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在腊月里生了一个男孩儿,正月里孩子满月恰逢元宵节,齐王府众人相聚一堂。溪月带着月牙儿和紫苏坐在一边,月牙儿口齿已经十分伶俐,什么话都会说,不时的跟母亲问这问那,溪月耐心的哄着女儿。
紫苏有点心事重重,溪月见到她的神情,问了一句:“我瞧你的脸怎么一点没胖啊,这两个月是不是吃得不多?”紫苏嗯了一声:“胃口不大好,舌头是苦的,什么也吃不下。”溪月点头道:“我那时也这样,不怎么能吃,等胃口开了,就能吃了。你才四个月,日子还长着呢。”紫苏淡淡一笑。
齐王夫妇坐在厅堂正中,长公主抱着满月的孩子,宇文松坐在一旁欣喜的看着孙子,其他人则各自饮酒交谈。紫苏的视线越过众人,定定的看着宇文松,心中百感交集。
那个容貌清癯、气宇轩昂的人就是她的仇人,也是她丈夫的父亲,她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只觉得眼前这个人让她非常害怕。他似乎掌握着别人的生死大权,又似乎只是个和蔼的老人,紫苏完全混乱了。
月牙儿调皮,看到长公主只抱着孙子不放,向她跑过去。溪月正喂她吃饭,她冷不丁跑了,溪月只得快步追上去,以免她摔倒。月牙儿跑到长公主面前,张开小手:“祖母,抱抱!”长公主看到孙女,非常欢喜,忙把手中的婴孩交给身边的仆妇,抱起月牙儿坐在腿上。
月牙儿娇声呖呖,不知道和祖母说些什么悄悄话,惹得长公主笑声连连。溪月站立一旁,微笑着看着女儿可爱的样子。一抬眼,忽然瞥见青鸾有些恼怒的目光,顿时明白月牙儿的这个举动惹恼了她,觉得月牙儿抢了她儿子的风头。青鸾心里更恨的是溪月,女儿的举动难道不是母亲授意的?人要是多心,怎么想都觉得别人居心不良,青鸾正是这样的人。
溪月回房后和宇文长风说了这事,宇文长风笑道:“你们女人家就是爱计较这些。”溪月皱眉道:“不是我爱计较,是你大嫂计较。她一直看我不顺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宇文长风道:“看大哥的面子,你担待她一点就是了,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溪月嗯了一声,忽又想起一件事:“我看紫苏这些日子气色总不大好的样子,今天又有些没精打采。不是发愣就是垂着头,也不知道她和凤藻处的怎么样。我听说,她们都不怎么说话。紫苏刚嫁进来时可不是这样,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就算凤藻不理她,她也从不会缺了礼数。”
溪月说起紫苏的反常,倒让宇文长风有点起了疑。紫苏现在怀着身孕,正是上下得宠的时候,宇文逸风又格外疼她,照理说不会有什么烦心事,他和紫苏接触的虽然不多,却也知道她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轻易不会把情绪带到脸上,除非遭遇重大事件。
难道她对自己的身世有所怀疑了,不然怎么会忽然改变了态度?宇文长风思忖着找个机会和逸风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不容忽视。
“长风……长风……干嘛呢,发什么愣啊,人家叫你呢,心不在焉的。”溪月嗔怪的推了下丈夫的肩。宇文长风这才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叫我干什么?”溪月撇了撇嘴:“我跟你说了好几句话,看来你是一句没听见,你耳朵不好使了。”她顽皮的拎着他耳朵。
宇文长风笑着捂住耳朵,求饶道:“疼!你别揪我耳朵。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你说说,有什么事?”溪月这才道:“正月里一过,谢三哥的婚期就到了,咱们怎么着也得送份大礼啊,你说,送什么好?”“你看着办吧。”宇文长风随口说了一句,他从不愿为琐事操心。
“那我要是看着办,你给我多少银子呀?”溪月笑眯眯的说。宇文长风这才一笑:“绕了半天,原来你是跟我要银子。”“废话,我不跟你要银子,跟谁要去,难道要动我的嫁妆?”溪月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坐在妆台前卸妆。
宇文长风走到她身后,揽着她的肩,笑着讨好道:“夫人,你的嫁妆自己留着吧,留着当私房钱。明天我给你银子。”溪月从发间拔下步摇,轻轻往他脸上一戳,抿嘴笑道:“我的私房钱也是有去处的,妩儿和我陪嫁带来的两个仆妇的月钱都是从我嫁妆里出的,没花过你们宇文家一文钱。”
“你我还分什么彼此?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再说了,你这个人都是我的。”宇文长风笑道。溪月嘟着嘴,纠正了一句:“不对!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宇文长风轻轻用手指在她脸上弹了一下,两人笑得很愉快。
青鸾回房后越想越来气,孩子被奶娘抱去了,她有的是时间诅咒溪月和月牙儿。月牙儿那小丫头跟她娘一样,自小就会哄人,爱往人前显摆,一张小嘴巴巴的说个没完。长公主偏心自己亲孙女,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她不说,别人只好捡月牙儿玩剩下的。这也太不公平了。
宇文啸风走进屋来,见青鸾没个好脸色,皱眉道:“姑奶奶,又是谁惹你老人家不高兴了?”青鸾白了他一眼:“今天本是为孝儿办满月,为什么长公主一直抱着月牙儿不放?还不是你那弟媳妇怕咱们的孩子夺了她女儿的风头。有本事她自己也生个儿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