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们本来也没想提审,就是聊聊。”
“去嘛,去嘛,往里走,有一圈子房间,最里面。”小李子说。
虾条和小赵使使眼色就去了,小李子望着他们的背景,突然想起什么,马上大声喊了句:“先站住!”
难道反悔了?
虾条和小赵回过头,心存担心。
“兄弟,若问出了什么新情况,可要向何大队长汇报。”
原来是这事,虾条和小赵立即回复:“当然!当然!”
虾条立即发出了短信:“活着。”
彭晓宇回复:“收到,半小时后赶过来。”
张子路蜷缩在昏暗的铁栏门做的房间里。虾条往里一看,前一晚打得真够狠的,他想,如果不是今天遇上江柏村民闹事,加上何立怕老婆跑了,只须加上一个白天,就够折磨死他的,那时候,这样的一条命也许就随便安上了乱七八糟的身体问题,匆匆的把死亡证明一开,再匆匆的一火化,人类就少了一个败类了。可是,他这样一个让大多数认定是败类的人身上——带着多少的证据和疑问?它们足以剥开某些人的外衣,翻开某些赤裸裸的事实,去伪成真,让真相残酷地重击人们的心灵。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以死?
小赵喊:“张子路!张子路!”
张子路侧着脸,慢慢抬起,虾条透过光,看到张子路脸上的血污和淤青,何立要制他于死地就没错了。虾条提高声调又喊:“子路!我是晓宇的朋友,虾条,还记不记得,喝过酒的,在海滩!……”,小赵担心他们的谈话会被人偷听,立即阻止虾条说下去,他的担心没有错,虾条环顾了一下,果真不远处有人透过玻璃窗往他们这边看。
小赵轻声说:“敌军十分狡猾,我军危在其中。”
虾条的话已经引起了张子路的记忆,不知道虾条真实的用意,他还在犹豫中。
虾条注意了说话的音量和角度,再一次说:“子路,我们想帮你,所有的命案,都不是你干的,至少我们知道,现在,我们在想办法让你出去,栽在何立手上,你就完了!”
张子路眼睛在黑暗中一下子放光,脸孔露出大半,一付惊恐又充满希冀的脸突兀在虾条和小赵的面前,着实吓了他们一跳。
“你别紧张,慢慢来,我们有话要问你。”
“先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来让我出去的?”
“还要等等,海关的彭晓宇会以海关联查为名,带你去海关缉查科,只要脱离何立,你就会有希望……不过,有个前提,你必须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带我出去,我看到的什么都说,我可以做人证,我他妈的真倒霉,我为啥要看到那么多事。”张子路哭了起来,从低声转成嚎啕大哭。
“一个大男人,哭什么,烦不烦,又不是马上要把你弄去枪毙。”小赵说。
“我快死了!我再不出去,何立就要把我整死了,你知道不知道?他妈的,王八蛋,他何立不就是头披着羊皮的狼吗?”张子路慢慢收了哭声,用极为渴望地眼神望着虾条:“兄弟,不,领导,领导同志,什么时候可以把我转给海关,什么时候?”
“应该很快,我有些事问你,你当时目击简兴强的那个枪手,和那天在海滩打死袁彬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虾条问。
“不知道,这个……我真不知道,简兴强那个枪手,正好是月光很亮,又打在他正面,所以我看得很清,但是,袁彬那次,后来下起雨来,阴天,我根本没看清,枪没把我打死,雷电没把我劈死,我已经算是命大了。”张子路说,被审问了一个晚上,他的声音发出来细得像苍蝇。他还不断的抚摸胸口,说:“可怜可怜我,我这痛的不行了,快点放我出去,请个医生来救救我,我有钱,我真的会给钱,我给双倍的钱,他妈的何立,出去后,我准找人跺了他,十万,我就不信买不下他的人头!”他一发狠,嘴巴流出一股血,这血一涌出,张子路痛倒在地,只能用眼望着他们,说不出声来。
“我看你别说话了,你内伤很重。”虾条对张子路说,然后转头小声跟小赵说:“他再不救,有可能有生命危险,他的肋骨被打断了,并且,看样子,有内脏破裂的可能。”
“那怎么办,晓宇还没来啊,而且,就是来了,也要一段时间交涉呢?”
