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当天,天气十分炎热。溪月第一次在齐王府过节,也不知该如何装束,既怕失了礼数,又怕盛装引人注目。
妩儿替她细细的梳好如云的长发,挽成发髻,用玳瑁发钗挽了,又在她发间插上两支金步摇。溪月拉开妆台的抽屉,取出一副明晃晃镶嵌珍珠的翠玉明珰戴在耳垂上。一抬眼,看到宇文长风进内室来,她转身向着妆台的铜镜。
妩儿看到宇文长风,悄悄退了下去。宇文长风走到溪月身侧,目不转睛的打量她,见她穿着烟霞色锦绣襦裙,外面罩着藕荷色曳地纱衣,雪白的颈项上带着赤金璎珞的项圈,项圈下悬着一个新月型的玉玦,整个人纤细秀美。他不禁赞道:“今天怎么打扮的这样漂亮?”
溪月戴好翠玉明珰,扭头看着他,笑道:“今天不是端午节吗,不打扮一番岂不是缺了礼数。我知道这府里最讲究这些。”宇文长风轻抚着她的耳垂,托起那翠玉明珰看了看,笑道:“重不重?”“重啊,不信你戴着试试看。”溪月抿嘴一笑,拿起青黛石画眉。
宇文长风见她秀眉弯弯,那铜镜中只是模糊的影子,从她手里接过黛石,细心的替她画了眉梢。画好了眉,溪月用长长的指甲从雕花的象牙盒中挑了一点胭脂,抿在红唇上。眼角淡淡傅了一层金粉,她又在眉心贴了梅花状的粉金色花钿。
这一番妆容,娇艳中平添了高贵之气。她向丈夫微微一笑,他扶着她起身,牵着她的手,两人一同离开竹雨斋。
五月天,花园里没有一丝风,溪月边走边拿团扇遮阳,抱怨道:“好热的天,金陵怎么这么热?”宇文长风侧目看了她一眼,笑道:“金陵的热是有名的。今天这样的天气算不得热,只是有点闷,午后恐怕会下雨。”“又要下雨啊,不是刚下过吗。”他走的快,溪月不得不加快脚步。
说话间,已经到了王府花厅。众人已经落座,只等他夫妇俩姗姗来迟。溪月的到来让众人眼前一亮,心里均赞叹她的美貌。
宇文长风和溪月向诸位长辈行了节礼,就坐到宇文啸风夫妇的下首。他虽是嫡子,但一向尊重宇文啸风的长子身份,处处以他为尊。而宇文啸风恰恰也是随意之人,兄弟间相处的倒也颇为融洽。
宇文啸风的妻子青鸾却不似他这般豁达,青鸾出身名门,是太原王氏的后人。未出嫁时,她就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嫁给宇文啸风之后,宇文啸风也对她言听计从,府中上下无不尊称她一声少夫人,因此她心里不免也存了骄气。
自溪月进门,青鸾就有些不是滋味。她明显的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她丈夫虽是长子,却不是嫡子。在当时的豪门大户,嫡庶之分非常严明,直接关系到家业和爵位的承袭。嫡子的地位往往高于长子。
长公主是齐王嫡妃,她生的儿子理所当然是嫡子。因此,将来齐王宇文松百年之后,继承王位的必定是宇文长风。对这一点,王府上下心知肚明,宇文啸风和宇文逸风也没存过夺嫡之心,兄弟间一向相安无事。
青鸾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她一向要强,怎能甘心。自己丈夫处处不比别人差,只因不是嫡出就要低人一等,这是什么道理?溪月若是名门之后,倒也罢了。她只是小小的南阳太守之女,家世和青鸾没法比。
太原王氏世代为官,青鸾的祖父和父亲都曾是三公之首,朝廷的肱骨之臣。将来,她这样的名门之女,却要眼睁睁看着家世不如她的溪月成为王妃,她自己则不得不屈居于溪月之下,仅仅因为她嫁的不是嫡子。每次想到这些,青鸾就莫名的烦躁。
那溪月有什么好,不就是因为长得漂亮才被宇文长风看中了,娶回来像个花瓶似的摆在那里。除了打扮的花枝招展,会笼络男人的心,她有什么资格当王妃?
这府里的男人似乎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她丈夫宇文长风就不用说了,恨不得整天把她捧在手心里;而小叔子宇文逸风和她之间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暧昧,青鸾常留神的看在眼里;就连宇文啸风,偶尔提到溪月,也总是夸她娴淑美貌。
青鸾转着这些心思,眼神复杂的看了溪月一眼,见她垂着眼帘坐在宇文长风身侧,那娇羞的姿态,别说男人看了会心动,就是女人看了,也忍不住想多看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