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笑嘻嘻的去讨好那壮实青年了——主要还是怕捱打。安东尼一言不发,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大家第二次来到空地上,那群青年吆喝着:“新来的全部站成一排!全部站好。”五个新生昨天都没怎么吃饱饭,歪歪扭扭的站成一排。安东尼站在队伍的最右面,悄悄观察着这帮青年。
这些人身体强壮,手脚粗大,像是吃过苦的人,显得有些老。但是如果认真看,就会发现他们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而且人家随便一站,腰就挺得笔直,多半是受过军事训练的人。
铁礼列并不和其他人在一起,而是站到了旗杆下,仰头看着悬挂在旗杆上方的那口铜钟。看起来,他与其他人的关系也不是很好。
“你,”那壮实的青年指着肖恩的鼻子说:“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肖恩伸手护住脸,瞄了一眼说:“我看了我看了!别打我。”壮实青年冲过来揪住肖恩的衣领,伸手要打他。
安东尼猛地抬头瞪着壮实青年,吼道:“够了!你是不是看他好欺负,就专门找他的麻烦?欺负老实人有意思吗?”
壮实青年松开肖恩,嘲讽的叫道:“哟嗬!你不老实,我欺负欺负你怎么样?”其他青年一个个撸起袖管拥过来,像是要帮忙的样子。
“马休斯!”铁礼列叫道:“安东尼是我的菜!”
壮实青年有些畏惧的说:“铁礼列!不管他是谁的菜,也不能坏了规矩!”铁礼列向这边走来,其他青年害怕的退开。
“我不是谁的菜!”安东尼警惕的盯着铁礼列,“我就是我自己!”
铁礼列站到安东尼面前,饶有兴趣打量着安东尼,“喜欢管闲事?觉得自己很有本事?”他扫了战战兢兢的新生们一眼,“大家擅长什么,拿出来和我们比一比。如果你们能够赢了我们,我们听你们的;如果我们赢了,你们得听我们的。”
安东尼暗想:“嘿嘿,我最大的本事就是记得十二本《凯旋书》的故事,随便出几个英雄的故事,就能考倒他们了。”正得意时,突然肖恩说:“安东尼最厉害,他写坚固法阵打败了麦卡锡!”
“哈哈哈!哈哈哈!”那群青年一起笑起来。铁礼列说:“哦?说的是麦卡锡·塔塔尔吗?”
安东尼被激起好胜心来,骄傲的说:“不错!就是他,有问题吗?”
其他青年都安静下来,半信半疑的看着安东尼。铁礼列一本正经的说:“这样啊?看起来我们输定了嘛!干脆你从我们中间随便挑一个,跟你比试写坚固法阵吧!”
其他青年笑着说:“哎呀,我好怕!千万不要挑我啊!”
安东尼打量了下那些青年,瞬间有了主意:“我提个条件,如果我胜了,你们不但得放我们下山,而且,肖恩还得打马休斯几耳光!马休斯不得怀恨在心。”
马休斯就是那个壮实青年,他老是跟肖恩过不去,安东尼要帮朋友出这口恶气。
马休斯愣了下。
铁礼列点头同意,“好!如果你输了呢?”
安东尼嘿嘿一笑,“我怎么可能输?万一我输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铁礼列当即说:“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安东尼微笑起来,一指马休斯:“我要他跟我比试写坚固法阵!”原来安东尼看马休斯身体结实,一定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所以选定了他。
马休斯说道:“好啊好啊!”声音里多少有些不自信,“我们去比试吧!”领头向大厅走去。安东尼与其他人尾随其后。
大厅之后是一个巨大的四方形草坪,草坪四周有围墙,在每个转角处分别建了一座楼。从左前方的一座楼里传来食物的味道,想必那里是厨房。草坪正中,建着一座圆形石塔,总共只有三层,不算很高大。
马休斯带着安东尼走向左手边的楼房。进入楼房,里面是一个非常干净整洁的训练室,一角放着书架,架上有些书籍。房间正中横拉着一根绳,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安东尼暗暗奇怪:“这房间里连个书桌都没有,怎么比试?”
马休斯走到那根拉在半空中的绳子前面,停下了来,回头问道:“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安东尼四下张望,并不见一根凳子之类的东西,只说人家故意戏弄自己,生气的说:“哼!您先请!”
