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环球国际影城。
八月的日本热极了,小曦顶着大帽檐,坐在炙烤的太阳下。精瘦的小腿上渗着汗珠。
贵志哥哥的腿已经大好了,说定了在小曦临走前大玩一场。
“怎么样,樱?很不错吧!”贵志哥哥手里拿着一杯冰饮,大步流星走过来。
“嗯!”小曦全身都激动着。两人刚从蜘蛛侠馆出来,第一次体验一把4D类型的东西让她新鲜感十足。强劲的风,喷发着的火枪,细小的水珠,超重的感觉.每一个都让她好奇惊叹。
贵志拿过小曦肩头的毛巾,重新浸了水,搭在她肩上。小曦回头开心笑着以示感谢。
每个展厅都排着长长的队,两个人像是要穷游一般,也不预定快速通道的票,站在冗长的队伍里,不时看着等候区的壁画陈设,倒也不觉得时间过的慢。
“哎呀,我最喜欢这里的饮料了。”小曦傻傻笑着。
贵志玩笑看着她,“这里比饮料好的东西可多着呢!”
“那.冰激淋更好些。”做出沉思状。
贵志无奈摇摇头,不再理她。
一天过得很快,只玩了三个展厅便坐了公车回家。临走时,小曦买了个小黄人模型的爆米花桶。上了车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一日的炎热瞬间消失了一般,她满足地歪在座位上,双手摸着小黄人的脑袋,似乎是笑着睡着的。
回了家后,贵志选了几张好看的照片洗了出来,放在一个和风信封里,送给了小曦。丫头很是珍视,一边来来回回地翻看着,一边念叨着当时的心情。贵志看她这样,悄悄垂了头。
说到这一个月,在她多年后追忆时,淡淡说着:“那简直是影响我一生的白驹过隙。”
“贵志哥哥,我明天就回家了哦。”
“嗯”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了。”
“不要担心这个。我和妈妈假期会去看你的。”
一个吐舌的表情和无数个省略号
“嘛~樱,你干嘛这样”
“哥哥说话算数吗?”
一个流汗的表情,“你怎么会这样想。”
“哈哈,哥哥生气了!”
“樱,睡觉吧。明天会早早起来的。”
“好的,晚安哥哥。”
另一头,贵志看着安静下来的电脑有点神伤,一想到明天后见不到这丫头,心底某处有些坠得慌。
“其实,我最爱日本晚上的蝉鸣和哥哥家的早饭。晚安哥哥。”
“贵志君,别忘了说好的一个月一本画册奥。这次真的说晚安了。”
一夜梦多。
小曦拉着小小的皮箱就这么消失在登机口,贵志苦笑,朝她的背影挥了挥手。孰知下次相见又是何时。
临近九月的北库市全然没有东京蒸笼般的热度,但小曦却觉得心底上下翻卷着,一路上,安安静静坐着,什么都不说,只是探着头看窗外。只一个月诺大的城又能有什么变化呢?可人心,却可以天翻地覆面目全非的变。
邱利透着后视镜看着这小娃子,却恍然有种陌生的感觉。那双曾经温柔泛滥的桃花眼,今天看来蒙上了一层薄雾,嘴角憨憨的笑被拉链锁好,但又有股沉稳之气环绕。
车内安静,小曦不像从前一样蹦跳着点歌,庆楠也闭上了他无敌能扯淡的嘴巴。
“小曦,这次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跟叔叔说说?”
“叔,不急。等过几天我跟您聊。”邱利有点语塞。一旁的小婶摊手耸肩,一副“我怎么知道的模样。
“那,今天还是先去狗舍么?”