“是,我知道,我催催他。如果,还来不了,我们要另想办法。”
“这是人家的地盘,我们能想什么办法,除非把那边的人支走,支走还小事,还要弄到钥匙,那太难了。”小赵说。
“我先打电话催一下,如果晓宇那边不成。我想了一个办法,就是……”虾条和小赵耳语了一番。
“啊!那不行吧。”
“把人提出来要紧,其他以后再说。”
“反正……你要我降职降薪就对了。”
“放心!我一个人担着。”
“算了吧,咱俩一起出来的,早就是两只蚂蚱了。”小赵嘴里嘀咕着,其实心中已经同意了虾条的想法。
虾条与彭晓琮打完电话,哭丧着脸跟小赵说:“第二套方案。”
小赵二话不说,就地找了根铁丝,左扭右扭起来。虾条一边看着一边笑,小赵不解地问:“咦,你这人,你笑什么,我干活呢,这边是一条命马上要面临死亡,亏你还笑得出来……他是我们的人证呐,笑,笑,我这辈子祖传的绝活我都用上了,你还笑,快,去外面找车去,执行第二条方案。”小赵一本正经地按刚才与虾条耳语的第二套方案来一步步操作。
就当小赵摆弄好了铁丝,往铁门里捅的时候,那边听见了彭晓宇很大声在叫:“张子路!张子路在哪里?快提出来!”
“你奶奶的,又玩我!”小赵敲了虾条脑袋。两人安慰了张子路,赶紧回公安局办公室。
彭晓宇和缠着白色绷带的彭天明都来了。彭晓宇半搀着他老爸。身板硬朗一向硬朗的彭天明,在彭晓宇旁边显得有些苍老和虚弱。
“彭关长,你怎么亲自来了?”小李子端上茶水。
“不用,不用,你们的廖局长呢?”
“不在,去江柏村了。”
“两个副局长呢?”
“一个陪廖局长去江柏了,一个年休要过几天才回。”
“你们何大队长呢?”
“他……他在,他值班呢,我打他电话。”小李子立即拨打何立的电话,连拨几次,脸色灰白。
虾条在旁边不断催促彭晓宇,告诉他——“张子路快不行了,要立即送医院,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彭晓宇开始发脾气:“打你们局长电话就好了,我们关长亲自来提个人,你们怎么还有这么多规矩。”
“可是……我们局长……不知道怎么也没接电话,我打通了陈副局长的,他说由何队长来处理。我这不,还在联系何队嘛,等等,就等一会。”小李子急得满头是汗。
“还等什么?中午就要到了,我们那边提审的人都全部到位了,就等张子路,他是唯一简兴强现场的目击证人。”
“你们……你们怎么知道?”
“难道海关办案要全部跟公安局一一报备吗?”
“这是刑事案啊?”
“你给它定性了?市里的联席会都没定性,你还给它定性了?你怎么知道这是一起普通刑事案?”彭天明威严万分地给小李子加压。
“我……没有……我没有那么说……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打不通电话,是你们公安局值勤失职,人,我要带走,需不需要我给李市长打电话,或者是政法委书记李应和?”彭天明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我们已经出具了海关要求带张子路去了解情况的证明给你还不够吗?”曾晓宇拿出加盖海关公章的证明给了小李子。
“可以,当然可以啊,我……再联系一下何队,好不好?他妈的,怎么关机了?”小李子着急了。
何立在温柔乡里睡得正香呢。
“这算什么,人就在里面,海关就离这儿才不到一公里,你是担心我们会放走嫌疑犯?”曾晓宇说。
“我看,要不这样吧,反正我们从武汉来的,也需要了解西成黑道的情况,尤其是越南,不如,我做个见证,就让我和小赵陪着张子路一起去海关,如何?”虾条说。
“这个好,可以,这样好交待一些,不是为难曾关长,真的,没有公安的人,我怕……我担不起责任,公安毕竟是公安,跟海关办案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小赵,虾条,就麻烦你们在我这儿签个字,曾关长,也麻烦你签一下。”
“哎呀,你这可以办签名售书了,提个人,一堆手续一堆签字。”虾条戏说。
小李子打开了铁门,张子路已经昏厥过去。
“喂!喂!醒醒!”小李子摇晃着张子路。
“别摇!你这么摇,他就死了。”虾条喊道,小李子吓在一边,他不知道怎么会有人这么在乎这个犯人,作奸犯科的人在他眼里都是蚂蚁一只。
“好,从现在起,由海关接手这个嫌疑犯,晓宇,叫救护车,先把人救醒才行,虾条扶起他来,给他掐人中。”彭天明沉着地指挥着。
“怎么把人打成这样,再怎么说,就算有罪,也该由法律给他定罪,你们这种做法,我要抗议,严重抗议!”彭天明一边对张子路施救一边生气地说。
“曾关长,这个……这个……不是我管,我不知道。”小李子说。
彭天明怒目而视。
十分钟后,急救车赶到。二辆车向医院飞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