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家是安静的。
细心的人从外面可以看出郑家有两个房间还亮着微弱的灯光,一个是郑泽世,这个慈悲的,和蔼的中年男人整日整夜在书籍中浸泡着,忘却了自己,忧思至极,他的白发成倍得增长,一年中他很少有时间回到自己二楼的卧室里就寝,总像苦修僧一样埋首于黄灯枯卷中,累了就睡在书房的简易卧榻上。他穷尽自己的大脑在思索,思索人的价值,人源自于何处,人去到何地,这些思考疯狂地消耗着他身体里的能量,他变得一天比一天消瘦,一天比一天憔悴,这个崇高的人啊,您让我们如何不崇拜并施以我们的谦卑呢?您花尽心血的地方却是凡人嘲笑的平庸,世道真是不公,活脱脱让一个卫道者挑起整个道字大旗,他总有一天,会在这旗帜下轰然倒下,油尽灯枯。这个可怜可敬的人儿,我们还能说您什么呢?难道劝你不要走高尚的路,而变得和那些蠢货一样平庸至极吗?不!我们不能这样做。所以我们离开,让您思考。
另一盏灯的主人,她也有着自己的心事,只不过她思考的却和郑叔截然不同,这是一种少女原始的情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迅猛迸发,这时刻它就在疯狂地奔腾着,从她的心房里喷涌出来,激荡在这宁静的夜里。诗诗已经换上了一件洁白的丝质睡衣,那衣服的饰边,丝带,都是那么光滑,就和她自己的肌肤一样,当衣服,肌肤一起摩擦着的时候,是何等一种细腻的轻柔,像微风细腻温婉地拂过,又像是男人清凉湿润的亲吻。诗诗头靠在床背上,两只手绞在胸前,她静静地发着呆,衣橱衣柜都只是站在暗处的阴影里。这个少女在想什么呢?她的胸部一起一伏,这是多么丰腴圆润的一对胸乳啊,光滑,细腻,雪白,这女子的胴体如此美丽,月光都悄悄地褪去颜色,羞得隐躲起来,不敢显摆它的清辉。她的发丝垂着,落在胸前,她感到撩动心房的痒,便用手拨开,她把头使劲弯下,埋在自己的胸前,她闻到了馥郁的乳香,这让她自己陶醉其中。
这个姑娘到底在想什么呢?
她下了床,走到门前,转转把手确定门已经锁上后再回到床上,关上台灯,屋子一下子黑暗了,但是仅仅过了十几秒,清幽的月光就投射进来,于是一切又都看得分明,这是一种朦胧的、虚幻的分明。诗诗轻柔地褪去了自己的睡衣,月光照在她光滑的肌肤上,反射出来后,这满屋子的灰暗竟然也染上了这圣洁的光辉,她慢慢解开自己的内衣,那孕育生命的女性独有的双乳袒露出来,月光又羞涩地躲在云后,诗诗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玉体横陈在这寂静的月夜里。她从未欣赏过自己的身体,玲珑剔透,凹凸有致,这自然造就的女性缘何如此伟大和精致?如今她释放了自己,释放了自己蕴含着的自然原始的美妙气息,这些难道是本该到这个时候就自动流露出来的吗?此时的她脑海中都是林宇的样子,每每想到他,她总是一下子脸红,心怦怦地跳。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最近总是老想他,那个男人第一次来时是带着一种多么沉郁的伤痛啊,还有那床上藏着的匕首,这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孩到底承载了多少苦痛的故事?这些对诗诗而言都充满神秘和魅惑。接着,她又想起了坐在他自行车后座的那个下午,那是一个很温柔的绅士,想起了晚宴上那个坚定自若,勇敢异常的勇士,想起了他从后面搂着自己的温暖。诗诗越想脸就越红,心跳得更快了,林宇的样子完全占据着她的脑海,挥之不去,她浑身发热,脸烫得发胀,她下体有些不舒服,这就使得她更加臊热了。可就在突然之间,她一下子怔住,突然想起了满身血迹的林宇,这让她惊恐起来,不经意打个寒战,竟一下子感到冷了,她连忙盖好被子,没了欣赏自己月光下处子之身的兴趣。心里替代对林宇的爱,转变成涌起一阵惊惧,脑海中的林宇满脸是血,可却一直在对她微笑。她害怕林宇会发生什么事,不能做什么的她仅仅只能坚定永远陪伴在他身边的信念--那个男人已经完全攫住了她的心。
“我要陪着他。”她心里这么想着,越发睡不着,便重又拉开台灯,拿起床柜上没有织好的围巾。
这姑娘还是头一回想这心事,林宇是她脑海中唯一印着的人。这姑娘的心事其实真的很简单,哪一个行为,哪一个念头不是出于那个最温情也是最悲剧的--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