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厢房里,凤藻歪靠在床榻上,宇文逸风坐在她身边,轻抚她的腹部,挑着嘴角道:“你说说,怎么会有你这么糊涂的女人?孩子都快三个月了,你一点都不知道。”凤藻不以为然的轻轻拍了下他的手:“我又没生过孩子,我怎么知道呀。你这当爹的不是也没发现吗!”凤藻心想,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就是怕弄错,不敢说而已。
“狡辩!”宇文逸风笑着在凤藻脑门上弹了一下。“你猜猜,是男孩还是女孩?”凤藻饶有兴致。宇文逸风瞅着她腹部,笑道:“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算命的。”想想又道:“呃……男孩儿吧。”“不对,我告诉你,是女孩。”凤藻咯咯一笑。
“你怎么知道?”宇文逸风狐疑的看着妻子。凤藻收住笑,动容道:“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多过你喜欢我,所以这孩子肯定是女孩儿,要是你喜欢我多过我喜欢你,那么就是男孩儿。”“切,瞎说,要是生龙凤胎,怎么算?”宇文逸风不屑的反诘。
“那就是彼此感情相当。”凤藻凝望着宇文逸风的眼睛。“歪理。”他轻捏了下她的脸颊,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凤藻坐起来,凑过脸去吻他。
水晶帘外传来一阵咳嗽声,有人来了。宇文逸风整整衣袍,走过去撩开帘子一看,璎璎负手望天,立在堂前。
“恭喜你啊,又要当爹了。”看见他,璎璎捂嘴一笑。宇文逸风道:“怎么一大早就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吧。”璎璎抿着嘴角,本想揶揄他几句,但想到凤藻就在内室,也就不再开玩笑,正色道:“我有事跟你说。”“好啊,去我书房。”“不,咱们到外面说。”璎璎说完往外走。
宇文逸风跟着她走到花园里,她一直不停下。快到菊夫人的院子,宇文逸风纳闷道:“来这里干什么?”璎璎回望他一眼,道:“来吧,给你看点东西。”宇文逸风跟在她身后进了院子。
后院的一处空地,璎璎指着地上一滩黑色灰烬:“这是昨晚有人在这里烧纸钱给我姐姐,你猜是谁?”“谁?”宇文逸风有种预感,这个人肯定不是璎璎。如果是她,大可不必如此郑重的指出来。“是紫苏。”璎璎压低了声音。
“是她?”宇文逸风的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她和菊夫人私交不错,给她烧点纸钱也没什么。”璎璎嗯了一声,道:“你难道不觉得我姐姐死得很蹊跷?前一天还好好地,第二天忽然就死了。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匆匆入殓。”
宇文逸风知道璎璎开始怀疑了,微微发怔,菊夫人的死因确有可疑,这一点他和宇文长风讨论过。璎璎又把她陪凤藻去医馆时伙计说的话全都告诉了宇文逸风,宇文逸风更加惊讶。他在医书上看过红花的药效,猜得到菊夫人买红花是做什么用。
璎璎见他发呆,峻然看着他,嗔道:“你发呆的样子越来越像姐夫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要是想到什么,可别瞒我。”宇文逸风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这院子自从主人菊夫人死后,荒废了一段日子,已经有些萧条了,茂密的花木也没人修剪,杂草已经长的一人高。
宇文逸风和璎璎往院子深处走去,璎璎忽然哎呦一声。她低头一看,吓了一大跳,地上像是有只风干了的死猫,不由得紧紧攥着宇文逸风的衣袖。宇文逸风缓缓俯下身看了看,才道:“是张风干的猫皮。”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寒。
“昨天紫苏跟我说,她觉得你娶她只是可怜她,你是不是冷落她了?”璎璎想起这事,忽然问了一句。“没有啊。”宇文逸风轻描淡写的说。“三风,紫苏挺可怜的,我姐姐去世、溪月又走了,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对她好点儿啊。”璎璎想起紫苏落寞的神情,心中终是不忍。
宇文逸风审视的看了璎璎一眼,想告诉她轩儿被毒死的真相,又忍住了。“我知道。”他说。璎璎这才一笑。走到菊夫人日常所居的厢房外,宇文逸风探过头去往房间里瞧,却见室内收拾的整整齐齐,丝毫看不出异状。
“这里早就被打扫过了。”璎璎道。宇文逸风点点头,道:“有些事我现在还没法跟你说,等我证实了,再告诉你。”他和璎璎一起出了院子,去找宇文长风。
竹雨斋书房里,宇文长风听了宇文逸风的叙述,神情有点惶惑。宇文逸风坐在他对面,支颐道:“毫无疑问,菊夫人常年用红花泡水喝肯定不是为了治跌打损伤。她是……唉,也真是个痴心的可怜人。”菊夫人不愿怀孕,理由当然只有一个,不能和她心中所爱的人在一起,她也不愿替别人生孩子。
宇文长风却在思索,长公主对众人宣布说菊夫人死于小产后出血过多。这个理由当然不是没有可能,可是好好的人怎么会小产,除非是她自己喝落胎的药,剂量大了药性太烈,才造成了惨剧。可是菊夫人身边仆妇、婢女很多,怎么会连大夫也不找?
“你想什么哪,这么出神,人都死了,也没什么好追究。”宇文逸风若有所思的说。宇文长风叹息了一声。宇文逸风知道他是在惋惜菊夫人的死。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假如他知道一个爱着他的女人因他而死,就算平日里他丝毫不在意那个女人,听到她的死因,也还是会有点动容。
宇文长风调整了一下情绪,对宇文逸风嘱咐道:“菊夫人的死因你千万别说给璎璎知道,就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宇文逸风点点头:“这我当然知道,我怎么会跟她说这个,说了的话,估计她在咱们府里也就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