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惊冷冷瞧着烈辩,又瞥了一眼押着他的几个帮徒,烈辩倒没什么感觉,把那几个帮徒吓得不轻,手上的力度不觉减弱了一些。严世惊挣了一下,抽出右手,烈辩正诧异他到底想做什么,严世惊已自身侧抽剑将那几个不明所以的帮徒一剑俱杀。
“你承认了?”烈辩见他居然还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杀人,不禁怒了,不过又想到严世惊虽然在风云城,对于他是否是郑泠决一事,烈辩只不过是怀疑而已,万一杀错了人,先不保雄风云会不会以此为线索查出七年前的事告知天下,这就不是帮派与帮派之间的事情了,这件事关系到那么多条人命,朝廷也不会放过他。
天下人也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严世惊将剑插回剑鞘,抬眼正视烈辩:“我承认什么了?”
烈辩终于不得不重新考虑古定说过的话,不过也不敢轻易相信严世惊,不禁心生一计,只要严世惊按照他说的去做,就绝对不会和郑家有半点联系,“郑家遗子郑子家现在还在死牢里关着,我觉得除了你,没有人更适合去杀他了。”
“…………”严世惊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转身。烈辩越来越搞不清楚他的心里在想什么,道:“你去做什么?别想着逃跑。”
严世惊连头也没回,道:“杀郑子家。”
惊愕之余,烈辩更多的是气愤和疑虑,气愤的是古定告诉了他假的线索,疑虑的是风云城除了严世惊,根本就没有可能是郑泠决的人了。想来郑泠决不可能如此薄情寡义,把用生命保护自己的养父的遗子杀掉吧?
可是他没有想到,郑泠决真的是薄情寡义,毫不犹豫的接受了他的条件。正是因为严世惊的决绝,烈辩才没有猜到他是郑泠决。
不过如果郑子家死了,他就没有其他的饵料来往出钓郑泠决这条大鱼了,这次直接让严世惊杀掉郑子家,既可以试探他的忠心,又能揭开他的真实身份。
其实烈辩很早就怀疑严世惊,可是有没有足够的理由,严世惊的身世就像一个谜,让他琢磨不清。但是如果他见到落子先生的真容,知晓落子先生的俗名,由此推理下去,就能得知严世惊到底是谁了。
他当然做不到,落子先生也不屑于让烈辩杀死严世惊。逆天者,当然是由天来惩治,烈辩还没有那个资本,能够替天行道。
没走多远,严世惊就脱离了烈辩的视线,神情有了微妙的改变,不过也不太明显。有时外表冷静的人,内心其实是最煎熬的。
七年前,郑渝生死在他面前,他就知道,郑子家和郑渝生父子在用生命护他!哪怕他不是郑渝生亲生,哪怕他和郑子家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哪怕他们只是擦肩而过的缘分,郑渝生都义无反顾的保护他……严世惊只觉得自己短暂的十几年生命,别无所憾,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在郑渝生生前叫他一声爹,死后,亦没有为他流下一滴眼泪。
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人们常说,在拥有时不懂得珍惜,在失去后才缅怀的人是最可悲的,可是他在拥有时拼命地珍惜了,生怕漏过一点时光,在失去后也缅怀了,生怕错过一点片段,可是他快乐吗?他不快乐!在八年前,母亲的眼睛闭上了,带走了他八年前的快乐;七年前,养父的眼睛也闭上了,连同他剩下的快乐,也一并带走了!
死亡并不能终结痛苦,有时,死亡会带来新的痛苦。
痛苦是什么感觉?幸福又是什么感觉?倘若把痛苦比作一碗心酸熬成的汤,那么幸福就是一碗快乐拉成的面。
人间有了相聚,自然就会有分离。相聚时的快乐,分离就会变成痛苦。所以快乐和痛苦都没什么区别,唯一有区别的,就是老天让人间先有的快乐,痛苦,只不过是人们自己后来的感受。
自己觉得痛苦,觉得悲哀,就不能再怨天尤人,感慨自己的命运太过悲惨,但其实,你自己觉得痛苦,又有谁去逼你呢?快乐的时候不好好享受,老想着分离时的场面,自己徒劳一场,最终还是得别离,又是新的痛苦,自寻苦恼。
只有在相聚时想着分别,在该快乐的时候带给自己悲哀的感受,从来都没有人在分别的时候,带给自己即将相逢的欢乐。
不过,有的分别,想着相逢也没有用,因为,这一别,已经是永别了。
再相逢的时候,应该是三生之后了吧。今生缘尽,来世就不可能再聚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