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星期天。
小鹰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楼道口的报箱里取当天的《都市晨报》,平日里的早晨他是没有时间看报纸的,早晨起来是最匆忙的一段时间,洗脸刷牙。他的父母经常不在家,他还要自己弄吃的,然后才背上书包、骑着自行车上学去。
小鹰打开电脑,上了一会儿网,又看不进去了。蛐蛐前几天向他介绍了一个很流行的网络游戏,叫“偷菜”,班里的许多同学都在家里“偷菜”偷得不亦乐乎。可是小鹰玩不进去,不管什么游戏,一沾上“偷”字毕竟不雅呀,况且他们还是学生,怎么能“偷”东西呢。小鹰又联想到另外一个词儿是“等菜呢”。“等菜”这两个字你可能看到过,其实就是一个小笑话,蛐蛐说这个笑话普及得很广,地球人都知道。说过去有爷俩儿扛着个酒坛子走,不小心酒坛子掉在地上摔碎了,当爹的赶紧趴在地上喝酒,儿子在旁边看着笑。爹生气了,说,还不赶紧喝,你等菜呢!后来,班里同学之间常用“等菜呢”这个玩笑催促别人。
现在,小鹰坐在沙发上,随意把手里的《都市晨报》打开,这家报纸的特点是贴近百姓生活,经常刊登一些发生在这个城市里的真实故事。小鹰喜欢读这类的文章,他对纪实的作品一直保持着浓厚的兴趣,甚至超过那些不痛不痒的散文和胡编乱造的小说。
咦?在《都市晨报》第四版的右上角是“市井写真”栏目,有一则消息映入小鹰的眼帘:“警方端掉赌博老窝,首犯被抓归案”。文章写道,就在这个城市里,有一个赌博黑窝,半年多的时间里,吸引数十人聚赌,有些赌徒彻夜参赌,一天输掉几万元,甚至几十万元常有发生。已经有好几个家财浑厚之人在这个赌窝里变得倾家荡产,几天时间里,就从腰缠万贯的富翁变成一无所有的乞丐了。小鹰在心里说,哼!这些家伙真该好好地收拾一下了。
配着这篇文章还发了一幅挺大的照片,照片上是公安人员在抓捕这个赌窝的几个首犯的情景,照片很清晰,也很大。小鹰看着照片上的那个赌徒时,忽然发现这个人有那么一点儿眼熟。是谁呢?他想又想不起来。也许是看错了?反正是很像一个人呢。
小鹰还在捧着晨报猜想那个被警方逮捕的赌徒是谁时,就听见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小鹰把报纸放下,走到门镜一看,是蛐蛐来了。
“这一大早的,你来干什么?”小鹰一边开门,一边笑着嗔怪道。
蛐蛐走进门来:“我还能干什么?还不是为了‘143案件’呀。”蛐蛐边说边直接奔向屋子里的冰箱,他打开冰箱就在里面翻吃的,把牛奶和面包掏了出来,坐在沙发上就往嘴里塞。看样子,蛐蛐肯定是刚起床,还没等吃饭就跑到小鹰家来了。
“慢点儿吃,别噎着你。”小鹰看着蛐蛐的样子直想笑。
转眼间,蛐蛐暴风骤雨般结束了早餐,他用左手把嘴边的面包渣子擦了擦,伸出右手去拉小鹰:“走,我吃饱了,跟我走!”
小鹰不解地问:“走?上哪儿去?”
“还能上哪儿,执行任务呀。”
“什么任务?”
“还有什么任务,‘143案件’呗!”蛐蛐用不解的眼光看着小鹰,好像小鹰故意装糊涂似的。
小鹰知道蛐蛐的办事作风,他认准的事情,就会像走火入魔似的想着法子也要把它搞定。其实小鹰挺喜欢他的这个认死理的“牛劲”。
小鹰也不再多问蛐蛐是如何进一步打开“143案件”的神秘大门的,只是默默地跟在蛐蛐的身后走着。
他们走出楼道,走过草坪,又越过一个花园,径直朝市里的农贸市场走去。
早晨的农贸市场人很多,今天又恰逢星期天,来市场里采购的人来来往往,但是这样的市场里很少能看见孩子们的身影。现在的社会,家家就一个孩子,都像小太阳似的,哪里还有孩子早晨起来买菜的呀?