“邱叔,我爷爷在家吗?”往往称其为邱叔时,接下来要说的事便就与众不同了。
邱利重重点了头。“妥,今天就先去看老爷子。丫头这一个月被驯化了不成。”男人认真看着前方的路况,狠狠说着。小曦也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叔,这有什么?你怎么不说我长大了、听话了、懂事了?”男人憨憨笑了。
到了家,没有几人出来迎接。小曦把行李扔似得给了陶姨,一溜烟儿跑去了爷爷书房。爷孙俩在屋里整整憋了三四个小时,屋外等候的看热闹的个个急的不成样子,才看到爷孙俩笑呵呵出了门。
两人下了楼梯,看着围坐在客厅的众人,悄悄坐好。
老人意味深长看了看小曦身边的夏文轩,轻咳一声,“明天我们看一个家族会议,文轩啊,你也过来悄悄。”
“好。”夏文轩恭敬答道。
小曦分别给了带回来的礼物,小文音径自拆了礼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拼起了拼图。样式版上的公主图案好华美,精致的黄金时代系列的欧式长裙,闪闪发亮的王冠。这是多少女孩子的公主梦啊!
穿着美丽的衣服,在一片繁茂的森林幽径,和自己的白马王子相遇。也许还会有个英雄救美的桥段。
小曦苦笑,静静道了晚安,转身回了房间。
夏文轩坐实有点心慌。小曦从踏上国土的那一秒就未和他好好说说话。从前的温驯不复存在。
女孩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屋子,皮箱放在门附近,她没去收拾。摸出兜里的手机打了妈妈的电话,踱步到窗台上,斜身跳了上去,温柔看着窗外的景色,期待的心跳同忙音声一齐跳动。可终于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结束。
然后又拨秀畅的电话,是她的助理接的,说是在某处拍着新的电视剧,那名字陌生的很,从未听过。
登上了QQ,小曦给贵志哥哥道了平安。
一小时的时差怎么都差不出哥哥对自己的关心。
贵志和安如海没有相似之处。也许是国籍不同。小曦啐了一口,压下了心底那句骂人话,钻到被窝里呼呼大睡。
明日想必没这么好过。大家会追着自己问东问西,安如海也许会对自己百般讨好不在若即若离,也许,明日就会有自己所猜想的种种天翻地覆了。
安家老爷书房。
众人围坐。
重点在于一切关于安如曦的全部内容。
老头是这样说的,“我仔细想了一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什么婚约啊都是瞎说。我也不是老不死不变通,可是儿孙的心事也不是老头我一句话决定的。小曦昨天也和我好好谈了,老头子也觉得孩子说的有理,所以把大家叫过来商量,看看各位意见。嗯.尤其是文轩的意见。”说罢,老人狠狠吸了口烟。
夏紧缩着眉。
“安如曦也太想当然了,这么大的事,可不是说解除就接触的。”大家沉默着,却似乎有赞同的意味。
小曦稳稳坐着,不和别人交换眼神,不辩驳。
老人眯缝起眼,问着:“孩子,你怎么想?”安家老头向前探了探身子,问着。
“我.”清秀的脸上终于纠结起来,“我没什么想法,多少是父母说的,我不讨厌小曦,答应下来之后也过得轻松,若是解除了,说实在的,会更轻松些。”老人很是明白的点了点头。
扫视着屋子里眉头紧锁的各位,深深叹了口气。
接着说,“安如曦从此没有安家总公司的任何股份。”这话一出,众人倒吸冷气,讶异看着依旧稳坐着的人儿。
“现在她有的,只有我的遗嘱里有她的小份,我家承包的一个小电台,北库市繁华地段的一个面包坊和秀畅经纪公司的股份。”
小曦终于抬起头温暖笑着。
这一天过得累,但总比接下来日日过得辛苦来得不易。
她在日本明白的道理。
她不愿过那种生活。
在无数个熹微凌晨,她在流泪,他在安眠。
等太久只盼他回心转意。他却抛回一句“我没如期归来,这正是离别的真正意义。”
在无数静得骇人的夜里梦回,被他精美的笑刺痛,转天只好戴上笑容过自己孤独一人的日子。
她不是谁的奴隶,她是自己的主宰。
如果这个选择重新摆在她面前,想是再也不会问,“夏,如果你.”
真实的生活里,从不存在“如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