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汪有义开始谨慎地慢慢爬升,一边侦测着头上各方磁化频场的博弈,一边思忖着以什么频率和强度的频场介入其中。终于我们到达了天洞的顶部位置,我也终于看到正在“拔河”的几支队伍的成员了。我快速地扫视了一下,一共有三支队伍,侬蓝所在的队伍在出口的南侧,其余两支队伍分别在西侧和东侧,而我和汪有义所处的位置就在出口的下方了。
而那个阴鸷的频场就在西侧,而且已经注意到了我和汪有义的到来,我不觉间感到阴冷之气又重了些。
可是,我记得一同进入迷宫的有五支队伍啊,现在算上我们也只有四支队伍,少了一队人马,那队人去哪了?
哎,先不管了,还是先顾眼前事吧。这时,琳达的联络频场也到了,传递给我三方磁化频场的信息和大致的变频周期。我粗略地计算了一下,确定了初始振荡频场和强度,然后就开始介入到这场“拔河”比赛中了。
我先将频场调整到侬蓝一方频场的附近,尽量使我的频场与其振荡周期一致,使我们双方频场的矢量方向相近,以便于形成合力。然后,我又开始振荡起副频场,将副频场的矢量方向直指向西侧,并调整频场频率尽量干扰西侧的频场,并且以更大的频场强度和对方频场域相反,来达到抵消其频场强度后,能有机会控制并磁化其频场的目的。当然,后续磁化的工作就要交给侬蓝来搞了,毕竟这是她所擅长的嘛。
侬蓝显然也猜到了我的意图,于是开始调整她的频场域向我这边靠拢,使我们双方的频场逐步形成了有效合力,并逐渐开始占据上风了。只不过,我的变频周期要比侬蓝的高一些,所以她的频场变频周期总和我差半拍,对于整体效果而言,还是要差了些。
汪有义在一旁警惕地观察着,不断地侦测着周围频场的变化情况,以防不测。琳达的联络频场则在源源不断地提供给我,让我对整个空间的频场变化情况了如指掌。
杰森在尽职尽责地保护着琳达,一切看起来那么的顺利,赢得这场“拔河”比赛看来只是时间问题了。
琳达的联络频场,突然受到了干扰,但是还是零星地传递些信息进来:“大%※波,%※%※%※。”随后,就是轰然一声巨响。我身边汪有义的身体,像布袋般摔落下去,汪有义的意识体被这股强大的频场,从身体里轰击出来,也就是说变成了游离灵魂。而一柱高能电磁束又接踵而来,直接命中汪有义的游离灵魂,汪有义的频场特征随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在场所有队伍的频场都受到了强大的干扰和冲击,纠结在一起的频场瞬间也被瓦解了,各支队伍中负责磁化场博弈的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我自然也不能幸免——头炸裂似的疼,意识体几近游离,胸口一热,一股鲜血从口中箭一般地直射而出,同时身体开始向下跌落,因为反重力靴也失灵了。
下面的杰森手疾眼快,伸出双手抓住了我,只不过他是抓住了我的左脚。其结果就是,向下的重力加速度全部作用到我的左脚碎裂的骨头上,固定骨头的包扎被彻底挣掉,整个人就靠着快要掉了的左脚连着身体的其余部分,好像纸片人一般,在风中飘来荡去,摇摇欲坠。
全身的巨大疼痛已使我全身处于麻痹状态,渐渐地我开始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大脑里在快速地回放着,刚才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情。
琳达要警告我的应该是“大气超导波”,这是通过大气波导效应进行远程传送的频场波,相当于发射强大频场波的洲际导弹。而这是需要一定大气气象条件才能实现的,不是凭一人之力能够完成。
所以,肯定是兰泰搞得鬼。怪不得进入迷宫后,我就奇怪呢,为什么迷宫之外是晴空万里,而迷宫的上空确实阴霾一片,原来是早有预谋——为大气超导波预备的气象条件。而接踵而来的高能电磁束,就是定点清除了,而目标显然不是汪有义,而是我。但不幸的是,汪有义一直跟在我变频周期的后面,来进行频场变换的,比我要慢了几十毫秒,但就这细微的差别,给他带来了灭顶之灾。他被大气超导波轰击出的灵魂,让高能电磁束直接湮灭掉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叫出声来。
