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条:“那是真杀手啊,他曾经是特警中队的狙击手,后来因为在家做生意借了高利贷还不起,这才做了职业杀手的。死的是企业老板,初步认定是仇杀,抓到了雇主,但死不承认,这次非要把他逮住不可。”
彭晓宇:“你这话可有毛病,要做无罪推断,没定案就是无罪的。”
虾条很惊讶:“呵,老B,有进步啊,你也能说出这有水平的话。”虾条力拍彭晓宇的后背,接着说:“我现在不行了,处理的案子越多,越难受。巴不得找人揍一顿,尤其是那些明知是罪犯却拧得比牛皮还硬的恨不得一拳抡了他。”
两人自酎自饮,事业风头正盛的虾条越谈越来劲,叫了小食,轻声问彭晓宇:“要不要叫个妞来陪陪。”挤眉弄眼的,彭晓宇捏住他的长鼻子往下拉:“你小子,还是这毛病,你赶快改过来,正经找个女朋友。喂,你一直不是对林雪挺有意思的吗,现在还联系吗?”
虾条急了:“谁啊?谁对她有意思啊,就那小眼睛,我看得上吗?我告诉你,现在我是香饽饽,身边美女如云啊。唉,还真是的,还真是有些想她,毕业了就没联系了,她留的电话早就是属于旧社会了。你说吴越知不知道呢?”
彭晓宇:“就你这德性,还香饽饽?葱样!女人味我看都没闻过!”说真的,彭晓宇也有段时间没联系吴越了。
小食很长时间没来,开水也没了,虾条嚷了:“这什么地方?看装修的蛮好的,鬼影没一个。喂!喂!服务员!服务小姐!服务大姐!大姐他奶奶!”把彭晓宇逗乐了。
急匆匆来了一个女子,彭晓宇猛然发现是那个多次谋面的女子:“是你?我们又见面了,有缘啊,想不到你是这老板?”
莫晓青笑的很勉强,似乎不想想起和彭晓宇相遇的几次:“噢,对不起,没有招待好两位,我来亲自给你们泡茶,小玉!把上好的龙井给我。”
虾条看出些门道,跟彭晓宇直瞥嘴,然后示意莫晓青不用拿茶叶,手指往已散开的小绣包敲打几下,莫晓青拿起来看,很喜欢:“你这是好茶啊。”
还是茶道那些程序,但莫晓青做起来,尤其养眼,蒸汽扑上面来,湿润了鬓发,纤长的手指如白玉般细腻柔滑,胸前带着一小枚玉粒,翠的很正,浓阳色,衬托的她分外妖娆。
虾条是看见美女走不动道的人,这回眼看得发直,彭晓宇用剩下的一小杯茶叶水往他嘴角上沾,意为垂唌三尺,虾条笑了,莫晓青也笑了,很漂亮的小酒窩。
三人开始聊了起来,说到兴起,包房里传来虾条大声的笑。引来旁边包房人的注意,是何立陪同几个越南生意人模样的男子在那间房喝茶。何立走过去,轻轻推开门,向莫晓青勾了勾手,莫晓青走出去,两人耳语了一番。虾条在房里喊:“何大队长,唉呀!进来进来。”
何立这才发现是武汉出差公干的系统中人,一丝惊慌一闪而过,见过面的同志。两人一阵寒喧,介绍了彭晓宇,算是认识了,何立着实打量了彭晓宇一番,一副老大哥的样子,让他俩都不太喜欢。
“你们聊,喝好,玩好,这所有都算我的,晓青,记住了。”何立丢下一句话走了。
再聊了不长时间,两人起身离开,虾条随随便便晃荡了几眼何立几个朋友的包房,门虚掩着,几个人低语,表情严肃。下楼来,虾条心存疑虑的问:“我怎么觉得那间房有那个东西在里面。”
彭晓宇耻笑他:“抓贼抓傻了吧。”
