清清楚楚。
挂了电话后,他依然把我搂在怀里,我们都沉默着,我犹豫着要不要邀请他,过生日,我当然想他陪在我身边,哪怕所有的人都不参加。但是,他不仅仅是有家室的人,更重要的是他的公众身份,我担心给他带来不便。
如果我要求了,他是答应来还是不答应呢?如果他勉强过来,是不是会给他带来负面影响?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太过不懂事。如果他不来,他心里也会有愧,让他有那么一点儿愧疚,都会让我难过,而我心里,亦会失望。思前想后,我犹豫着不能开这个口。
他也沉默着,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我肋下的一个小包,这是上午午睡时没解文胸,给勒出来的,又疼又痒,他来回抚摸着,顿时舒服多了。我突然好满足,转过身,扑在他怀里,拿头在他胸前蹭了蹭,脱口而出:
“你把从来没有给过任何人的温柔和体贴给了我。”
与此同时,他却说了另一句话:“过生日为什么不邀请我?”
我心头一暖,半撑着身子,俯身看着他,说:“我怕你不方便。”
他用右手搂着我的腰,把我贴在他怀里,说:“傻瓜,没关系的。告诉我时间和地点,我好安排。”
那天,丁霁心几乎邀请了我在武汉的所有好友,有表姐表弟、有大刘、有佩佩、有我大学时候的两个同学,还有她现在的男朋友宋一鸣,听说她还请了老板,但老板没有来。
表姐的肚子越来越大,已经六七个月了,她行动不便,是大刘去接的她。在来的车上,她一直很高兴,跟我说这说那,说这两个孩子都是男孩,说她老公给孩子取的名字,甚至谈到了她儿子将来要上哪所小学。
地点是丁霁心定的,在兰陵路附近的一家酒吧。我们在大厅里拼了张大台子。
“噔噔噔噔……”丁霁心模仿起《命运交响曲》的前奏,给我送上了礼物,“打开来看看,喜不喜欢?”
是一只翠玉手镯,温润透泽的白色里游动着一丝碧绿。“价值不菲吧?”
“是我自己的钱哦!”她一直跪在凳子上、上半身全撑在桌子上看着我的反应,当看到我很喜欢时,高兴地说。
表姐表弟、大刘及同学,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大刘送的是一条铂金手链,非常漂亮,他笑着看着我,说:“祝漂亮的妹妹永远漂亮、永远开心!”
丁霁心和同学都笑着起哄,要大刘亲我一个。大刘大大方方地走过来,用手环着我的腰,在我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来,祝我们的寿星永远年轻漂亮!”大刘向我举起了酒杯。
酒杯里盛着琥珀色的液体,我不知道是什么洋酒,只抿了一口。佩佩走过来,要丁霁心陪她喝酒,丁霁心拉上宋一鸣和我的两个表弟,几个人摇色子去了。我一边招呼表姐,一边等待着桑家榆,他答应过要来,不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没坐一会儿,表姐担心胎儿受不了,就要回家了,我想想,酒吧似乎的确不怎么适合孕妇,就把表姐送了出来,她一边走还一边问怎么没有看见桑家榆,我只好说,他临时有点事,一会儿就到。我给她叫了辆的,临上车,她还拉着我的手说:
“自己的幸福自己要好好把握。”
表姐的车远去,我站在门口,望眼欲穿,桑家榆还是没有出现。
“干吗呢?”大刘出来找我。
“你呢?怎么没喝了?”我转身随大刘向酒吧走去。
“我啊,我怕再喝,哪个小丫头看上我了,害了人家。”
大刘总是那么痞。我没有接他的话。
“手链喜欢吗?”他又问。
“喜欢。就是太贵重了。”我看着他,很认真地说。
“喜欢为什么不戴上?”他追问。
我无言以对,只得反攻为守:“你怕谁看上你了?”
