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因为我的外公。”吉妮的两只眼睛,闪烁着光芒,兴奋中又有点儿忧郁,“外公曾经留学英国,在当时的大学校园里、社交圈子里,非常流行这种游戏。外公十分喜欢。”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外公是打桥牌的高手,在英国的时候,曾经夺得过许多大奖。但因为回国后,那个时候,国内很少有人懂得桥牌,能打得像外公一样出色的人,就少之又少了。外公就将这个兴趣,隐藏了起来。爸爸与妈妈结婚以后,每一次去拜访外公,他都会提起他曾经打桥牌的乐事。爸爸十分着迷,并钦佩外公的智慧。”
“这么说,你爸爸曾经天天打扑克,指的是桥牌啦?”维森插嘴问道。
“是的。”吉妮说,“你们都知道,谁都喜欢别人夸耀自己,外公也不例外。他看到爸爸这么喜欢桥牌,又对他羡慕万分,不禁心花怒放,就决定试试爸爸的天赋。从那以后,爸爸几乎每天晚上都去外公家里,没过几天,就学会了桥牌的技巧。外公和两个舅舅、妈妈,都会这种游戏。所以,一家人玩起来其乐融融,度过了许多个美好的夜晚。”
“我觉得,桥牌并没有什么不好。”珊杜耸耸肩,将杯里的最后一丁点儿饮料,都喝干净,“那是一种益智游戏,只可惜用在了赌博上。”
吉妮的脸,在一瞬间又变得绯红,“你们千万别认为,爸爸就是那样的人!”
她的神色,有些悲伤地说,“这要怪在那些家产上。外公今年去世了,他公正地留给了儿子和女儿,均等的遗产。可是年纪最大的舅舅,在外公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掌握公司的大部分职权。外公去世以后,他马上将大权独揽,还纵恿另一个舅舅,一致对抗爸爸。说妈妈只是一个女儿,不应该分得那么多的遗产。”
“所以,他们将妈妈的股权,霸在手中,每年只给她一小笔年金——我相信,爸爸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喜欢赌博的人了。要不是妈妈突然生病,需要巨额的医疗费,他是不会铤而走险的——”
吉妮神情忧郁地叹了口气,好半天,只盯着窗外,因为突然刮起大风,而吹得乱舞的树叶儿。
三剑客想安慰她一番。
但实在想不出,到底该说她的爸爸做得对,还是说她的妈妈实在可怜。就都缄口不语,盯着她愣愣出神的眼睛。
直到玻璃窗前的两个学生,突然站起来,吉妮惊醒过来,将那双藏满心事的眼睛,投向对面的三个侦探。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珊杜轻声说道,“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吉妮闷闷不乐的脸上,绽放出一朵微笑,“妈妈现在已经手完术了,恢复得非常好。”
但她马上又轻轻地,叹了口气,“爸爸只跟她说,是来这个城市手术的。所以,妈妈还不知道爸爸开设了一家赌场。更不知道——”
吉妮看了珊杜一眼,欲言又止。
“你见过那个赌神吗?”珊杜试探着问,想知道吉妮羞于出口的是否是,她怀疑自己的爸爸什么。
“是的,”吉妮有些吃力地说,“我见过。”
“那么——你认为?”杰西等着吉妮回答。
她的脸上,突然聚来大片的乌云,抽抽搭搭地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三剑客不知所措,只好一脸愁闷地盯着她。
好一会儿,吉妮两眼红肿地抬起头。
“我很怀疑爸爸——我是说,虽然没有发现什么,我还是怀疑……总之,我心里乱糟糟的,想马上逃离这个地方,与爸爸和妈妈一起。”
“你是说,你怀疑赌神是假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赌神?”珊杜言词犀利地问道。
吉妮非常轻微地点了点头。
“我怀疑这一切,都是爸爸暗中使的计谋。我怕总有一天,事情会败露。”吉妮的眼泪,又涌出了眼眶,“到时候,我真担心我和妈妈失去爸爸。”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嘴唇哆嗦着。