虾条:“虽然不敢肯定,但一晃真的像,我回去看看。”他匆匆跑上楼,不到一分钟就骟骟的回来了。
“走吧,回去睡大觉。”虾条百无聊赖的说。
彭晓宇:“到我那去吧,一起睡地板。我还有好多话聊呢,这地方,我可闷死了。”
虾条故作无赖:“不去!坚决不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半个月前还死了人呢,我可不敢去。”可脚还是往三轮车上蹬。
不远处听到一个声音在喊:“彭晓宇!”铿锵有力。彭晓宇看了一眼,吐了吐舌头,冲虾条只摆手,缩进三轮车里。虾条稀奇的挑着眉毛问他:“是个姑娘。老B,怎么了,看你这样,欠了人家感情债吧。”彭晓宇不应他,虾条见他没有表示,故意伸出头来冲那姑娘喊:“这里,这里。”把彭晓宇气得半死,他倒乐呵呵。
来的正是何桂容,她常打电话给彭晓宇,彭晓宇缺乏必要的热情,她需要让关系更一步。在虾条的极力迎合下,三个人玩到凌晨一点才疲倦不堪地散去。
第二天早晨,两人还在沉睡中,彭晓宇听到有重重的敲门声,他摇摆的打开门,得到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李铭浩死了,就在前一夜,说是深度昏迷,治疗无效自然死亡。唯一让他气愤的是,海关当班陪护人员居然不在场,直到护士早晨打点滴时才发现的。
彭晓宇赶到医院,李铭浩已经抬往太平间,彭天明和其它几个领导在议论着什么。
回到办公室,彭晓宇直奔彭天明的办公室:“谁能断定他是自然死亡,我在陪护的时候,明明有人深夜潜入,这事必须调查,我不信!”
彭天明也很生气:“有人潜入?你有什么证据?照片还是录像?不是自然死亡那就是他杀,从医学角度来看,他就是坠楼后的自然死亡,法医也检过了,他的亲友也来看过,同意医院的说法。有什么办法?你说!”激动之后,彭天明深叹一口气,看着墙上的字出神,那上面写着“上善若水”四个大狂草,“唉,事出蹊跷。到底是什么人在做这一出又一出的戏,他想干什么,他想折腾到什么时候才肯罢手,他要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为什么总是查不下去,是谁牵住了整个事件的线头?”
彭晓宇给他老爸倒了杯水:“你喝药了吧?”
这句话提醒了彭天明,他决定要走出一步棋了。他指着药盒上深蓝色圆珠笔写的电话号码跟彭晓宇说:“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啊!我们一同去会会这个人,说不定这就是事情的关键。”
不等他提出邀请,开完例会通报了李铭浩情况,彭天明就接到一个即佰生又熟悉的电话。
彭天明:“噢,是阮老板,久仰久仰。…,你们赞助的?…,我不知道这回事啊。我没看。这个我们不需要准备,随时都行,他们天天打,都是年轻小伙子。联合组队?那不必要,各自组队比较好,…,那就现在定好了,队长就是陈楚云,你记下来。队员名单定了传真一份给你们。好的,谢谢,尽快安排吧。见见也好。”
彭晓宇边听边翻着文件,彭天明气冲冲的把秘书叫来狠批了一顿:“怎么这么重要的传真不赶快给我,你拿在手上有什么用,搞得我什么都不清楚,快把这事落实了,叫陈楚云定一下名单,给我看看再传过去。”