“那你别管,反正不是你。”他不吃我这一套,他继续追问,“为什么不戴上?”。
“太贵重了。”我还是那一句。
“你……”我知道大刘想说什么,但他还没有说出来,趁他犹豫的这一下,我连忙说:
“我们快进去吧,不然丁霁心又要嚷嚷的。”说着,我快步走了进去。
里面丁霁心玩得最开心,摇色子,她赢了别人喝,她输了宋一鸣喝。唉,这个小狐狸精啊,男人若要是栽在她手里,又不能把握住她的话,可真是惨。
佩佩不玩了,她走过来和我们聊天。
“子麦姐,为什么不把手链戴着,多漂亮的一条链子啊。”真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佩佩也帮着追问。大刘很高兴,伸出手来在佩佩握酒杯的手上轻轻拍了两拍,冲她笑了笑,算是感谢佩佩对他的帮助。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佩佩又接着说,“我想要一条那样的都要不到呢。”说着,她拿眼睛瞟着大刘。
我不禁哑然失笑,也看着大刘,心想,看你怎么回答。哪知大刘还是不动声色地拍拍她的手,说:
“好啊,等哥哪天发达了,也给你送一条。”
佩佩不满意地撇了撇嘴,说:“你现在不是已经发达了吗?难道你连一条手链都买不起吗?”说着,把腿翘到凳子上来,背靠着墙壁,一仰脖将杯里的酒干了。喝完,还拿眼睛幽幽地看着大刘。
我起身要走,大刘拉住我的胳膊,对佩佩说:
“你小丫头瞎说啥啊?快给你嫂子道歉!”
我又好气又好笑,使劲地拍着大刘抓住我的那只手:“你才瞎说呢!快给我松开!”
大刘另一只手搂住我的腰,要我坐下来,我使劲挣脱,可是挣脱不了,他仰着头恳切地看着我,我只好无可奈何地坐了下来,抱歉地看着对面的佩佩。
“小丫头片子一边去。”大刘向佩佩挥了挥手,佩佩撅着嘴没理。
“凭什么啊,我就要坐这里,本小姐我高兴、我喜欢、我乐意!”佩佩坐得更稳了,“我倒要听听你想说什么!我倒要看看你想干什么!我倒要看看你当着我的面还干不干得出来?!”
大刘笑了一下,说:“好,只要你听了别伤心。”果然,他扭过头来,当佩佩是空气般地开始了他的真情告白:
“子麦,当你四岁,梳着两只羊角辫,穿着红裙子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要娶你当老婆……七八岁,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哭,我就决定将来要好好保护你……十几岁,你爸爸走,我比你还伤心……我的每一个人生目标都和你有关,十几岁,你喜欢吃排骨,我就学着做糖醋排骨,立志开一家大餐馆……二十几岁,你出了国,我想,我要配得上你,我就开了公司,我准备到国外去追你……现在,你又回来了,多好……”
我还没答话,一个人影立在我面前——是桑家榆,我连忙站起来。
“生日快乐!”他递给我一个长方体的盒子,原来也是一条铂金手链。
大刘站起来,看了看我,看了看桑家榆——他是认识桑家榆的——他又看了看我手中的手链,顿时,他什么都明白了。佩佩看着他,又笑着嘟了嘟嘴。他也笑了笑,挽着佩佩离开了。我心里被一种巨大的愧疚包围着,但还是咬了咬嘴唇坐下来。
桑家榆拿了只干净的酒杯,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向我举杯:
“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我微笑着喝了一大口。
“好!好!好!”丁霁心在酒吧的另一边大叫,我扭头看过去,原来大刘在和他们拼酒,他一仰头喝了一大杯。我心里有一丝丝的酸楚涌上来,只得在心里说:对不起,大刘。
“对不起,来晚了,今天有个会。”桑家榆说。
“没关系。”我连忙说,“你能来,我很高兴。”
“手链喜欢吗?我自己挑的,不知道你……”
我点点头。
“你喜欢就好。”他说,“我给你戴上吧。”他从盒子里取出手链来,征询地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想到了大刘,又扭头看了看,他又喝了一杯。佩佩在一旁劝着。也许长痛不如短痛吧,我咬了咬牙,把左手伸了出来。
我把手搁在桌上,任由他笨拙地给我戴上手链。突然想起他刚散会,于是问:
“你吃饭了吗?”
他摇摇头:“刚开完会,哪里吃?”