“刚开始,我并不知道爸爸开了一家赌场。每次,他去医院看望完妈妈,就会回家来陪我。可是你们知道,妈妈的手术费非常昂贵,那时候,她正在医院里,等待爸爸筹集手术费。妈妈知道家里的情况——虽然生活富裕,可是那些巨额费用,还是令他们望尘莫及。”
“也就是在那几天,爸爸每次都很晚才回家,一脸的疲惫。”吉妮说,“他的面色十分憔悴,而且,脾气也有些暴躁了。虽然他不跟我发火,我还是能感觉得到。所以,我尽量不惹他注意,以让他多休息。我小心地问过爸爸,他为什么总是这么晚回来。他说,他正在忙着一个工作,能多挣些钱。”
“我听了非常好奇,心中起了疑心。为什么爸爸身上有那么大的烟味儿?而且,他身上总是背着一个黑色提包。”吉妮停顿了一下,说道,“有一天晚上,我悄悄地跟踪了他。发现他在离开医院以后,去了离爷爷家不远的一个胡同。我眼睁睁地看着爸爸,进了一家赌场。”
“可当时,我只是疑惑,爸爸是不是利用自己的牌技在与人赌博,就那么跟踪了几天。我发现,他每天晚上都会去赌场。而赌场门口的保安,总是恭恭敬敬地对待爸爸。这是够奇怪的事了,我趁保安不注意,就悄悄地溜了进去。可我并没有找到爸爸。”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爸爸经营那家赌场的呢?”珊杜问道。
“在几天以后。”吉妮说,“我很奇怪,为什么每次跟踪爸爸到赌场,最终都没有见到他。所有的赌桌上,都没有爸爸的身影。在那几天里,有一张大桌子旁,总坐着一个赌神和赌王。这是我听别人说起的,因为人太多,我挤不进去。”
三剑客都垂着脑袋,盯着桌子上的食物碎屑,等待吉妮再说下去。
“可我因为太着急爸爸,又在周围找不到,就决定想办法,挤进黑压压的人群里,看看有没有他。”吉妮说,“我想了一个办法,就喊‘抓小偷’。没想到,几乎在我刚喊出口的时候,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就散开了,露出了正全神贯注赌牌的赌神和赌王。”
“还有呢?”珊杜急切地叫道,似乎正等待,吉妮讲述最精彩的部分。
吉妮的眼珠,飞快地闪烁着。
“我发现赌神那一双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愤怒地盯着我,就好像马上要扑过来似的。他的手,也抖动起来,全身都跟着奇怪地摇晃。而且,他吃力地叫了一声‘谁让小孩子进来的?’”
“这可真是个怪赌神,不管好自己的牌,却对一个女孩子乱发威。”维森打抱不平地吼道。
“恐怕,吉妮心里想的,并不是这个。”珊杜语调古怪地说道。
吉妮轻轻地点点头,“是的,我很怀疑那个赌神的身份。太奇怪了,他为什么见到我会那么激动。而且,他的神态让我那么熟悉!”
杰西和珊杜,马上就意识到吉妮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你怀疑,那是你爸爸?”杰西试探着问道。
吉妮又点点头,面露忧郁神色。
沉默了一会儿,珊杜说道,“可我听说过,赌神与你爸爸虽然个子差不多高,但在衣着上,有很大区别啊。尤其是那一只红鼻子,还有眼睛。”
“可我认为,那就是我爸爸。”吉妮急促地说,声音哽咽着,“我想求你们想办法,识破爸爸的伪装,让他将赌场关掉。”
“可那个赌神,已经失踪了啊!”珊杜不露声色地说。
“我很怕爸爸再次——如果他是赌神的话,我怕他会再次扮演赌神。”吉妮说,“赌神赢了那么多钱,那些输了钱的人,如果知道他就是赌场的老板,我想谁也不会放过他。”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想办法,逼迫你爸爸离开这个城市?”杰西问道。
“是的。”吉妮不安地搅动着手指头,“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爸爸早晚会出事的。”
“但也有可能,那根本就不是你爸爸。”维森马上安慰吉妮,“你是神经太紧张的缘故,我们也许能做到,让你爸爸关闭这家赌场。”
他说着看了珊杜和杰西一眼。
两个侦探都谨慎地抿着嘴唇,没发表任何意见。
吉妮又语调急促地说,“可那个眼神骗不了我。我不会弄错!”
