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张天远正在大厅里布置相关事宜,不想这时候大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子撕心裂肺地嘶喊声。
张天远向厅外望去,借助火把余光,看到正是李秉纯的女儿李雨晴,于是向架着她的两名家丁挥了挥手,家丁们会意点了点头便松开了手,李雨晴立刻飞奔着朝大厅跑来,李永明也跟在后面一起进了大厅。
“爹,爹,您这是怎么了?爹······”李雨晴进了大厅后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大哥李庆明怀中的李秉纯,扑过去便哭泣起来。李永明也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李秉纯的尸体旁哭了起来。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爹······”李雨晴的天空整个坍塌了,李雨晴不明白自己家里到底怎么了,宠爱自己的父亲就这样走了,自己都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自己心中心仪和崇拜的对象竟然成了自己的杀父仇人。
“小妹,你以后要学会坚强,爹和大哥不在了,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许再使小性子,要听你二哥的话。”李庆明爱怜地摸了摸自己小妹的头发又转头对李永明说道:“永明,你们没有沾到那些肮脏的事情,张庄主不会为难你们的,你以后不可死读书,要挑起整个家的担子,照顾好母亲和小妹,还有你的嫂嫂和侄儿,以后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了,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咬牙顶住,要堂堂正正的,不可动任何邪门歪道的心思。”
“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永明无法接受地问道。
“记住,不可为我和爹爹报仇,我们都是罪有应得之人,虽万死不足以赎罪。”李庆明凄惨的一笑,猛然站起,双手抢过身边一名家丁手中的朴刀,绕着脖子一划拉,一腔热血瞬间便喷了对面家丁一脸。
“大哥······”李雨晴在片刻间惊逢两次大变,人生中最重要的人相继去世,一时接受不了晕厥了过去。
李永明也是茫然失措,不知自己家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大哥说的那些话听起来莫名其妙却又让人毛骨悚然,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家里到底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一切的疑问堵塞了这个少年人的全部心神,他是那样的无助而又彷徨,只得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妹妹,不管因为什么,自己真的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
看着这一幕,张天远和张小牛都无奈地叹息了一句,李庆明和贾天明一样,以自身死亡为代价,向张天远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所有的罪孽就让我偿还吧。
张天远让人把李永明和李雨晴送到了后院,虽然那里也有人看押,不过至少可以得到亲人的照顾了。
“唉,再邪恶狠毒的人只要在内心还有一块柔弱的地方,他就还有救,你看他们往日里威风不可一世,视人命如草芥,可是在死亡时都产生了恐惧,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迷失的恐惧。幸好我们没有迷失,我们在按照自己的信仰坚定地朝前走着,即使双手也会沾满污浊的鲜血,可是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一定是安详的,是无悔的,因为我们对得起这天地良心,这七尺男儿之身。”张天远即是在和张小牛说,也是在向屋子里的每一个诉说,更是对自己的内心所说,自己选的这条路充满了荆棘坎坷,也充满了红尘诱惑,如果没有坚定的信仰支撑,不能及时的涤荡心灵,也许这条路就很难走下去了。在后世那个物质生活极度奢侈的年代,多少人都迷失在了纸醉金迷里,道德沦丧,人格泯灭,信义无存,张天远不希望自己和自己的一帮兄弟在功成名就后也变成那样的一群人。
在李家集驻留了两天,张天远不得不返回张家庄了,因为明天就是王开玉离开青县的日子,自己不管出于什么心里都应该去送送的。
王俊锦经过两天的调养也已经大有好转,坐在李家的马车里随同张天远一同返回了张家庄,一并而来的还有曹郎中。
吴文杰和李华飞已经进驻了李家集,开始对李秉纯家的所有资产进行盘点。
此次李华飞来带过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李华飞用比市场低很多的价格从漕帮手里买下了一批粮食,主要是稻米,而且以后还可以从这条线上分批购买粮食,这对人口越来越多的张家庄来说,确实是个喜事。坏消息是,今年看来又是一个灾年,山东、河南过完年后至今为止未下一滴雨,河北也是干旱迹象明显,经过李华飞这一提醒,张天远才发觉青县好像除了清明那天下了一丝小雨外,至今也是滴雨未降,这才忽然警觉起来,后世都说大明朝灭亡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天灾不断,看来还真不是妄言。在以后的几个月里,张天远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天威难测,也真正明白在这个乱世存活下去的最大敌人居然是无法改变的气候。
第二天清晨,张天远领着张家庄众人早早便在青县西门外三里处搭好的长亭里等候王开玉,一同前来的还有四大家族中的楚、杨、张三家,也许是这三家已经听说了李家集的事情,又或者是不愿与张天远走进,反正这三家的家主都站的离张天远远远的,张天远抬头看着湛蓝的如同被洗过的苍穹发呆,放眼四望,整个天空竟然没有一朵云彩,看来今年的旱情肯定要比往年严重了,自己该怎么办?
张天远这边还在冥思苦想对策,前方官道上便传来了一阵马车声。张天远抬眼望去,只见王开玉在王廷升和杨鸿康的陪同下,带着家眷已经走到了近前。张天远只得放下心思,带着王俊锦等人和其他乡绅一起迎了过去,如今还能出现在此的乡绅除了三大家族外,都已经以张天远马首是瞻了。
张天远不管楚锡南难看的脸色,直接第一个走到前边施礼问候道:“大人高升本该是件高兴的事,不过天远却是有些难过,此处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次聆听大人教诲。”
王开玉听了张天远这话,也是感慨良多,紧握张天远的手说道:“我和张庄主虽然只短短相处了几个月,却是一见如故,此次离开青县,张庄主也是本官心中唯一有所挂牵之人,不过男儿志在四方,本官相信以张庄主之才,这小小青县定是栓不住张庄主的,日后自有相见之期。”
楚锡南看着王开玉和张天远亲热的样子,心里即是愤恨又是无奈,不过却又不干彻底站在一边看戏,于是顶着头上前说道:“楚锡南见过同知大人,大人和张庄主之情谊真是令人羡慕,只是这日头以高,还请大人移步,进入凉亭一歇,我等略备薄酒,为大人饯行,祝大人官运亨通。”
“好,好,谢谢诸位好意,本官感激不尽,大家请。”王开玉客气了一声,抓着张天远的手联袂进了亭子,留下楚锡南在后面牙疼不已。
感谢汉铭和阿飞等新兄弟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