马休斯左手在怀里一摸,几个夹子出现在手中,他将夹子夹到绳子上,然后取出一张白纸,夹到两个夹子之间。那纸软软的垂在夹子下方,只要他呼吸稍微重一些,立即轻轻飘扬。
马休斯不再说话,认真的取出羽毛笔和墨水瓶,沾了点墨水,在纸上写起字来——正是坚固法阵。只见笔划如丝,用的正是嵌丝体。笔尖一触纸,那纸立即轻轻向后飘开,但是马休斯的笔却如同有吸力一般,牢牢的粘在纸上。
虽然是其细如丝的嵌丝体,但是在马休斯笔下,每一笔划都坚硬如铁丝一般,用的正是“山”字笔意。“山”字笔意,取山间巨岩的形象,转角刚硬,线条直而有力,非常难写。
安东尼暗中留意,看马休斯行笔的转角处有没有败笔。如此在悬空的纸上写字,安东尼闻所示闻。但是想来笔划转角处必须用力,那纸吃不住力,必然飘开,是以笔划转折处最为难写。但是马休斯的字结构严谨,一笔一划竟然毫无败笔,安东尼深感震惊。
马休斯写得极快,羽毛笔像是轻舞的精灵,在纸上翩然起舞。安东尼看得出神,竟然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只是呆呆的看着那支笔。
突然羽毛笔离开了纸张,马休斯再取出一张纸,依样夹到绳子上,回头说:“你来试试。”
安东尼叫声:“好!”带头鼓起掌来。其他四个新生也惊得目瞪口呆,听到叫好声,一起卖力的鼓起掌来。
马休斯无可奈何的说:“安东尼,我们在比试呢。这样,只要你能照我的样子写出坚固法阵,我就算你赢了。”
安东尼叹一了口气,像吃了什么苦涩的东西一样咂巴两下嘴,上前几步,站到那张悬在绳上的白纸前面,一动不动的看着白纸。
“咕噜咕噜!”食物的味道越来越浓,旁观众人里面有好几个人的肚子发出响声。
安东尼不满的回头看了眼。
铁礼列郁闷的说:“要不就认输算了!”
“哼!”安东尼生气了,毅然决然的取出羽毛笔和墨水瓶。众人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
安东尼羽毛笔像得了什么病一样抖索着,沾了墨水战战兢兢的向纸伸去。羽毛笔刚挨到纸,那个病立即传染给了纸,纸也抖索起来,发出“哗哗”的声音。
“啊?”众人发出惊叹声。
只见安东尼在纸上画下十几个墨点儿,每个墨点都是前粗后细,余味无穷。这些墨点儿从纸的左上角形成一条虚线,斜斜延伸向纸的右下角——这张纸无疑是废了,再也写不出一个法阵。
肖恩安慰说:“安东尼,其实你画的蝌蚪还是很不错的。”
安东尼怔怔的收了笔、墨水,身体晃了两下,转身一言不发向大厅走去。众人让开路,觉得会出事,又跟在他身后一起来到大厅。却见安东尼找了个位置坐下,目光也不与任何人交集,只是看着桌子上的一处污渍。
大家知道他心里难过,也沉默不语。
随着一声快乐的“开饭喽!”两个穿白衣的伙计抬来一锅汤,而且还神秘兮兮的告诉大家:“今天的汤里有特别的野菜!”
把汤盛到每人面前的碗里时,连铁礼列、马休斯他们都皱眉头,这汤颜色深红,像是有人把一瓶红墨水倒进汤里一样。那倒不像是一碗汤,像是一碗冒着热气的鲜血。
大家以为安东尼输了比试心情不好,一定吃不下东西,没想到他一口气连干四大碗汤,就着汤汁吃了五个面包。铁礼列轻轻一笑,暗想:“既然这么能吃,估计不会出什么大事。”
饭后马休斯把肖恩叫到大厅外的空地上,安东尼坐在大厅里也能听到马休斯嚣张的吼声:“站直喽!看着我的眼睛!”
安东尼像愤怒的公牛一般低着头,两手握成拳头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捂住了耳朵。
铁礼列起身拍拍他的肩,说道:“跟我来。”
两人出了大厅,就看到一群人围着肖恩。人群中间,马休斯把肖恩推倒在地,人群哄笑起来。肖恩眼里有泪珠儿闪烁,却强笑着说:“哎哎!别开玩笑。哈,别开玩笑。”
马休斯吼道:“给我站起来!快一点。”
安东尼心里难过,别开脸不看。
铁礼列说:“刚才的比试你输了,愿赌服输!现在你得听我的,过去,给肖恩两个耳光!”
安东尼瞪着眼睛说:“你不要逼人太甚了!”
铁礼列沉下脸来,将戴着破旧手套的手指放到嘴边,说道:“好!好!好!你跟我来!”说罢转头向空地左方就走。
安东尼面如死灰,暗想:“反正也打不过,又逃不了,跟他去,看他到底要怎么样!”挺直了腰,大步跟着铁礼列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