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里却小而静谧,清清朴朴的一卷书香清香,像与外头的喧嚣隔离。不禁想象他少年时枯坐在窗下苦读的清影,想从那外头的热闹中分辨出他的声音,奇奇怪怪的,开始想要探知他二十一年的所有全部。
“嘻。”吱嘎一声,房门被轻悄悄打开一条缝隙,看见一双小短腿儿晃进来。
“我叫颖儿。”那剃着月牙儿的四岁小毛头字正腔圆的说,一边看着秀荷的红盖头好奇。
“你叫颖儿啊,你怎不去前边热闹。”秀荷的声音柔柔的,这一次却没有把盖头提前打开,怕不吉利。这一次想要从头到尾都平平顺顺、完完满满。
“我三叔叫我来看看你,给你送吃的。他怕你饿哭了。”颖儿捧着小碗,小心翼翼地送至秀荷的手心。
是一碗温热的桂花羹,秀荷心中暗生暖意,忍不住打听道:“怎么会……那他在外头干什么呐。”
“他可忙了,说如果小婶婶累了,就先在床上躺躺,别不好意思。”颖儿的小脑袋探到盖头底下,看见秀荷的脸被盖头映得红红的,就嘻嘻地捂嘴笑了:“他还说,叫你也给他带句话。”
原来他也在惦记她……真坏。
心里却抑不住甜蜜,秀荷抿着嘴角:“带什么话呀,那你回去告诉他,我才没不好意思,叫他少喝点,喝多了我可不理他。”
“好,叫他少喝点,喝多了小婶婶不好意思……”颖儿念念叨叨地跑走了,更正也更正不回来。
四周复又安静下来。那安静却持续不了多久,忽而朗朗谈笑声便由远及近。“砰”一声房门洞开,几双清长的千层底布鞋簇拥进来,那正中缎面红底的是他——闹洞房的来了。明明才说不怕不怕,盼着他快点儿回来陪自己,心口却怦怦怦地跳起来。
不知谁人道一句:“总算被我们大哥抬进门,这丫头可傲,平时里多看她一眼就剜人,今天揭了盖头,非要把她作弄一顿不行。”
旁的立刻起哄附和:“就是,兄弟们没福分,娶不到姑娘做内人,这洞房闹腾可得痛快过把瘾,大哥快快挑了盖头!”
都是骇浪滔天中换回性命的少俊青年,一个个喝了酒便把心里话儿掏空。便是娶不到,亦要叫她在这最后的时刻,晓得自己曾经对她有过的心意。
早已不知听过几回闹洞房的出离荒诞,盖头下秀荷嫣红的唇儿含咬着,到底生出了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