她撕扯着裙子上的蕾丝花边,声音又哽咽起来。
“我们会想办法的,”珊杜开口说道,“虽然这件事情看起来很难办,但也许很快就会让你轻松起来。不过,我希望——如果说赌神真是你的爸爸,他能将一些钱财,退给那些需要的人。”
“只要能让爸爸承认,或者是,逼迫他承认自己的赌神身份,我就会说服他这么办。”吉妮说,“我知道,爸爸也不是那么坏的人。当时许多人找他赌牌。在那种情况下,也由不得他想干什么。如果赢了钱之后,他不拿走的话,也照样会使别人怀疑的。何况,妈妈生病需要许多钱。”
三个侦探理解似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认为那个赌王呢?”珊杜又问,“你也一定看见她了吧?”
“她真是太怪了!”吉妮不由得噤起鼻子,“我可不想说她有多难看之类的话,可我总感觉她怪怪的。我从未见过那么奇怪的女人。”
“也有一种可能,”珊杜语调沉闷,带着嘲弄地说,“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
吉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珊杜从她的目光中看出了,她并不反对这个猜测。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尽量不暴露自己的想法儿。”珊杜说,“我们会想办法,弄清赌王和赌神的真正身份。虽然看起来很难,但我认为,这也很容易做到。照顾好自己,别让你爸爸知道我们三个,也别让他对你起什么疑心!”
珊杜说着,使劲儿地看了吉妮一眼。
吉妮轻咬着嘴唇,点点头。
“如果有机会弄清,那个黑色提包里装的是什么,那就最好不过了。”珊杜说,“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已经在认为那里面是什么了。但不要根据自己的推断下结论,要找准机会。”
“我会的。”吉妮的脸上,绽放出微笑,如释负重地轻轻叹了口气。
临走时,珊杜又问道,“你爸爸的身体怎么样?”
“非常好!”吉妮不加考虑地说,“他是一个自行车运动爱好者,每天都会骑自行车锻炼身体。我从未见过他生什么病。”
“很好——”珊杜语调奇怪地咕哝着,脸上,隐隐又透出了胜利的微笑。
7计谋
送走吉妮,三剑客找到了附近的一个公园。
“说说,你在赌场大厅里,都发现了什么?”珊杜问杰西。
三个侦探绕到一个树叶浓密的小亭子内,分别坐在假山的一角。
“我觉得大厅里很普通,”杰西一脸严肃地说,“甚至没有一丁点儿特别的地方。”
珊杜脸上露出失望神色。
但他沉默了一会儿后,淡淡一笑,“赌场大厅的天花板都很高,上面还有通气管道,根本不适合安装监控器。即使装上那些设备,在赌牌开始的时候,会因为许多人围拢上来,而挡住了视线。我想,那个赌神也不会这么做。”
“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杰西说,“在大厅里安装监控器,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就一定要几个人的合作了。”一旁的维森说道,“由一个人身上藏着监控器,站在赌神对手的身后。他所录下来的情况,就会反射到藏在暗处的另一个人看守的屏幕前。之后,这个人再通过无线电,传到赌神的耳朵里。”
他马上耸耸肩,“我只是猜测。”
“但你说得好极啦!”珊杜兴奋地跳了起来,“也可以说,分析得完全没错。应该就是赌神与一些人,在暗中搞得鬼。而这个阴谋,又被赌王识破了。”
“你怎么能说,赌王识破了阴谋呢?”杰西不解地问。
“如果赌王没有识破赌神的阴谋,”珊杜飞快地说,“我想赌神也不会突然离开。尤其是,赌王现在很少跟别人赌牌,而专等着赌神。她本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在赌场里捞个够。我想,这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她却专等赌神出现!唯一的一点可能就是,她知道赌神是谁——要不然,可不会这么有把握。”
“你说得有道理,但我们也不能全完听你的!”杰西说,“也许,他们是两个骗子呢。或者是有人先扮演赌神骗钱,等他攒到足够的钱,再凭空捏造一个赌王出来,让赌王将赌神堂而皇之的取代。这样,就使赌神没有任何争议地消失了。而找到机会,我想赌王也会消失的。”
珊杜点点头,“你说的也完全可能。不过,我们可别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赶快赶到那个赌场去吧。我还要再见一见凯文先生呢。”
“我想,也许我掌握到了一点儿线索。”杰西又谨慎地说道。
珊杜和维森盯着他,等待他说下去。