彭晓宇拉了灰头土脸的秘书走开,秘书满脸委屈:“开一早上会,我也是才从传真机上看到的,我真的…唉。”
彭晓宇拍拍他的肩安慰他,心里却想着吴越做秘书在领导面前的模样,这秘书可不是那么好当的,难为这样的女孩了。
3
的确,吴越陪着领导很不自在,他们在海口停留了三天,登东山吃海鲜泡夜总会,夜总会豪华程度让人惊叹,可更叹为观止的是数以千计的娇艳而性感的三陪女繁忙的穿梭在各个房间,如渔汛季节一到,满仓而归的渔人们分仓落户的情景。还有十几间房里聊天嘻笑的未央女,涂抹的艳丽非凡,等着看货的人一一点将出场。纷至沓来的声音宛如隔世。这便是夜总会的至高境界。相比之下,西成的“劳动街”、几家屈指可数的宾馆酒楼,天壤之别可见一斑。
吴越看得眼花潦乱,这阵式之下其他领导也表情愰然,此刻就如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一帮人等跟着接待人员行走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眩目的灯、妖绕的女人、男人勃发了荷尔蒙的汗臭、脚下踏着的玻璃箱和里面游走的彩色的鱼、嵌在墙面上的原始森林还有爬行的变色龙和倒悬的毒蜘蛛。
还没等坐定,妈咪的身后已经跟了十几个妙龄女子排开在他们眼前,李家南也不知所措,外事办的朱主任跟他嘀咕了几句,他看了几眼吴越,没做任何表示,邱爱梅知趣的叫吴越陪她上卫生间,等她俩回来时,包房里已经多了几个佰生女子夹坐在男领导之间,她们俩只好就在临近卫生间的位置坐下。邱爱梅在众人的盛请之下唱了一首《今天是你的生日》就和吴越谢辞而去,留下这帮男人和那帮女人放纵声色。
之后的旅程中夜夜如此,到三亚游完了天涯海角、南天一柱,吴越被晒出了一层皮,海水一泡生痛生痛,在海边长大的邱爱梅却夜夜拉她去宾馆的游泳池,年近四十的官场女子一旦到了水里,竟有少女一样的嘻戏,和一向水性极好的吴越玩的兴致勃勃。邱爱梅的身材由不得让人感叹保养的非常之好,吴越自嘲道:“邱副,我到了你这年龄,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能和你一样保持这么好的身材。”
邱爱梅心中甚喜。说:“我哪有什么好身材,你们天生丽质,自叹不如了。不过,不瞒你说,当年我年轻时也是一枝花哟,哈哈,乱说的,别当真。”
吴越:“邱副,你爱人是哪的?”邱爱梅变了脸色,没有回答,独自游开。
吴越自知问到一些痛处,到游泳池边去拿饮料送给邱爱梅,这当儿,看到李家南一帮人披了浴巾兴冲冲的往这边走来。
她赶紧钻到水下,游到邱爱梅身边报告。游泳池热闹起来,有人提议让吴越和李家南比赛水下憋气,大家玩的正欢,李家南突然向在场的人说道:“我们市里年内要组建一支京族艺术团你们看,这个吴越才华突出,在校是文艺部长,舞蹈拿过一等奖,我看做这个艺术团的队长一定不错。”
事出突然,无人答话,只有宣传部廖海涛部长低声说了句:“没有太多带团经验,是不是找个有三五年组团经验的人比较合适?”
