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倒塌荡起的尘烟中,赵寒快速走来,眼神分外凌厉,神色冰冷异常,脸上的苍白,嘴角的血迹分外惹眼。
他的这份平静下,似乎奔涌着无尽怒火。
走到父亲身前,赵寒道:“爹,我没事,放了他们吧。”
瞧见赵寒嘴角上的血迹,赵震当真有暴打赵诨父子一顿的冲动,却还是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收起藤蔓木刺,正欲说话,脸上却忽然潮红一片,一缕黑血自唇间渗出,眼前不禁恍惚难定,遂即倒头昏死过去。
“爹!”
赵寒扶着父亲,霍然转脸看向赵诨父子,眼神幽冷深邃,不带一丝情感,纯粹无情,平静的可怕,似有有形胜无形的杀意狂猛爆发。
赵诨父子迎上这种眼神,顿感眼睛犹似被什么扎了一下,不痛不痒,却使心灵震颤,一抹恐惧油然的自心间涌现。
这种眼神给他们的感觉,就好似被一位不屑于杀自己,却又偏偏要取自己性命的绝世强者俯视着,说不出的难受,道不明的恐惧。
赵寒抱着父亲,身躯微弓着仰脸看了这么一眼,却让赵诨父子感觉是一种极端无情的漠视,和看待蝼蚁般的孤冷。
总之,很可怕……
赵寒已经离去,赵诨父子却久久不能平静。
啪!
许久,赵诨懵然回神,扬手拍了赵蒙脑勺一下,“你个臭小子还傻愣着干吗?快把院子清扫干净!”
看了眼自己一手造成的大坑,赵诨顿感郁闷加无力。
本意是引发火药爆炸,破坏赵震突破修为,结果却招来一顿胖揍,而且还是坐以待毙的那种,想一想真是窝囊到了极点。
赵诨感觉更为惶恐的是,不是赵震突破修为,而是赵寒……
昨晚刚刚突破至武劲三重境,早晨两招击溃赵蒙,当天又再行突破的赵寒!
虽然爆炸声貌似影响到了赵寒,但赵诨却没有半点儿兴奋的意思,此刻小心脏还被赵寒临走前的眼神吓得扑通扑通地大跳着。
“这到底算什么事儿啊?”
赵诨失魂落魄的走到堂屋,想坐下来,却……
噗通……
坐了个空!
……
房中。
赵震仍处在昏迷当中,脉象紊乱,精神异常匮乏,除了过度劳累引发旧疾复发外,昏迷也是情急所致,一时怒火攻心,背过气去。
赵寒已喂父亲服下一枚补元丹,又施展冲穴技法舒缓了父亲的伤情,休息个半天,便会转醒。
但,赵寒却怎么也不能安心,情绪更是变得前所未有的暴躁,眼神更为幽冷。因为他为父亲诊脉之时,发现了父亲体内潜伏的火毒!
父亲体内为何有火毒,赵寒无从得知,但他有不下于十种办法拔出火毒,冲穴技法便是其一。
不过,赵寒发现,父亲体内火毒已经年月已久,无所不在,深入骨髓,即便用最好的办法清除,父亲的身体仍会落下病根,无医能治的隐疾。
而且会致命。
“爹的身体一直不好,原来就是这火毒导致,可是火毒从何而来的呢?”
赵寒心下思索着,“父亲是木性体质,这火毒对他的身体造成的危害会更大,幸亏我发现及时,要再拖上几年时间,纵然我有通天修为,恐怕也是无力回天。”
看着父亲,赵寒心下一片怅然,随即着手施展冲穴技法,结合脉络推拿,从表面入手开始逐步引导父亲体内的火毒向胸腔汇聚。
整套动作下来,用了将近一个时辰,赵寒也已身心俱疲,施展冲穴技法需融合真元力,又颇为劳费心神,时间长了感到疲惫,自是在所难免。
何况赵寒修为并不高。
此前,赵诨制造的大爆炸爆发的一瞬,正是赵寒临近突破的关键时刻,那声巨响硬是将他从冥定中惊醒,心神霎时大乱,体内本就达至极限充盈状态的真元力便如脱缰野马般,不受控制的暴动开来!
身体,更像是被无尽巨痛撕裂开一般,但,赵寒仍旧强迫着保持一丝镇静,做出一个孤注一掷的决定。
说起来,整个天云界,估计就他一个人有如此之大的手笔。
那即是瞬间将地级中品功法《元辰诀》,转换成天级中品功法《天玑神玄诀》!
天级功法吞吐量本就是地级功法的百倍以上,此际暴动的元力却远低于这等恐怖吸纳量,于此赵寒便用这《天玑神玄诀》成功压制住暴动的元力,继而借机一具突破至武劲四重境!