“在赌场大厅后面的暗道里,有几个房间。我发现,其中有一个半开着门,应该是一个员工休息室。”杰西说,“就假装无意地走了过去。里面两个人的低声谈话,传入了我的耳朵里。其中一个人说,他这个月加上红包,能挣到五万块钱。”
“这可真不是个小数目!”珊杜说。
“可他又带着气愤地对另一个人说,‘本来我可以挣得更多,咱们做得太完美了,简直天衣无缝!说真的,我还想再试试呢。’另一个人说,‘但再也不会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杰西停顿了一下,又说,“现在,恐怕赌场老板有危险了。”
“什么危险?”维森好奇地问。
“我听那两个保安在议论,如果有人肯出十万块钱,他们是肯把这个秘密卖出去的。”
“你做得真是棒极啦!”珊杜兴奋地说,“这非常有利于,我们帮助吉妮,劝说她的爸爸赶快离开这个城市。”
“也许吧。但那两个保安说得含糊不清。我也不能确定,他们在说的就是吉妮的爸爸。”杰西不确定地说。
“没关系,”珊杜说,“这已经足够了。我们还是赶快去赌场吧,今天晚上,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这么说,你心中已经有主意喽?”杰西跳起来,问道。
“我想,我们如果专门去找吉妮的爸爸谈话,他什么也不会承认。”珊杜说,“反而会令事情越弄越糟。但要是想一个好计策,我想,赌神还会出现。到那时候,我们再把知道的秘密告诉他,让他明白自己的处境,他就会重做决定。”
“也许你说得对。”杰西跟着珊杜和维森,朝小路外走去,“吉妮最后的话,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她说她的爸爸,是一个身体十分健康的人。我想,不是曼媞欺骗了我们,就是赌场的老板在伪装自己。”
“他借以迷惑大家的眼睛,让人认为,他无法有精力去从事任何事情。”维森接着说,“所以,可以更巧妙地实施他的诡计。”
“你们说得都棒极了!”珊杜从未像今天这么兴奋过,“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赶到赌场,去见识一下赌场的老板。”
三剑客离开公园,又朝着赌场赶去。
到达赌场时,已经是傍晚了。赌场外不大的停车场里,停满了豪华的汽车。
“看来,今天来的人还真不少。”珊杜带着嘲弄的口气说,“赶快进去吧,我想凯文还在。”
他们走下阶梯,来到上午来过的赌场大厅。
刚一走进门内,映入三个侦探眼帘的就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不过,这些人倒十分安静,他们还没有开始赌博。
所以,也没有赢钱的兴奋和输钱的躁动,都十分彬彬有礼地,坐在一个角落里,尽量掩示着自己的不耐烦。
“都应该在等赌神喽!”维森逗趣似地低声说道,眼睛四顾,想寻到赌场的老板。
珊杜发现,凯文还坐在原来的桌子上。
其他的三个人已经不在了,只有他自己,瞪着困倦的眼睛,尽量使脊背再挺直一些。
“真是个可怜人!”珊杜咕哝着,走了过去,“怎么样,您一天都呆在这里?”
凯文本来有气无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似乎已经没有精力再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了。
但看清珊杜的身影,他眼睛一亮。
“是的,我是呆了一天。”他叫道,眼睛闪烁着光芒,“今天晚上,你可要帮我再捞上几把。”
“我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找您商量。”珊杜冲凯文,使了一个眼色,“走吧,我们上外面透透气。这里面的空气,实在太糟糕了。”
凯文不情愿地跟着珊杜,走了出来。
“什么事?”他透过暮色,盯着珊杜。
“您从未想过您的房子吗?”
“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凯文提到这儿,不免有些愁闷,“如果房契还在,我就不会天天守在这个鬼地方了。”
“可您天天呆在这里,也没有把握找回房子啊!”珊杜带着同情的口气,说道。
“话虽然这么说,但我跟赌场的老板很熟悉。”凯文说,“他是不会撵我离开的,这至少也省了旅馆费。”
珊杜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也许您的房契,还能要回来。”
“但愿如此——”凯文突然盯着珊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一个办法,”珊杜神秘地说,“能引那位神秘的赌神再现。”
“什么办法?”凯文眼前一亮,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