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默婷靠在床边,听着秀儿讲了些许自己前世的事,不知不觉脑海中就浮现出越来越多的东西,原本压制住的记忆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前世的记忆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那是半年前,一天晚上外面下着大雪,许若仙半夜突然把许斯情叫起来,说自己要吃南街的夜宵,要许斯情去给自己买。虽说这是许若仙明摆着是在为难许斯情,可是许斯情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机会,她若表现得不情愿,那不要说她今晚不用睡觉,就是这些天都别想有好觉睡。于是大半夜,许斯情披着风衣,打着寒颤艰难地往街上一步步走去。因为已经是半夜,加上地上铺着厚厚一层雪,走路都非常难,她一边发抖一边往前走。还没到南街时,突然听见,前面好大一群人恶狠狠地喊着:“快点,别让他跑了!”许斯情本能地回头往前看,只见迎面跑来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在黑夜中显得分外醒目,等他靠近她猛然发现,这个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盼望见到的薛棱。此时的薛棱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位小公子了,数年不见,他已经长成了一位翩翩如玉的公子,脸庞也愈发英俊帅气了。
许斯情忘记了行走,呆呆地看着朝自己跑过来的薛棱,“快点,他可是受伤的,有血迹,仔细找,别让他跑了!”她听得见不远处追杀他的声音,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她拦住自己面前的薛棱,冷静地说:“公子,快把你的外套脱下来!”她看见薛棱肩膀上被扎了一刀,献血正从内衫里渗到白外套上,外套正在滴血。说完也不再顾忌那么多,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披风,上前去扯薛棱的外套,薛棱捂着肩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位脱去披风后纤瘦的女子,眼尖的许斯情发现不远处有一口大缸,她把自己的黑披风披在他身上,小声地说道:“公子,用披风捂好伤口,快躲到那口大缸的后面!”
“姑娘,这怎么行?”薛棱担心地看着她。“公子只管躲好,不必担心我!”见薛棱躲好了,许斯情从腰中拿出自己防身用的小刀,闭着眼,一咬牙,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鲜红的血液从她的白衫里渗出来,地上也滴的都是血。许斯情忍着疼痛将渗着血衣服披在自己身上,转身努力地往后奔跑。
那群挥着刀追杀薛棱的黑衣人,顺着血迹找到了最终坐在一个角落里跑不动的许斯情,其中的头目捏着她的脑袋一看,傻眼了:“不是那小子,该死,让他跑了!再找找!”一群人丢下坐在那里不能动弹的许斯情,愤愤地往前寻找。
薛棱成功的脱险了,但他却看到许斯情将刀扎向胳膊的那一幕,这个画面让他怎么都没法抹去。于是他顺着血迹想去找许斯情,却意外看到原本别在披风上的手帕掉在地上。突然想到,他如果自己贸然带着伤去找,那么这位姑娘就白受伤了,她就是为了救自己才这样的,这个恩他记下了,将来必定会全力相报。他将手帕小心放在胸口,一步步艰难地往薛府走。
这个夜晚对于许斯情来说注定是不平常的,那群人走远后,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如果伤口继续流血,那么她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于是她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按在伤口上,一阵冰凉感让她不由地抖了抖,慢慢地血被止住了。
许斯情勉强将自己撑起来,一步步艰难往南街走,为了怕人疑心,她只穿着内衫,将外套折好,捧在手上,这样,恰好能够遮住伤口。等买好夜宵返回将军府的时候,已经夜深了,许若仙也睡了。她把带血的衣服放回自己房间藏好,接着又换上干净的衣服,把宵夜蹑手蹑脚地放进许若仙房里。搞定一切后,许斯情已经虚脱了,她上好药,用白纱布一层层把伤口包起来,倒头便睡了。
第二天清早,许斯情很早就起来了,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出端倪来,穿了件深色的衣服。坚持着继续干活,面对许若仙指责她为什么昨天那么晚回来害的她没吃上宵夜就睡了,她支支吾吾找了个借口。
许若仙没发现出什么端倪,但是恰巧路过的二姐却发现许斯情行动似乎没有以前那么自如了。好奇的她一直跟踪许斯情,发现她趁着中午午休时一个人在洗自己带血的衣服,这也不是太奇怪的事,关键是她一起洗的还有一件月牙白的带血的袍子,一看便知道是男子的衣服,而且是丝绸缎的,一眼便知道那绝非平常百姓穿的衣服。对于这个一直在府中长大,除了家丁外再无接触过男性的许斯情,突然间冒出一件带血的男人的衣服,而且她自己的衣服也有了血迹,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昨天晚上定然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她倒是没有张扬,而是悄悄记下了这件事。果然,没过多久,京城里便到处张贴布告,布告上说,薛家大少爷在某某号遇到刺客刺杀,幸得一个女子搭救,女子为了救其而负伤,少爷尤为感动,至于那位女子,我家公子将不管她的身份,向她求亲,故特此张布告。就连在家的许斯情也无意中听到几个丫鬟在那里窃窃私语,说是谁这么好的运气,救了薛家的公子,要知道薛家也算是大户人家,况且薛棱又是长子。等薛老爷百年后,家里的大半家业必定都会交给薛棱来管,到时候那位姑娘,可真的要成为贵太太了。
许斯情听到他们这么说,本来在提水的手啪地一松,整桶水全倒在地上。一旁的丫鬟见状忙训斥她:“啊呀,你干什么呀,连桶水都提不好,我们在议论那件事你那么大反应干嘛!”“就是就是,反正那个人又不可能会是你,你激动个什么劲,你整天呆在府里的,恐怕见的男人还没我们多吧!哈哈哈!”说完,另一个丫鬟大笑道。两人的嘲笑声,碰巧让经过的许若若听见了,她三步两步走过去,冲着他们吼道:“笑什么笑,怎么不打扫了,这地上的水又是怎么回事啊!”“她,是她弄得!”一个小丫鬟一看是二小姐来了,赶紧把责任推给许斯情。“对对对,我们在说那个公告的事,她在一旁提水提的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打了!”另外一个丫鬟见许若若脸色不好,赶紧如实交代。她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许若若。她突然想起来前不久许斯情第二天早上也受了伤,而且还洗了男子的衣服,算算就是公告上写的那天。这么一看,救薛棱的居然是她,可是看她这个样子,怕是没胆量承认。自己从那次见面就喜欢薛棱。此次薛棱说了,不管那女子的身份如何都要向其提亲,那么势必不会在乎许斯情的身份。不过如果她这边冒充救薛棱的女子,那边想法子说服许斯情同意,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况且她刚好就有把柄握在自己手里,衣服的事她可是还没告诉过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