我的身体被拉了上去,模糊中我看到杰森手里拿着一只脚,而我平躺在琳达的怀里,嘴里充满了血腥味。次界的身体做还真他娘的逼真,居然还能吐血,此刻的我就感觉像在演电影一样,受伤如此严重的身体,只不过就是一个道具而已。一切看起来那么的真实,可是我又感到那么的不真实。
因为,这不是我的身体啊。但是,这身体的衰弱无力又真切地刻入我的灵魂之中。一时之间,我还真无法分清这是到底是一场噩梦,还是残酷的现实。
我困了、累了,我要休息了,让我睡一会儿,等一觉醒后就能彻底摆脱这个噩梦了。恍惚间,我的灵魂已经开始游离了,而且我也确实想放弃这个次界的身体了,赶快回到我原本的世界和身体之中,离开这噩梦之境。
一个温柔而又熟悉的磁化场,又笼罩住了我逃避的灵魂,把它拉了回来,重新安置在次界的身体里,修复并重新桥接了灵魂和身体频场的共振。于是,身体剧烈的疼痛迅速传来,令我无法忍受。于是乎,我毫不意外地昏厥了过去,我的意识体对这难以忍受的身体痛苦,叫了暂停。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然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一股说不出的暖流在身体里回转、流淌,一切是那么的安逸祥和。我的面前满满地晃动的都是一张张焦急的面庞,脑袋被人抱在臂弯里,耳边传来一片嘈杂而又惊喜的声音:“他醒了,可以了。”
“对呀,他能和我们一起回去了。”
“太好了,我们成功了”
“……”,“……”。
“什么情况?”我挣扎着抬起头,嘴里蹦出了这几个字。从额头上方探过来一张熟悉的脸,那是秋玥。只见她满脸泪痕,用呜咽的声音颤抖地说:“什么情况?考核都结束这么久了,你才醒过来,你睡了这么长时间,这刚醒过来,还有脸问我什么情况?你这脸皮怎么能如此的厚。”
我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脸说道:“这不是我的脸,是次界的脸,厚不厚与我有什么关系?不要骂我嘛。”
周围的人群一阵哄堂大笑,纷纷点头称是,杰森更是大声地宣布道:“听到了吗?这次界的脸,还真厚得很嘞。”
经他这么一宣布,周围人群的笑声更大了,更有甚者居然还鼓起掌来。不知是在起哄,还是真心地在赞同。他身后的安德鲁先生也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显然对儿子的话很满意。
半跪在身边的琳达破涕为笑,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说道:“那我得好好地摸摸这次界的厚脸皮,回去之后好讲给姐妹们听。”苏珊在一旁也大声地附和着说:“对,等回去之后,好好地和姐妹们讲讲,呵呵。”
刚刚站起身的侬蓝和素察,看着我微笑不语。我向他们说道:“谢谢你们,侬蓝你又救了我一命,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侬蓝刚想说点儿什么,被身边的老和尚抢先了一步说:“谈不到救你的命,那只是侬蓝在修复自身频场时的无心之举,希望你不要误会,我们就此别过了。”说罢,老和尚伸出手拉起侬蓝,并示意素察一道离开了。
木村从人群后面挤了上来,弯下腰拍着我的肩膀说道:“万君,你真是个幸运的人啊,不赖不赖。”他后面的铃木照义清咳了一声,转身就走。木村见状也直起身子往后退去,并对我说道:“后会有期,万君,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祝你顺利。”说罢,就跟在铃木照义的后面,一同向站在远处的纱弥加走去,可是我并没有看到千代子的身影。
当邸晓波背着双手,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坐了起来。他伸出手按了按我,说道:“不错,你确实是个幸运的人,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我明白,现在你最想知道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这个不急,要先把眼前的事办完,以后让秋玥慢慢说给你听吧。你现在还能站起来吗?”