“丁霁心、丁霁心,”我连忙去喊丁霁心,让她把生日蛋糕拿出来。
“我没有准备蛋糕,他说他准备的。”丁霁心已经喝得半醉,她指了指业已全醉的大刘。
我抱歉地看着大刘。
“哦,蛋糕啊,有,在车上。”他把车钥匙给了我表弟,让他去取。“你饿了啊?”他问。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吃蛋糕的吗?”我还没回答,丁霁心就没心没肺地说。
我只好指了指桑家榆,说:“他还没吃饭。”大刘一把抓住我的手,看见我手腕上戴着的手链,不是他的,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行人都安静下来了。
“蛋糕来了,蛋糕来了!”表弟拎着一个巨大的蛋糕闯了进来。
大刘接过表弟手中的蛋糕,朝桑家榆走去,我们都连忙跟过去。他掏出打火机,把包扎的红绳直接烧掉,揭开盖子,用叉子将最上面的那朵紫色的玫瑰花摘下来,放在酒杯中搅了搅,只听见玻璃杯中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他用叉子从里面挑出一个钻戒来。
他把钻戒放在桑家榆面前,说:“我不止能给她手链,我还能给她这个。请问桑大……人,您能给她什么?”——他到底没有揭穿桑家榆的身份。
桑家榆没有回答。
大刘把钻戒拿起来,问佩佩:“要不要?”
佩佩连连点头。
“那送给你了。”说着,他把钻戒塞给佩佩,佩佩慌慌张张地抓在手里,他蹲下来,把佩佩拉到背上一甩,扛在肩上,大摇大摆地就出了酒吧。
一行人看着尴尬,都各自悄没声息地散了。丁霁心强打起精神来,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再次说了声生日快乐,也走了。
“对不起,把你的生日宴会给搞砸了。”桑家榆握住我捧着酒杯的双手。
我连忙抬起头来看着他,说:“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他淡淡地笑了笑,说:“那怪谁?”
那能怪谁呢?谁也不能怪,只是,为什么在拒绝爱情的时候,往往连友情也一起拒绝了呢?我不想失去大刘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相信,他也不想失去我。就算仅仅只是一个朋友,他也不想失去我。
这个生日,不快乐。
二十、生日的馈赠
那天,桑家榆为了弥补我,他多陪了我好久。我们信步从兰陵路口走进去,竟又走到了黎黄陂路上,我们路过那家爬满爬山虎的咖啡馆,他建议进去喝一杯,可是等我们走近,却发现门锁了,那块曾写着“自家烘培”的小黑板上写着:咖啡馆寻找主人,有意者……
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我心里不觉有点难受。可是桑家榆却说:“我们真是幸运……”
我带着疑问看着他,等待着他下面的话。
“把它盘下来吧,你做它的主人。”
咖啡馆两层,带工具器皿和装修转让,中介要价二十六万,我和丁霁心磨了两次,磨到了二十二万。我想,如果大刘在,至少能磨到二十万,可是,我这样去找他,怎么好意思。好在桑家榆出了一半的钱,我不要,丁霁心说:“为什么不要?这样牢固些。”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接受了他的钱,也要他接受一半的分红。
我只做了简单的装修,把太过昏暗的窗子扩大,把木质扶手楼梯加固,把楼上的吊顶加高——原来的有点压抑,在靠墙的地方增加了一排大书架,我准备放一些休闲书籍,我要让这间咖啡馆变成一个有书吧功能的特色咖啡馆。想到在班加罗尔长期泡咖啡馆的日子,我仿佛觉得一切都是预兆。
我一边等待装修,一边去各个部门跑手续。桑家榆叫了一位朋友帮忙,各种手续办得还算顺利。原来咖啡馆靠北边的窗子对着的是一堵墙,我托桑家榆的朋友协调了一下,把那堵墙推倒了,种了两棵苹果树。
在这漫长的一个月中,我晒黑了,也变瘦了,不过,我觉得生活更有希望了。也许我被牢牢地钉在了这片土地上吧,原来安定下来的感觉这么好。
表姐快生了,表弟收到华科的录取通知书了,大刘和佩佩进展顺利,好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
装修完工的那天下午,丁霁心帮我找来家政公司,协商好做清洁的一系列问题,又开车载着我去汉正街买了一批新桌布和几件小工艺品。
在还有着淡淡涂料味道的屋子里,丁霁心号了一帮朋友来给我暖馆子,一行人太闹,闹到很晚,丁霁心和佩佩都不愿回家了,非要到我的小房子里夜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