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穿衣离去,紫苏仍然像是处在恍惚的梦境中。刚才的温柔缠绵都是真的吗?怎么好像迷梦一般。她虽在韶音坊七八年,可从不曾和一个男人有这样亲密的关系。那样绮丽缱绻、那样令人心醉,让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虽然某一时刻,他让她有点疼痛,可她还是觉得无比的幸福和快乐。她喜欢和他亲近,那种心跳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就要被融化了。
小婵曾经和她悄悄说起过这件事,小婵说,就像快死了一样。快死了是什么感觉,紫苏曾经怕得要命。小小年纪就被一个陌生男人折磨蹂躏的快要死了,几乎所有的乐伎都逃不开这样命定的第一次。紫苏依然清晰的记得,她和小婵十二岁那年的某天,她正被教头逼着练习弹箜篌,小婵被人抬着送到她们的住处,整整躺了三天才能下床。
年幼的紫苏被吓坏了,她不知道小婵经历了什么,悄悄的问小婵,小婵也只是哭,什么都不肯说。对小婵来说,那是一个噩梦,这些年她从未曾提过。只是有一次她陪郗子祈喝酒喝得醉了,回到住处后才迷迷糊糊的提到一些,并且说遇到郗公子是她一辈子最幸福的事,哪怕是为他死了,她也心甘情愿。
小婵的遭遇让紫苏心里一直有阴影,从此更加小心翼翼。教头不是没有逼过她应酬,她宁愿挨打受饿,也不愿应酬那些醉得东倒西歪的男人。那些人粗鲁无礼的让她害怕,去应酬他们,她非死在他们手里不可。因此那时司马虢一群人要侵犯她,她才会拼命的反抗,宁可死了,也不受那样的侮辱。教头知道她性子烈,也就不再逼她应酬,毕竟她是韶音坊中难得的色艺双绝的乐伎。
后来宇文逸风经常来找她,教头讨好她尚且来不及,自然识趣的对她不再管束。一来怕得罪宇文逸风,二来金陵的豪门贵客们都听说过司马虢和宇文逸风为紫苏争执的事,而司马虢在政变中被宇文家的人斩杀在朝堂上,从此没有人再敢得罪这家人,反正紫苏也只是个乐伎,宾客们来寻欢找乐也不是非她不可。因此,紫苏过了好些清净的日子。
如今,她和宇文逸风已经有了那样亲密的关系,她的一颗心从此紧紧的系在他身上。就算他不娶她,她也不在乎。她已经感受到了他的爱意,也许只有一点点,可是她已经心满意足了。能和他的妻子分享他的爱,她不是没有偷偷奢望过,现在看来,他喜欢她,比喜欢他妻子还要多一点,这让紫苏觉得自己幸福的很残忍。她的幸福,毕竟是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痛苦的基础上,可是她已经无暇顾及那么多,只因她已经深切的感受到,她再也离不开他。如果他抛弃了她,她一定会枯萎而死。
小婵进屋时,见紫苏正对着镜子梳理长发,顾影自怜,神秘笑道:“他走啦?”紫苏羞怯的点点头,脸上微微起了红晕。“他对你好吗?”小婵看着紫苏容光焕发的脸,就知道自己的问话是多余的。紫苏又点了点头,垂下了头。小婵抿嘴笑道:“你该谢谢我,今天要不是我的激将法,他哪能那么快表态。”紫苏瞧着她一副骄傲的神情,忍俊不禁:“谢谢你,行了吧。”
“紫苏,我可能过几天就要离开韶音坊了。”小婵拿着梳妆台上的一支步摇在手里玩弄。“真的?郗公子要接你出去了?”紫苏听到这个消息,非常替小婵高兴。小婵嗯了一声:“他夫人怀孕了,已经同意把我接去他们府上伺候他。”“哦,你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恭喜你。”紫苏和小婵情同姐妹,听说她要走,心里不无伤感,但她有了好归宿,紫苏真心替她高兴。
“我刚才还和宇文公子开玩笑,不日将要和他成为亲戚。”小婵兴奋的说,忽然想起什么,歉意的看了紫苏一眼。紫苏自然明白,她是怕自己联想起宇文逸风的未婚妻郗凤藻会不高兴,拉着她的手笑道:“你们成为亲戚,我心里高兴的很。这样我也能偶尔从他那里听到你的消息。”小婵笑道:“将来,也许我们也能成为亲戚,不过这关系倒是复杂的很。”
小婵嫁进郗家成为郗子祈的妾,而紫苏要是也能嫁进宇文家,两人的确是沾亲带故了。紫苏心里一动,很快打消了念头。上苍已然对她不薄,她不贪心,也不想奢望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