被李家南一阵驳斥后便无人说话了。大家都看着吴越,吴越不知深浅的说:“我吗?好啊,我在学校就是我们学校艺术团的副团长,我可以做,我…我,还是听组织上的安排吧。”从自信满满到众目睦睦下的逐渐心虚,她慌恐不已,邱爱梅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暗自窃笑,高声把吴越从各怀心事的男人群中喊了过来。
回到宾馆房间,吴越问:“这事会不会真的就这么定了吗?我只是说说而已。”
邱爱梅:“当然,一个小小队长嘛,没什么,又不是升个科长、局长什么的,你怎么,还不高兴?这可是好事,小女孩!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你啊,我看前途无量啊。”
吴越来到西成后一路走来似乎给人感觉太顺了,顺的让她都觉得难以置信。她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觉得心里很不踏实。”
邱爱梅看着独自发呆的吴越,说:“这次回去,你做我兼职秘书一事会以文件形式下发,这个是肯定的,其它的可能还要经过市长办公会讨论,走走过场还是需要的,年轻人,有什么承担不了的事,现在提倡培养有文凭的年轻一代逐步走到领导岗位上来,这很好嘛。”
吴越冲邱爱梅做了个鬼脸,笑道:“组织安排我到哪,就奋斗到哪,革命不休,战斗不止。”她又高兴起来了。邱爱梅寻思着吴越,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但她身上又有太多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她的才情、美丽、清纯和领导的重视、重用让她不得不一遍遍的审视这个非同凡响的女子,是怎样一个人,她身上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显赫的家世?隐蔽的人际关系?还是李家南的什么人?情人?还是发展中的情人?她不禁笑了,她和李家南还是同学呢,和李家南的妻子也很熟悉,这个还算中年英气逼人的男人找个情人还是很容易的。她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还真是蛮好的一对,李家南会喜欢这个女孩,这女孩子身上完全有他喜欢的味道嘛。她为独悉李家南心里的秘密而高兴起来。一晚上都哼着歌。
吴越在电话中向袁岩透露了这事,袁岩没有任何反映,只是告诉她在外多注意身体,早点回来,吴越能强烈的感受到他内心的怅惘。也许是因为两人仕途差异过大的原因吧。
其实有更让她震惊的事,只是袁岩在电话上闭口不谈,那个兔子模样的女人被轮奸一事已在西成闹的咈咈扬扬,外出招商引资的李家南对此事在电话中强调:“凡是涉及此事的干部,一律严办。”
虽然事情调查情楚是那两个社会青年干的,尤其跟早早离开的袁岩无关,但袁岩依然被记过处分,调到江柏镇做宣传干事,许经纬也被停职了。
袁岩得知处理结果的那刻苦楚难以言喻,意味着仕途将就此完结。
处分的通报下发时,他正在办公室整理报告,许经纬已经好几天没来了,他的桌上布满了灰尘,有同事说:“小袁,说真的,这个处理对你来说严了点,你看你不是牵头人,不是组织者,不是参与人,也不是现场目击者,说到底就是见过了那几个人就拜拜了,这跟涉案人员完全是两回事嘛。”
还有人说:“劳动街,我敢说是男人都去过,去过是一回事,干过是另一回事嘛。”听这话不少人笑了。
袁岩一本正经的收拾他的书,跟那些谈论的人说:“没事,吃一堑长一智,不该去的地方就是不该去,做为一名干部还是要严格要求自己。”
路过办公室的人大副秘书长听了走过来说:“我就看好小袁,是个好青年,平时工作中就有很责任心,敢挑重担,写出来的东西也很有水平,又是优秀通讯员。不要紧,有点挫折是好事,这会让你经后走的更踏实更顺利,下去一段时间肯定会上来的,就当是一次锻炼,深入第一线体验体验生活嘛,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算是很好的安慰了。袁岩笑了。
袁岩隐藏着内心的沉痛,还是一副稳妥沉着的表情,静静的处理遗留的事,准备次日与同事做正式的工作交接。他心里知道没有突出的成绩和足够的关系命运不会带来转机。
莫晓青打电话证实此事,然后说:“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袁岩说:“除非有很可靠的关系和突出的业绩。唉,我看没希望了。”有种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悲凉。
莫晓青跟他建议:“何立那事如果告发,算不算是立功啊?”
袁岩心头一惊,这个念头在他心里反反复复想过,他说:“又找不到证据,当凭一人之言没有事实依据。而且…他敢做这事,背景深着呢,我一个小人物哪能鸡蛋碰石头。”
莫晓青:“随你的便吧。听说吴越去了招商引资,是陪李市长去的吧,哼,你要看好你的女人,别让她跑了,我看你够忙的。”
同事走过来让袁岩送一份宣传稿件去公安局审核,袁岩赶紧接了,电话那头传来声音:“你又要去公安局?还要传讯吗?”
袁岩:“不是,你别管了,就这样吧,我挂了。”袁岩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莫晓青挂了电话,一边给客人结账一边想着袁岩,错综复杂的心理让她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