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只能试试看了,在这之前,我先看了一下这身体的双脚。果不其然,只有右脚在,原本左脚的位置被包扎的严严实实,已然不见脚的踪影。
在秋玥的搀扶下,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然后在邸晓波和秋玥两人的搀扶下,向前蹦着走去。
我们一行三人来到一个蒙古包造型的乌黑色的屋子前,有卫兵站立在两侧,门口有一名执事官挡在门前,趾高气昂的问道:“万兴里吗?”说罢,就用盛气凌人的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我现在的身体虽说很虚弱,但我不缺的就是脾气,我没好气地答道:“这身体里面的是万兴里,外面的身体是你们次界的,而且这身体又是你们次界给搞坏的,我可不负责维修的。”
“切,神气什么。要不是我们兰泰大人特别开恩,你的意识体早就被湮灭了,还有你在这儿逞威风的机会?”执事官晃着枣核脑袋,嘴里喋喋不休地聒噪着。
“让他们进来,不要在门口喧哗。”里面传出一个声音。听到这话后,正在滔滔不绝的执事官,立刻闭了嘴,让开门口,示意我们进去。我也懒得再理他,在秦秋玥和邸晓波的搀扶下蹦了进去。
兰泰在屋子中央正襟危坐,看到我们进来后,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万兴里,恭喜你,你通过了次界的考核,你可以正式成为三界掮客中的一员了。不过,你的情况有点儿特殊,你本来是无法通过这次考核的。因为你的身体已严重受伤,而且意识体也几近游离,是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才得以留存。同时呢,考虑到你在元界和次界的表现,以及在新界代表的极力支持下,本次考核为你开了先例,不但不湮灭你的灵魂而且还让你通过考核,只不过比其他到达出口的队伍级别要低些,特此授予你1级三界掮客的资格。”兰泰说罢,停顿下来看着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是要我说些感谢的话而已,可我这个人脾气向来是不缺的,我偏不说你想要听的话。
于是,我扭过头对秋玥说道:“那我们就往回走吧,反正事情已经结束了,赶快把这个身体还给人家,我可不会修理,因为我不是学医的。”
兰泰身旁的卫兵大声地呵斥道:“放肆,真不该让你还活着……”
兰泰摆了摆手,阻止道:“哎,多说无益,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再说了,那你们可以返回新界了,你下次来到次界的时候,能看到你原本的面貌了,到时我们再会。”
话已至此,也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们转身出了这个小屋,来到了草坪中央,走进与来时同样衣柜,到达了我们初到次界时的,机体维持舱的房间。
邸晓波与我和秋玥告别:“我们回新界再见,我一定会去找你们的,保重保重。”然后就快速走了出去。
我看看秋玥,说道:“他就这么走了,他知道怎么找到我们吗?还有就是其他人也都走了吗?今后还能见面吗?”
面对我一连串的问题,秋玥又开始不耐烦了,说道:“行了行了,你十万个为什么的毛病永远也改不了,所有与你相熟人的联系方式和地址我这里都有,而且他们也有我们的。”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呀。”我追问道。
秋玥已经踏入机体维持舱了,一边整理着,一边说道:“等回去,一五一十地说给你听,抓紧时间先回去,以防夜长梦多。”
对于这句成语我还是非常理解的,于是我一蹦一蹦地进入了机体维持舱,一边整理一边看着这个已然残破的、次界的身体,一丝不舍居然还涌上了心头。毕竟,这个身体为我立下了汗马功劳,就在我矫情的当儿口,秋玥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要在那儿多愁善感了,次界会修好这个身体的,你现在就集中精力,跟着我,我们要回——家——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