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殇并没有立即离开都天寺,而是悠然地跳上了玲珑塔顶。他躺在凉沁入肤的绿色琉璃瓦上,初夏的微风在喧嚣的塔顶吹的甚是肆意。
看这漫漫长空,星罗棋布,煞是可爱。夏姬瑶的歌声仿佛仍旧时不时的在夜空响起,久久不甘散去。
她是有意寻死的,一生错爱,被至亲的人抛弃,难免会心灰意冷。江湖儿女,多的是热血性情,怎么偏偏要想不开呢?他取出夏姬瑶唯一遗忘在塔顶的东西——一个小小的白瓷药瓶,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他拔开红绸塞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可是瓶子里面明明空无一物!
凌殇有些疑惑,如若她真的有长生不老药,那这瓶应该就是了。可是里面明明空无一物,想必这所谓的长生不老,皆是骗人的诳话。不过,闻了那香气之后,他竟也不觉得饿了。凌殇约莫猜到夏姬瑶是靠着这小瓷瓶内的香气才能活这么久。
头顶苍穹湾,耳听钟罄音,也顾不得塔下慌乱为夏姬瑶收尸超度的和尚门,他沉沉睡去。
“樱花漫,花满老枝头。
一霎清明寒雨过,
闲花落尽惹人愁。
新曲为谁留?
樱花舞,花舞雪应羞。
笑与东君同梦后,
一朝风月复何求。
痴恨已东流。”
樱花落尽,纷飞在高塔间。这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无名小谷,小谷其实不小,只是人烟稀少了些;小谷也非无名,无名就是它的名字。方圆五十里的樱花开得极其旺盛,昭示着此地的历史。这是一个自东瀛流浪而来的武士到中原之后发现的小山谷,因为思念家乡便在山谷内种植了从家乡带来的红樱。
这个武士就是凌殇的师傅——武原泽平,一个极其讲究剑与道和一的东瀛武士。
每至三四月份,樱花便开成天畔的云彩。漫山遍野的樱花,随风飘散的花瓣。一群粗衣麻布的小孩子在这样粉红色的海里追逐嬉戏,丝毫不记得平日里师傅对自己的严厉。
凌殇静静地走上前,怎么今日这樱花树下,多了一个吟诗的清丽佳人?“笑与东君同梦后,一朝风月复何求”也颇为露骨了些?
他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她爱笑,她的笑容仿佛让漫山遍野的樱花都失去了颜色;她在樱花树下舞蹈,轻罗曼舞,宛如天界的嫦娥仙子。再仔细看,丰润的嘴唇,洁白如玉的肌肤,眉间的一点小痣,有些薄幸的丹凤眼,婀娜的身姿……若是能亲上那双朱润的唇……若是能在这樱花树下……顿时只觉得眼前春色一片,风光微暖……
突然觉得脚下一空,身体一轻,他摸到身下坚硬的瓦片,皱着眉头张开眼睛。
原来,还是在玲珑塔顶。凌殇有些失笑地看着自己微肿的腹下,都过了十七八岁的懵懂年纪,竟然也会做春梦。他忽然想起这梦中的佳人,仿佛在哪处见过?
“时明月!”只是她眉间真有一颗小痣吗?上次怎么没有注意到?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难为情,对一个才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对那么圣洁的女子做这样的梦,真是猥亵了。回想起梦中细节,他竟有些难以自持的骚动,然后安静坐下,深吸一口气,然后分成十次静静呼出,一切便仿若过眼云烟。
师傅教的静心决,还是百试不爽的。
平静下来之后,他决定去找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