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正好,以默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溜达不是为了欣赏美景,只是为了遛食,发现放松下来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睡眠,还是自己的食量。
“折北……”以默喊住了那个仿佛是看到自己匆匆回转的背影,她喊住了他,却发现没什么要说的,有些后悔没有就那样装作没看到让他走。
“身体要紧吗?”折北似乎看穿了她的尴尬,先开了口。
以默摇摇头,“别跟晓印一样,我的心脏早就健健康康的了,这些年都没事,这次晕倒跟它也没什么关系,晓印小题大做了。”
“出来散食的?”他在楼上看她来回走了好久,知道她一定是吃多了,突然想起刚认识以默的时候她很瘦,一头修理的长发散落的样子宛如灵动妖精,向南说过以默要是还是那会的模样该去选亚洲小姐。她是为了向南才努力把自己吃得胖嘟嘟的,那段时间专挑油炸的没营养的东西吃,长了肉也脱了不少的头发,但是她说这样的自己就不会让向南再为她打架了。
以默尴尬的笑笑点点头,“晓印说向南的身体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好……”
折北挑距离以默站着的地方不远的一个小石凳坐下了,抬头看着她,给一个宽慰的笑容,“芸朵联系好了一家康复医院,我妈会过去照顾他。”
“你和白小姐的婚期定了吗?”
“等向南的伤稍微好些再说,可能要到明年了。”折北发现很久没有这样仰着头看以默了,她背对着月亮眼睛却还是那样闪着烁烁的光芒。“你和陆减呢?”
“日子的事情还要等他爷爷来定,他说希望今年年底。”以默说这些心里并不确定,因为这次的事情对陆家还是有些间隙的,还有承默的事情,她总觉得不会那么顺利,可是她不想折北为这些担心。
“以默,”折北喊了她却没有立刻说出接下来的话,在以默的目光中他幽幽说了一句,“陆减很不错,不要轻易放弃。向南的事情不要怪他,我听徐莹说了,如果不是陆减暗中帮忙她没那么容易拿到季尚介有特殊性癖好的证据。”
这些事如果折北没有说以默可能不会知道,原本就没有责怪陆减,现在想来觉得心里是暖暖的,他即使在不相信向南不相信自己的话的是谁,也选择帮她做她想做的。
折北的手机响了,他恩了几句看着是要走,“我妈要回去给向南炖汤,我去换她。”
“嗯,那快回去吧,我再呆一会。”
折北起身拉过以默,在以默错愕之际他一把按下她坐了下来,“站久了腿会酸的,坐一会吧。”
入秋的石凳到了晚上早就透着冰冷了,以默感受着石凳上传来的温暖,心里有些酸涩,他还记得她是怕冷的,“那时候你说的,都不是真心的话吧。”
折北这次假装没有听到,以默也成全了他的假装。他对自己说过无数的话,可她问的是哪一次他们心里都明白。因为那一次她刻骨铭心的接近了死亡,心的死亡。
“折北,你是喜欢我的呀。”她说这话的时候很迷茫,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他喜欢她,可她和她的世界都是知道的,但是他带着白芸朵就站在她的面前,她需要他的承诺来安心。
“没有,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对你好不过是因为觉得你可怜。”折北一字一句将以默脸上的血色一丝丝的剥离,她的瞳孔渐渐放大,折北知道她震惊却不会相信。
“不会的,你骗我,你现在都是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喜欢的那个人,”折北头都没有回,手却坚定的指着身后白衣飘飘的女子,“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你,因为和她比,你脏。”最后那个字他说得那么颤,可是以默已经听不出这里面的颤抖代表什么。
至今回想起来,以默还是觉得心口疼疼的,但是她想那时候的折北应该比她更难受吧,虽然至今无法知道那时候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可她知道那样曾经将她呵护入发丝的男子绝对说的不是真心话。这样浅显的道理她直到今天才想到,是因为现在已经放开了,不身在其中就会心智开明吗?
“姐,你这满目神情的模样,可是要给陆减哥戴绿帽子啊?”梁承默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一下子坐到了以默身边,两张大脸相对,吓了以默一跳。
“哎呀,这石凳真冷,我们没有那个好命,有人给先捂热了……”
“你到底来了多久了,偷偷摸摸的。”
“也没有多久啊,就是该看的都看了,你要付不少封口费呢。”
以默伸出手直接掐到承默脖子上,“直接掐死你不是更省钱!”还故意斜眼做邪恶的表情。
承默一个反手,不仅让自己重获自由免了生命“威胁”,还将以默搂得紧紧的,“姐,你真的不后悔?其实我更希望那个宁折北做我的姐夫……”
“他已经有白芸朵了,而我也选择了陆减,所以只好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那如果他和白芸朵不是真的呢?”
“我了解折北,他不会那么委屈自己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身边这么些年的,男人,就算再看起来与人无害,但是该狠心的时候还是不含糊的。藕断丝连优柔寡断的那是女人。”以默说这话的时候往承默怀里挤挤,她还是觉得自己弟弟的怀抱够可靠。
梁承默没有否认,虽然他也是男人。眼角瞄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梁承默忍不住又开始调皮,“你放心,就算你被人甩了,我会一直是你最坚定的依靠。”
弟弟说了这么感动人的话,作为姐姐当然要表示表示,“你要记得,我也是你一直最坚定的依靠!”
