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雨斋,宇文长风坐在书房里,正看着郗子祈送来的请帖出神。子祈亲自来送帖子请他,他去还是不去?两家既是世交,他又是郗昶亲传的入室弟子。对老师,他心中始终有愧意,非但没报答老师多年教诲之恩,还辜负了他嫁女的美意。
一直说要亲自登门去向恩师谢罪,却只在成亲那天向他敬过酒,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回郗家二公子订亲,他若不去,怎么也说不过去。可他要是去了,再见到那芷烟小姐,始终有些尴尬。
溪月端着白蓉莲子羹从外面进来,见他正在发呆,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她将莲子羹放到书案上,从他手里抽过那张请帖去看。见是郗家二公子订亲的喜帖,猜到这人就是芷烟凤藻两姐妹的兄弟,不由得看了宇文长风一眼。
宇文长风淡淡一笑,端起碗,慢慢吃了一口。溪月这时已经猜到他刚才为什么发呆,故意笑眯眯道:“你是不是打算去啊?”“我还没想好。”宇文长风凝望了她一眼,眼中有些笑意。
“不去,怕怠慢了郗家、得罪了师父,毕竟是世交;去吧,又怕遇到芷烟小姐,彼此尴尬。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好呢,思来想去,竟拿不定主意。我看,你不如掷骰子吧。”溪月调侃的笑道,把请帖扔还给他。宇文长风见溪月虽一脸笑谑,语气却有点酸溜溜,手肘支着桌子,向她笑着。
溪月白了他一眼,转身欲走。宇文长风忽然道:“我不是在想去还是不去,而是想去了该送什么礼。”溪月走到他身侧坐下,审视的看着他的脸,歪着脑袋道:“骗人!”宇文长风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溪月这才向他笑笑,又拾起那请帖来看。
“这是郗子祈的字?他的字不怎么样嘛,郗太傅怎么会教弟子不会教儿子?”溪月点评道。宇文长风瞄了帖子一眼,随口道:“写帖子这种事,子祈怎么会自己亲自来做。这估计是他们府上管家的字,管家能写成这样,也不愧是书香门第了。”“这倒是。”溪月点了点头。
“见了芷烟小姐,你不许和她多说话。”溪月念念不忘这事。宇文长风“哧”的一笑:“好,不说就不说。我见了她装哑巴。”
溪月侧目看了他一眼,见他挑着眉,似有若无的笑意挂在脸上,点着他下颌道:“我说的话,你别不当真。不然将来惹出麻烦来,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宇文长风侧了下脸,避开她的手指,笑道:“什么麻烦?”
“什么麻烦你自己不知道啊,还要问我?哼!那时在凤凰台,你俩就眉来眼去的。”溪月冷哼一声。宇文长风听出她话语里浓浓的醋意,无奈的笑道:“谁眉来眼去了。你不要瞎猜嘛。”溪月又瞥了他一眼,撅着小嘴不乐。
宇文长风轻揽着她的腰,思绪又飘得很远。他那时和三弟宇文逸风说,郗家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有什么去不得?自己光明磊落,人家又下了帖子,刚才那番犹豫当真是没有必要的。郗家尚未避嫌,他又何苦瞻前顾后,去就去,有什么了不得!
郗子祈订亲那天,宇文家的三兄弟结伴而去。青鸾因为娘家和郗家也是世交,便跟着他们一道前往观礼。郗子祈虽不是长子,订婚仪式仍是非常热闹。宇文长风一到郗府就去拜见他昔日的老师郗昶,宇文逸风则去找他的好友郗子祈,。
郗府花园里,芷烟、凤藻姐妹俩正陪着几个女客坐在凉亭里休憩。凤藻看到宇文逸风从假山后走过来,像是往郗子祈的住处走去,叫住他:“你的伤好了?”她打量了他一眼。宇文逸风本没看到她们,冷不丁听到她的声音,愣了一下,才道:“好了。多谢凤藻小姐关心。”
见他没有和自己多说的意思,凤藻心里有些无趣,宇文逸风见到她神情倦淡,才又道:“你二哥呢?怎么不见他在前厅招呼宾客?”凤藻听他问起,又见他眉眼间有些笑意,不快的情绪立刻消散,笑道:“今天是他的好日子,肯定在房间里打扮呢,不知道穿哪件袍子好,你快去给他参谋参谋。”
她分明是在嘲讽她二哥,宇文逸风听了直笑。凤藻也笑,看着宇文逸风的眼神非常温柔,还有些娇羞。宇文逸风注意到她的神情,笑容渐渐收敛,向她和芷烟拱手施了个礼就匆匆走了。凤藻迷恋的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有一抹笑意。
“刚才那少年是哪一家的?好俊的模样。”一位年纪稍长的女眷问凤藻。凤藻脸上一红,没有言语。芷烟早也看到她和宇文逸风说话的情形,心中有数,代她答道:“那是齐王府的三公子。”“是他家的,那就难怪了。听说齐王的三个儿子长得都非常好,今日一见,果然是美少年。”女眷们一听说宇文逸风是齐王的儿子,无不点头称赞。凤藻心里一甜。
郗子祈正在花园里和管家商议琐事,宇文逸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原来你在这儿,你妹妹说你在房间里打扮,怎么样,没往脸上擦点粉啊?”郗子祈听他揶揄自己,给了他一拳。“哎呦,你轻点儿,我的伤还没好利索呢。”宇文逸风假装忍痛,抱怨了一句。其实他的伤早已好得差不多了。
“子祈啊,你今天穿得真像新郎倌。”宇文逸风上下打量着郗子祈,见他一身新衣,忍不住笑着看他。郗子祈扑哧一笑,道:“我发现你跟凤藻真是一模一样,都喜欢损人。你怎么不往脸上擦点粉,你要是擦了粉,肯定比那粉面何郎还要出众。”“嘿嘿,我没这爱好,我又不是小白脸。”宇文逸风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