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衡的病房里挤满了人,她醒来之后就为向南平反了,原来是那个季尚介干的,徐莹也查到季尚介有个特殊的癖好,特别喜欢生过孩子的女人,对陆衡不怀好意很久了,那一天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下手恰好被向南看到,打斗中向南的头被他用烟灰缸砸了。
“里面真热闹。”文晓印站在阿衡的病房门口,说这句话是真心的羡慕,隔壁是以默的临时病房,昏睡的她在挂点葡萄糖。那一年以默躺在病床上也是怎么也醒不过来,就像快要死了一样,可是没有人来探望。
“宁向南怎么样了?”
“还没清醒,但是生命危险应该没有了,还有就是,他的家人拒绝接受你们来出医疗费用,这件事我想你们就不要坚持了,你懂的,这是男人所谓的自尊。”
“那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吧,也请照顾我这个男人的自尊。”
“为什么都不告诉以默,如果男人的自尊让你不好意思开口我可以代劳。”文晓印也是从她男人身上知道男人的自尊往往比女人的还执拗。
宁向南一直用的都是进口药,但是宁家收到的医药单都是国产药价,陆家为陆衡转成用直升机接来的脑部专家,也单独为向南会诊了,这些都是瞒着所有人的,陆减来找文晓印当托的时候,她也很震惊。
“你做那些不是因为相信向南吧?”虽然这是个问句,但是文晓印知道答案很显然。
“当时看以默那样子,如果宁向南出什么意外,我和她似乎也走到尽头了。虽然很可笑,但是马上就要举行婚礼的我们,感情却太过脆弱。”
文晓印听得出他的无奈,“以默的薄情我知道,但是知道你是真的为他好,哪一天她也会为了你跟全世界作对的。她对感情的世界知道的太少,所以处理起来可能会让你吃力,可我希望你能坚持。悄悄告诉你,以默跟我说过,她很想有一个长得像你的女儿。她是真的想要跟你结婚跟你长久的生活下去的。”
陆减听到女儿这个词的时候嘴角的笑容明显轻松了很多,“我进去陪着她,如果醒来发现身边没有人,她会难过的。”
文晓印看着陆减走进陆衡隔壁的那个房间,眼里突然很湿润,某一个下午以默曾经跟她真情告白,她说如果自己跟阿衡一起掉进水里,陆减可能会先救阿衡,说这话的时候以默的眼神很暗淡。可现在文晓印觉得以默和陆衡一起掉进水里的话,陆减可能会先救阿衡,但会跟以默生死相随吧。
以默还是没醒,文晓印说以默只是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就可以,点滴已经打完了,陆减看着她手上那个小小的红点伤口,在上面落下一个吻,“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也不懂怎么去爱,爸妈走了之后,大哥全部的集中力都在家族企业上,阿衡在姑姑的招抚下生活,只有我,一直彷徨,一直平衡周全,比起如何爱我先学会了如何恨,所以发现我很想靠近你照顾你的时候,我也不知道那是爱,所以我说了,我只想与你结婚,共度一生而已。”
折北是想来告诉以默向南有好转的,文晓印没有让他进去,理由是当初怎么消失在以默人生的,现在也怎么消失,既然向南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他站在门口,透过门上那一方玻璃看着别的男人对着沉睡的以默温柔细语。
“羡慕?曾经你比谁都接近那个位置,如果你没有离开,不管是顾泽安还是现在的陆减都不会有几乎靠近她,你知道,那些年她一直只看着你的方向垂目。”文晓印不是故意要刺激折北,只是作为一个故人,在看到折北脸上的神情后的感慨。
“晓印,我后悔过,后悔过当初的放手,无数次,每次想到以默受伤的眼神我都后悔,抽烟喝酒都没用,可是现在我倒没有那么后悔了,难道你不觉得现在的以默更像一个正常的人吗?”那些只看着他,那些只对他好的日子,虽然让他沉醉,可那却是以默最不正常的一段时光。
文晓印并没有听懂折北的话,这样躺着的以默,与当年那个被折北抛弃后躺着的以默有什么不一样吗?但她听懂了面前这个男人对以默至今残留的爱,“折北,当年真的为什么要那么做?你知道以默说你嫌她脏的时候眼神是多绝望吗?”
