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已是第二年的初夏,溪月即将临盆,每日里都在自己的住处用膳,不再步出竹雨斋。青鸾因为宇文啸风纳妾后,觉得他对自己没有以前那么疼爱,心里常常生着闷气。偶尔见宇文长风和溪月夫妻恩爱,又见宇文啸风对茜雪也是呵护备至,心理又不平衡起来。
这一日午后,妩儿端了一盘新鲜杨梅到内室给溪月吃,溪月倚在床边,一颗一颗把杨梅塞到嘴里,轻轻一咬,酸酸的杨梅汁四溢,那甘沁的滋味齿颊留香。
“小姐,姑爷说,不让你吃太多酸的,怕你的牙受不了。”妩儿笑嘻嘻的望着她。溪月捏起一颗杨梅给妩儿,笑道:“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妩儿接过去,放到嘴里。“呀,真酸!酸的牙都要倒了。”妩儿皱着脸道。溪月轻声一笑,又吃了一颗杨梅。
青鸾悄无声息的走进内室来,看到她主仆二人正说笑,故意道:“这么好的天气,弟妹怎么也不出去逛逛?”溪月和妩儿这才注意到她站在屏风旁,眼蕴笑意。妩儿忙起身一拜:“大少夫人好。”青鸾只瞥了妩儿一眼就不再搭理,走到溪月床榻边坐下。妩儿只得退了出去。
溪月将杨梅放到一边,向青鸾道:“不知大嫂来看望,未能起身相迎,大嫂不要见怪。”青鸾笑笑,道:“不必多礼,你身子重了,那些俗礼能免则免。”自从那次她嫁祸溪月,令溪月被罚跪之后,两人见了面都尴尬,几乎没再说过话。此时见了她的笑容,溪月只觉得心头一阵阵发毛,不知道她过来探望是何意。
青鸾打量着她腹部,叹道:“才多久不见,肚子已经这么大了。”说话间,轻抚着溪月的腹部,像摩挲着珍贵的瓷器。溪月倚在床边,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腹部。“弟妹紧张什么,难道我这巴掌还能将孩子按没了?”青鸾似笑非笑的看着溪月的脸,见溪月的脸因为紧张而微红,笑着说了一句。
“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嫂不要误会。”溪月知道自己怀孕后全家最不痛快的就是她,此时多半是挑衅来了,也不和她一般见识,赔了一句笑。青鸾仍是看着溪月的脸,假装惋惜的说:“别人有孕在身都会胖,怎么我瞧你一点也没胖啊,小脸还是这么精巧,只是气色差了点,脸色苍白,夜里没睡好吧。”她伸手摸了下溪月的脸颊,态度很是轻慢。
溪月对她不阴不阳的语气有些着恼,笑着回敬道:“我又没做亏心事,怎么会睡不着。只是小家伙闹得太厉害,总是踢我,我坐也不是,躺也不是。”青鸾柳眉一竖,随即将不悦隐去,仍是一脸的笑意,道:“是啊,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不然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她凝望着溪月的眼睛,笑容阴森。溪月心里一凛。
“多谢大嫂关心,我会小心的。”溪月勉强道。青鸾再次轻抚她的腹部,慢条斯理道:“我可不是关心你,是关心你腹中的孩子、我的小侄儿。”她俯下身轻轻贴耳在溪月腹部,自言自语道:“听听,小家伙在干嘛?哦,乖孩子,你说你想出来啊。那就快点出来吧,你爹爹妈妈都等不及了。”她说完吃吃的笑。溪月对她这番话莫名其妙,又不好撵她走,只得默然忍受。
青鸾知道绷的差不多,才道出她的真实来意。“弟妹呀,你可真厉害,国孝在身、居丧期间,你都能哄得二弟上了你的床,还有了孩子,真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她语含轻蔑,溪月听了心中怒火顿起,但她也知道,此时她若火冒三丈,正好给这个女人看了笑话,于是强压怒火,故意不动声色道:“嫂子这话就错了,孩子是国孝居丧之前就有了的。再者说,我男人上我的床不是天经地义吗,又没碍着谁。倒是你们长房里的事,你要多留神,不然你自己也丢脸不是。”
她这番冷嘲热讽果然气得青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鸾口不择言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说到勾引男人的本事,有弟妹你和茜雪在,我王青鸾甘拜下风。”说完,青鸾气呼呼的拂袖而去。出门时,和宇文长风正好撞了正面。“大嫂。”宇文长风叫了一声。青鸾没有理他。
宇文长风有点纳闷,回头看溪月,见她坐在床榻上吃杨梅,不住的往嘴里塞,似是十分生气在发泄,忙走过去安慰她。溪月的嘴角染上杨梅的红汁水,看起来非常滑稽,宇文长风笑了一笑,拿帕子给她擦干净了。“好了,别吃了。吃多了,牙要酸倒了。”宇文长风从她手里拿走水晶盘。
溪月眉眼一低,泪水涌了出来。宇文长风见她委屈的抽泣,抚着她的背问:“大嫂又说什么让你生气的话了?你别理她就是。”溪月抬眼看着他道:“你不知道,她说的话多难听,亏她还是大家闺秀,连勾引男人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宇文长风听了一笑,道:“她说你勾引谁了?我吗?咱们夫妻的事,还要她管,管得可真宽。有这闲工夫,她不如去当太常卿,天下所有的红白喜事都归她管。”溪月“哧”的破涕一笑,轻轻拍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