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见紫苏非常惊讶的样子,上前道:“小郡主,小人找了您十年,没想到能齐王府相见,王爷和王妃若是泉下有知,必定也很欣慰。”
紫苏被他说得云山雾罩,但见他非常谦恭,大着胆子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我可不是什么郡主,只是三公子的妾。”那人忽然吹熄了她手里的烛台,她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退,声音因害怕而颤抖:“你……你要干什么?”
黑衣人压低声音道:“郡王出生不久就被王爷和王妃送走了,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郡主若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明日申时小人在王府剑庐后的一处石室外等候郡主。”说完,他又向紫苏拜了一拜,身影向花树后一闪就不见了。紫苏张望半晌,竟看不出他隐遁的方向。
为了弄清情况,紫苏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宇文逸风。翌日午后,宇文逸风在自己书房里歇午,平日里,紫苏总会伺候在一旁,这一****有心事,就没有前往。到了申时,她吩咐了婢女一句,说要去花园里走走,就往剑庐的方向去了。
紫苏到时,并不见那黑衣人身影,环顾四周,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她不禁有些害怕,正当她要离开,却看见看守剑庐的家人老陶正向她走过来。老陶一脸严肃,紫苏有些心虚,不敢和他对视。
“小夫人请跟我来。”老陶路过她身侧时,说了一句。紫苏心中一惊,猜测昨晚那神秘的黑衣人是否就是老陶,看身形并不像。这老陶佝偻着背,十分老态,一双鹰眼却炯炯有神,昨晚那人则一看就是身怀绝技的习武之人,乍看之下,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人。
紫苏踌躇了片刻,还是跟着老陶进了石室。她也没想到自己的胆子竟会这样大,大概是急于了解自己身世的真相,因此战胜了本应有的恐惧之心。
老陶关上石室的门,在墙上摸了一下,触动机关,点起火把,领着紫苏进入密室。几层台阶下,一个宽敞干净的密室呈现在紫苏眼前。室内陈设简单,只有一个供桌,供桌上摆着两个灵位。紫苏仔细一看,灵位上用篆字刻着一行字。她识字不多,也不认识那是什么字。
“小郡主,您应该向王爷和王妃的灵位磕头行礼。”老陶直起了腰,声音也有所改变。紫苏见他忽然间好像变了一个人,心中一惊,半晌才道:“我不知道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你并不是陶家的女儿,而是中山王夫妇的千金。”
紫苏更糊涂了,她知道自己姓陶不错,但是幼年的种种记忆在颠沛流离的生活中,早已变得不清晰。老陶猜到她不甚明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给紫苏听,紫苏越听越心惊,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复杂的身世。父母都是前朝王族之后,因叛乱被朝廷剿灭,全族覆灭,只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只能隐姓埋名,不能认祖归宗。
这人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呢?紫苏还在犹豫。“陶伯,你刚才说,中山王叛乱是被朝廷剿灭,能不能告诉我,奉命带兵去剿灭的是什么人?”“是梁王。”“梁王?”她想了想,脑海里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人的印象,但既然封了王,必定是司马氏皇族没错了。因着河间王司马虢的缘故,她一向最痛恨这些皇族子弟,梁王做出这种抄家灭族的事,自然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爷当年将中山国的印信和小郡主一同送到陶家,就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司马氏觊觎靖王墓的珍宝,从而对中山王府不利,想不到后来的一切果然如王爷所料,司马氏以平乱为由派兵把中山王府洗劫一空,王府一百八十三口,除了小郡主,全部成了刀下亡魂。”老陶暗中观察着紫苏的神色,见她脸色渐渐苍白,像是在思考,酝酿着该怎么盘问出印信的下落。
“陶家因为和中山王府有来往,也被抄家了是不是?所以我……我被卖到韶音坊?”紫苏的声音微微颤抖,原来害得她身世凄惨、零落飘零的恰恰是皇家。
老陶点了点头,道:“小人原本是中山王府的一名侍卫,曾受王爷大恩,王爷和王妃遇难后,小人冒死将他二人的尸首掩埋了,此后到处寻找小郡主的下落。八年前,小人在凉州身处险境,差点被匈奴人所杀,是齐王救了小人,小人从此便进了齐王府为仆,暗中仍在查访小郡主的下落。这么多年一无所获,没想到,小郡主竟嫁给三公子为妾室。”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能报仇,何况我现在哪里还是什么郡主,不过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妾。”紫苏从未对自己的身世有这样的感怀,自怨自艾、自怜自伤。想起父母,更是别有一番苦涩滋味在心头。
老陶看了紫苏一眼,见她垂首自怜,试探道:“王爷当年将中山国的印信交与陶家人,不知道陶家人是否将此印信转交给郡主?”紫苏摇了摇头,说她从不知道有什么印信。老陶心中有些失望,却仍是不动声色,假意叹息一声:“小人原本想实现王爷当年的遗愿,将郡主和印信一并带到王爷王妃墓前,让逝者安息,只可惜怕是永远也实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