折北依旧没有回答,他看着床上那个人慢慢睁开了眼睛,终于她醒来了,只要她能醒来她就能活下去,他一直都相信。
“那一年,我输给了命运。”
折北的声音还回荡在这里的长廊,虽然是藏在陆衡房间飘出的笑声下面的,可晓印清晰的听到了。长廊尽头白芸朵依旧静静的站立等待,露出浅浅的笑,可眼睛却看着折北伸手摸着身体的某一个部分,那里残缺了一块,她知道那是他与恶魔交易的砝码。
那一日天气额外的晴朗,可以默的心情却是灰蒙蒙的,空荡荡的卫家只剩下她和如生,如生在练字,她看着汪汪在屋外淘气的玩着一只破布偶,她曾经很想要一只布偶,可她知道自己不该有那样的贪念。
那一天是外婆娘家哥哥的生日,卫家人都去道贺了,外婆说不能带以默去,因为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如生没有去,留下来照顾以默。以默那年起知道她虽然姓卫,却不是卫家人。
这个村子很少会有汽车来,以默听到有汽车开过来的声音也没有好奇的出去观望。直到车子停在了屋子外面,那黑色的车子比叔叔们开来的要好看,可能是因为干净的缘故。以默不知道是不是卫家的客人,身后的如生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毛笔。
如生让她喊爷爷,以默便喊了,那个被称为爷爷的人带来了两个孩子,一个男孩比以默大,以默喊减哥哥,一个打扮可爱的女孩似乎比自己只小了几个月,她喊以默姐姐。那个叫爷爷的似乎有事要跟如生谈,他问以默可不可以带着妹妹出去玩一会。以默习惯了这样帮大人带孩子的活,自然是答应了。
“小哥哥,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嘛?”小女孩似乎很依赖她的哥哥,但是小男孩明显不能加入她们的世界,所以以默把自己仅剩的棒棒糖给了小女孩,她知道这样一般小孩就愿意跟着自己走了。
遇上二狗是以默没有想到的,桑子在的时候桑子会帮她赶走二狗,而身边这个穿得像公主一样的可爱女孩让二狗更加来了兴致,石子丢过来的时候以默横过身子挡了许多,可是小女孩还是被打疼了。
小女孩一直都在哭,她的小哥哥来了她也还是哭,以默很害怕被责骂,因为每次这样的时候那些孩子的父母都会埋怨多久,忍不住的就把头低下去了。见到自己的小哥哥,小女孩就吐了一个痛快,说那些坏男生做的坏事。
“那为什么就你哭了,姐姐却没有哭呢?”
“是呀,姐姐,那些石子砸的不疼吗?”
兄妹两个看着以默,以默的脸红彤彤的,“不疼,不疼……”
小女孩一脸崇拜的看着以默,就像看美少女战士一样,而比以默高出两个头的减哥哥脸色却不好,以默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眼神,但是和早上外婆不让她去贺寿时如生看她的一样。
“阿衡,去爷爷那里好不好?哥哥要让姐姐带哥哥去一个地方。”
以默知道原来小女孩叫阿衡,那这个大哥哥的名字是叫阿减吗?她偷偷盯着看了几眼,因为他用如生用过的眼神看过自己。
减要以默带他去的地方离这里有些远,以默看着他穿得皮鞋有些担心,减估计也猜到了,他瞧见门口有辆自行车,以默知道了他的心思,说那是舅舅的,今天没人骑。
就是的自行车前面有条杠,以默不知道这个可能叫阿减的哥哥力气这么,一把就把自己抱上了横档上,太过突然吓得以默紧紧抓着前面的车龙头。那一日天气真的很好,所有迎面来的风有阳光微醺的味道,所以路边的花花草草都特别的精神。
丘陵地带起起落落,以默却一直紧紧的抓着不敢松开手,可是水坝那里的下坡太陡了,以默被下坡的冲力冲晕了脑子,伸开手想要迎接风,车子却因为一粒小石子微微抖动一下,以默的身后后倾,却被一堵结实的怀抱承受住了。以默害怕自己冒失的行为会让身后的人不悦,却没想到听到了他厚实的笑声,似乎也被感染了,以默咯咯的笑着,在自行车的横杠之上开始变得调皮。偶尔会伸手去够路边树上的花朵,心里不再恐惧,因为身后的笑声一直在,就像他身上散发出好闻的墨香味。
以默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出现的是比梦里那个减哥哥更成熟的面孔,忍不住她微微笑了,原来梦不是醒了就结束了。
“减哥哥……”
以默只微微喊了一声,但是陆减却真切的听到了,他的身子一僵,他一直以为这样的呼唤可能真的只有在回忆可以找到了。
“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陆减温柔的询问,他知道她迷离的眼神可能还沉静在梦中。
以默看了看四周,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怎么了?”声音清脆了很多,应该是完全清醒了。
“你晕倒了,现在身体感觉什么样?”
“睡了一觉,很舒服。”以默掀开床单,从陆减的另一侧下来,“晓印呢?”
“她说你还需要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必须住院。”
“我知道。”以默打量了一下四周,“我找她就是想让她帮我调一下病房,这里不是我能负担消费的。”突然晕倒,她知道文晓印绝对是不会轻易放她出院的。
知道她心里对自己是有气的,但是陆减似乎没有发现一样,“就住一晚吧,向南醒了,她应该挺忙的。”
听到向南醒了以默看向他,陆减略略的点点头,知道她想问什么,以默的心算是彻底的放下了,“阿衡还好吗?”
“不知道,但我想应该没有问题。”阿衡醒来之后他一直在照顾以默,陆增一直没有派人找他,应该是没事的,让他多点时间和以默在一起,估计是陆增对以默的歉意和对弟弟的体贴。
以默明显没听到他的话,只当作阿衡很好的意思,陆减快步走过来,干脆一个横抱将她放到床上,“你到底是想要站多久?好好躺着,我去给你拿吃的。”
“陆减!”以默觉得心里气闷喊住了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的陆减,“你是把我当成猪吗?无论做什么都是用吃的来打发我!”
“那除了吃的,你还喜欢什么?”从她醒来开始他一直漠视她的火气,现在也是的,问这句话很真挚,大有你如果有别的喜欢的我也拿来的感觉。
以默被陆减问住了,反应慢一拍的肠胃这时候给出了响亮的答案,他们需要的只有吃的。以默觉得更憋气了,低下头听到了门关上的声音,只好安慰自己是睡久了的原因。
“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就认出我了吧,可就是因为我不记得了他就不提,还真是能憋,所以现在对不起三个字也憋着呢吧。”以默这样自己嘀咕着,心情好了许多,其实她没有真的生气,但总觉得这时候不生气似乎太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