陆减的咳嗽声大小刚刚好,似乎不是刻意的提醒,而是真的嗓子不太舒服,以默被吓得立刻松开承默,但从承默坏笑的表情中她似乎知道他应该早就发现陆减来了。
陆减就像是个过客一样,脚步一直没有停留,从他们面前走过也当作没有看到,以默知道这是生气的节奏,赶紧追了上去,还不忘瞪了几眼在坏笑的弟弟。
“减,我是吃太饱了,下来溜达溜达……折北走了以后……”好吧,听到折北的名字看着陆减的身子明显有僵硬一下,以默知道自己这是越描越黑,干脆主动投怀送抱,环住他的腰,不让他继续走。
“减哥哥,我的情况的确很复杂,但是你可不可以别生气?”答应了承默不能说他们的关系,不能说他的病情,以默既然什么都说不了,只好撒娇抵赖。
陆减反身捧起以默的脸,“傻默默,我没有生气,我这是吃醋,吃醋你懂的吧?因为我想我爱上你了。”
爱……以默怯弱的想要后退,但陆减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牵着她的手,“别急着逃跑,我爱你是我的事,你要做的还跟原来一样,和我结婚,这样过一辈子就好了。”
承默看着远处陆减与以默的缠绵,伸手触摸到以默石凳上温热消失后的冰冷,他的眼里流出担忧,他抬头望月,似乎在寻找姑母的影子,寻求两全其美的办法。
开发Y市市场是我提出来的,意外的是老头子没有想反对我以前那些提议一样否决,他只给了我一个建议,“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所以我独自来到这座城市,所幸对于这座城市我并不陌生。
距离那一年已经过去太多的时间了,我一直没有等到那个说要来找我的人,我只要亲自找上门,在我生日那一天,可明显她早已经记不得我了。我并不着急让她记起我来,恒宇内部很不稳定,她这时候介入无疑会是很累的事情,例如应付李秋微这只狐狸。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李秋微要慢慢吞噬恒宇的股份,老头子对她已经是百般纵容了。姑姑除了给我留了足够在恒宇立足的股份,也留下了一个幕后的操作团队,情报搜集也是这个团队的强项之一。当宁折北这个名字两次存在于他们给我的调查报告中时,我是有些诧异的。
宁折北,他应该算是姐姐的初恋,虽然两人并没有正式交往过,他后来选择了白芸朵在我看来也不难理解。但听说李秋微一直有和他联系,挖角他帮她抢占Y市的市场,可他却一直没有答应,理由是他不愿意回到Y市。男人的第八感告诉我,他与姐姐之间似乎还有很多未完成的故事。
我第一次见到宁折北是在姐姐生日那天晚上,挑哪个日子去跟踪他是我的心机,看着他陪客户喝醉后抱着手机坐在街边路灯下发呆的样子,我突然有些喜欢这个男人了,我坐在车里,看着他对着手机发呆发了半个小时,期间呕吐了一次,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有勇气拨通电话了,哭着说生日快乐的时候,我都替我姐原谅他的背叛了,而白芸朵悄然而至,把他扛走了。
与宁折北约在一家酒吧见面的,我不爱喝酒,可我知道酒这东西能乱人心智,而今晚我想套些真好,交一点真心。
在折北眼里,我只是与李秋微作对来抢他的富二代,如果不是我的邀请函上面附了一张姐姐的照片,他或许会向对待李秋微那些手下一样,当作我不存在。
“你来了,我觉得今晚我已经赢了一半。”因为他果然对姐姐是余情未了,他只说不许动这个女人就想走,而我在他起身的时候给他讲了一个故事,故事就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卫以默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姐姐,也是恒宇集团的继承者之一,而我需要你做的事情是,帮我把恒宇还给她。”
我挨了宁折北一拳,狠狠的一拳,嘴角渗出的鲜血让我自己都有些心痛,“你要知道,我现在最缺的就是血,这对我有多宝贵呀。”
“就这点血你就心疼了,你知道她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嘛!”他的愤怒是为了姐姐,我沉默着听他愤怒地细数这些年以默生活的不易,那些都是我不知道的过往,他一句句一字字似乎都带着血,我明白他的一拳已经是对我非常客气了。
“欠姐姐的,我会还的,可我时间不多了,我得了白血病,需要你的帮助才能在我死之前把梁家欠她的都还给她。”
我没有想过宁折北会是我第一个告诉的人,准备的报告我还没有拿到,但是医生的眼神往往会出卖他们的想法,我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得这样奢侈的病,奢侈的不是钱,而是家人。
折北走了,没有答应我也没有拒绝我,连对一个得了癌症的人的同情都没有。
在五天以后我听到了李秋微成功说服宁折北加入她的管理团队这个消息,突然间我知道了他的答案。
“请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对他说,是让他保密我的病情。
“可以,不过你也要替我保密。”他说的秘密是什么?我想是他还深深爱着以默这件事。
后来我的病情是不小心让以默知道的,折北没有对我食言,而我作为一个讲义气的好青年,对于他的秘密,我也一直守护到了生命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