蛐蛐在农贸市场的一个卖肉的摊位前停止了脚步,蛐蛐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扎着脏乎乎的围裙的女人是郎大脚--梅花K郭亚历的继母。
星期天,人多,卖肉的生意比平时要好得多了。长着一脸横肉的郎大脚忙得不可开交,一份一份地把大块小块的猪腿按照客户的要求,用秤先称了,然后再砍了卸了剁了,再用塑料袋包好,一手交货一手收钱。嘴里也不闲着,忙着夸自己卖的猪大腿怎么怎么好,与客户之间的讨价还价也是需要动一番脑筋的。当小鹰和蛐蛐站在她的面前有几分钟后,郎大脚还以为这两个学生也是来买肉的,手里忙着给一个老太太包肉,又腾出另一只手来招呼着另外的一个中年妇女,而她的眼睛却看着电子秤上的数字,嘴里说:“喂,这两位是学生吧,想挑大骨头吗?是要肥点儿的还是要瘦点儿的?”
蛐蛐就满脸带笑地对郎大脚说:“郎姨,我是蛐蛐呀,昨天我到您家去过的。”
郎大脚又瞅了一眼蛐蛐,认出这是自己儿子的同学,笑着说:“你看我,忙了一早晨了,连亚历的同学来了都没认出来。看看,这里又脏又乱,也没有个坐的地方,你们是来买猪腿的?”
看到郎大脚这么忙,蛐蛐瞅了一眼小鹰,也没有时间来个互相介绍了,所有的铺垫也都省略了,蛐蛐一张嘴就直奔主题:“郎阿姨,我想问你一件事,四天前,你是不是给过郭亚历200元钱?”
郎大脚愣了一下:“什么?200元钱?我给他钱干什么呀?”
蛐蛐怔了一下,接着说:“哦,我只是随便问一问,班里有人丢钱了,正好是200元,就是14号那天,星期三上午丢的。阿姨,您再想一想,这段时间里,您是不是曾经给过他钱呀?”
一提钱的事,郎大脚显然又生气了:“我供他吃,供他喝,冬天有棉,夏天有单,他还要钱干什么?”
小鹰这时插了一句:“郎阿姨,郭亚历有没有和你说过,他要去省城参观历史博物馆,是学校统一组织的活动,每人收200元钱,是用来付车费和食宿费的。”
郎大脚说:“他说的事多了,我一件也记不住。我就能记住不能给他钱。一是家里够困难的了,我得了病还得在这儿卖肉,挣点儿钱还不够治病的呢。上哪儿拿钱去。偷去呀?二是有钱也不能给他。哼,男人,有钱就学坏,给他钱就是给他祸害呢!给钱?一分钱他也别想从我这儿拿走,我给他钱?哼!我给他个屁!”郎大脚说到“祸害”两个字时,右手又把那个砍肉的刀抡了起来,那把大刀,就像《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李逵手里的板斧一样闪着寒光。郎大脚刚说到“给他个屁”的时候,就把刀准确地砍在肉墩上的一个猪屁股的后大腿上,那猪大腿一下子就成了两截。哇,真是好刀法呀!
蛐蛐又瞅了一眼小鹰,意思是说,你听到了吧,昨天那个梅花K郭亚历口口声声地说自己的那200元钱是他妈给的,现在你知道了,全是一派谎言,一派谎言呀。这才叫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呀。你看郭亚历平时老实巴交的,现在你知道了吧,他尽和咱们耍心眼呢。多亏我们深入生活掌握了第一手真实的材料呀!
小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时郎大脚好像悟到什么似的,问蛐蛐:“哎,你们俩总是绕着圈子问我给没给亚历200元钱,这是怎么回事?”
蛐蛐这时赶紧拉着小鹰往外走,边走边说:“没什么事,真的,没有什么事。”
说着,两个人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