这个过程看似简单,但却是惊心动魄,九死一生;心境彻底暴乱,巨痛莫名,这已是非人能够承受的痛苦,其中的惊险,当真是无法想象。
若非赵寒心性足够坚定,又有此造化神功,那么等待他的唯有爆体而亡。
尽管此时身体已安稳下来,但赵寒仍是心有余悸,甚至有种再度重生的感觉。
而赵寒心中的死亡名单中,赵诨父子排在首位,且还是必杀的那种,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要不是修为不足,父亲昏迷,赵寒那时就已将这对父子挫骨扬灰了。
“律……”
正当午时光景,门外忽然传来几声激昂的马匹嘶鸣声,随即便有人叩门。
赵寒放下手中事情,慎思一番,便前去开门。来人是谁,赵寒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云阳城赵家派来取走玄炎果的人。
但,玄炎果对于赵寒有大用,来者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赵寒拉开院门,便看到来人是一名六旬老者,一名气宇不凡的年轻人,以及两名护卫打扮的精壮汉子。他们都骑着大族赵家标志性的乌雅宝马。
“请!”
赵寒单手做请姿,将一行人引入正堂,奉上茶水,说出该说的客套话,做足了应尽的礼数。
连番动作看似最为平常不过,却给这几名座上宾身份的族人不同的感觉。
那年轻人与两名护卫倒不觉得有明显的不妥,而那锦衣款款,富态端庄的老者,双眼却已经发亮。
即便赵寒的身份与他们比之不及,就算低声下气些也是应该的,赵寒待客的礼数做的很足,让人挑不出毛病,但他的态度却不带半分谦卑之意,反之也没有丝毫凌人之势,使人感觉很平和、平静、平等。
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客气。
对客人,当然要客气。
诚然,以赵寒的傲骨,即便面对赵家家主,也不会自觉低人一等,多是将应尽礼数做到而已,把自己放在与身份高于自己的对方平等的位置。
不可不说,这即是赵寒身为万古巨头的孤傲,也是他的一种态度。
“此子竟然如此不凡,日后成就不可估量!”
锦衣老者泯了口茶水,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赵寒,想道。心下却发现,赵寒的一番动作,让自己不觉自己身份有多么的崇高,眼光也极为被动的被赵寒引带成一视同仁。
却仅限于自己和赵寒之间。
旁侧首位,赵寒不卑不亢,微笑道:“家父身体有恙,不便见客,还望三长老莫怪。”
这老者乃是赵家长老团三长老,地位不凡,修为高深莫测,赵寒幼时在族府生活多年,自是认得他。
为将玄炎果带走,赵家竟派一位长老前来,由此可见对玄炎果是多么的重视,当然,也由不得他们不重视,毕竟玄炎果可是足以引发云阳城暴动的珍宝奇材。
老者笑道:“呵呵!这倒无妨……”
早在进门的时候,他就已发现赵震的所在,也知道赵寒已陷入昏迷当中,同样也察觉到赵震的状况并不是很好。
“我等今日便是为那玄炎果而来,既然你父亲身有不适,应该提前将此事托付给你交办了吧?”三长老问道。
赵寒道:“这倒没有,父亲本意是要亲自将玄炎果交给您,只是……因为家父身体突患恶疾,需要大笔金币和上等丹药医治,所以,为了挽救家父性命,晚辈便自作主张,把玄炎果卖了。”
“卖了?”
三长老失声喊道,忽地站起身来,已不复风轻云闲的高人风范。
余下几人也是齐齐一怔,尤其是那年轻人,眼中的平静都迅速转为了愠怒。
对于他们的变换,赵寒权当看不见,继续布置瞒天过海的骗局,道:“家父病危,晚辈也是不得而为之,还望长老莫怪。”
“这等宝贝,你说卖就卖了?”
三长老瞪着双眼,心下又怒又无可奈何,人家父亲有性命之忧,儿子卖宝救父也是人之常情,这三长老又非无情之人,其中的情宜自是看的明白,其实要是换成自己,必然也会这么做。
东西再值钱,哪又能比得上人命关天呢。
玄炎果没了,也没什么戏可唱了,三长老虽然心疼那玄炎果,却还能怎样,即使杀了赵寒也追不回玄炎果,心下失望之余,便准备打道回府,白来就白来了,权当是探亲了。
“哼!”
那一直沉默的年轻人突然拍案而起,面色不悦,道:“竟然如此背信弃义,愚弄长老,视家族威严为无物,你可知这玄炎果对家族有多重要吗?别忘记自己的身份,此番因你误了大事,就算你上千百次,都是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