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一双灿亮的眸,仿佛能够洞悉一切一般,容芙心里头就紧张的不行,她低着头,小声说道:“昨天是我,是我在你的酒中下了药。”从她看到容浅出现在庆云殿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早已经洞悉了一切。
说着她抬起头,辩解说道,“那都是夫人逼我的,她说如果我不按照她说的做,她就会对付我姨娘,四妹妹,我没有办法。”
容浅看着容芙那一力为自己辩解的模样,轻笑说道:“难道柳氏有逼你将人引到庆云殿吗?你还真是用心良苦,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被人设计在了庆云殿。”
“我是想救你……”容芙小声说道,这个说法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忽的她仰起头看着容浅,“四妹妹,不管怎么样,我不是帮你除掉了夫人吗?”
“听三小姐的意思,是要我对你感恩戴德呢?难道你以为没有你,我就对付不了柳氏?容三小姐,你还真是不是一般的高看自己呢。”容浅一脸戏谑的看着容芙,她真以为她看不透她的心思么。不管是她看出柳氏的阴谋,还是没看出来,对她容芙都没有坏处,也就是除掉柳氏跟她,对她而言都是一样。她表面上对自己投诚,其实背地里一直没忘害她的心思。
容芙脸色一白,错愕的看着面前从容淡然的女子,是,就是这样的感觉,这个人就像是一座山挡在她的面前,只要有她在,别人永远都无法注意到她。所以当柳氏来找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不明白,明明她们都是庶女,明明她比她美,可是那些人为什么将目光都放在她身上,她心里嫉妒她,嫉妒的发狂,所以那个时候她突然想,突然想让容浅永远不得翻身。
“你想怎么样?”好半天,容芙闭上眼,低声说道。
看着容芙那似是认命的模样,容浅微微挑眉,转过身,看着前方,目光悠远,看不出焦点,忽而,她低声说道:“你有一个不错的母亲,这一次我放过你,再有下一次,你只看着柳氏与容雪的下场便知道了。”话落,她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红玉看着容浅离开,复又看了地上的容芙一眼,她该庆幸,主上唯一会心软的地方被她给碰着了,否则,她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了。
在容浅离开之后,容芙终于撑不住,一下子瘫软到了地上,那种从心底而生的恐惧感蔓延到全身。她的丫鬟过来想要扶起她,可是她久久不愿挪动,等到她想要起来的时候,腿已经麻了。
下午的时候,各方的贺礼都送来了,轩辕天越送了她一颗拳头大的南海珍珠,楚温岚则是送了她一对绿雪含芳簪,沐景祈送了她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慕容笙箫送了她一块上好的血玉玲珑,以及一干想要巴结她的夫人小姐送的礼物。不过都是一些表面的东西,容浅也懒得管这隐藏在背后的用意。
跟着贺礼来的还有一张请柬,北楚帝的另一个妹妹湖阳长公主邀请一众贵女明日去碧月湖游湖赏景,据说受邀请的还有几国的公主,昨日宫宴,因着几位公主刚刚到,都很累,所以就没有参加。
容浅坐在桌旁,揉了揉眉心,现在她有些厌烦这公主的身份了,她没心思去应付那些女人。真不知道贺兰云昭究竟有什么用意,现在对她而言,君王令,才是最要紧的。只是,昨日在庆云殿外,脑海里面突然回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她撑着头靠在桌上,第一次梦到关于郢都的事情,总觉得那一扇门打开之后,后面还会有更多的记忆侵袭而来。
“浅儿,你瞧你,怎么总是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这脸上到处都是。”温润和暖的声音在耳边徜徉她微微闭眼,有人拿着帕子擦拭着她脸上的污渍。
“容嫣然总是找我的茬,我不把自己弄的脏一点,她心里怎么会舒坦,反正有你给我擦。”她仰着头,伸长着脸微微笑着,闭着眼睛,似是很享受的模样,脸上是全然信赖的神情。
“看来上次让她掉到井里的教训还不够。”那白衣少年声音骤冷,动作依旧不减,好半天才擦干净,看着这白皙娇俏的容颜,他忽而低声说道,“你这般依赖我,那要是我以后不在你身边怎么办呢?”
“你会不在我身边吗?”小女孩反问,脸上依旧是轻松的模样。
“当然不会,除非浅儿有一日不需要我了。”少年温声说着,声音里面尽是宠溺,“不,就算你不需要我,我也会在你身后守护你。”
小女孩忽的睁开眼,灿亮的眸中明艳万里,她嘻嘻笑着,“小九,你这是在向我表白吗?那等我长大了之后,就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你过门好了,哈哈……”
银铃般的笑声在耳中回荡,容浅忽然睁开眼,额上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一丝冷汗,她看了看天,已经夜深了,她竟然就这样撑着头在桌上睡着了。好像还做了一个梦,梦里面,那个白衣少年的声音细腻温和,是谁,那是谁,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可是却觉得莫名的熟悉。小九,小九是谁呢?郢都之中有人叫小九吗?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窗台耸动,一个黑影从外面掠了进来。
容浅眼底杀机一闪而逝,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出现在屋内的黑衣人,周身的杀气忽然消退,看着来人,淡淡说道:“你怎么来了?”
那黑衣人忽然扯掉脸上的黑色面巾,露出一张清丽的容颜,然而看这张脸会发现,这女子竟然是北楚帝的宠妃清妃,只见清妃跪在地上,恭声说道:“属下拜见主上,一直未来见主上,还请主上恕罪。”
容浅淡淡说道:“起来吧,我也是突然想来郢都的。”话落,她目光定定的看着清妃,“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成为北楚帝的妃子,方清,这是怎么回事?”
“回主上,初时来郢都,属下与姐姐虽然在这里建立了一些势力,可是这里势力盘根错杂,想要彻底将之拿下,没有一定的背景是不行的,正巧那个时候遇上一个秀女逃走,属下就顶替了她的位置。三年的时间,属下从一个最末品的更衣做起直到现在成为清妃,一路荣宠世人都看在眼底,就是贵族也都给属下几分面子,这才能帮助姐姐在这郢都建立起属于我们浩天城的势力。”清妃跪在地上坦然说道。
听着这话,容浅微微闭了闭眼,低声说道:“这样做不值得,想要建立势力,我自有办法,你不必如此牺牲。”
“不!”清妃仰起头,看着容浅,认真说道,“当年我们姐妹跟爹娘遇上了马贼,爹娘都被马贼杀死了,若不是主上救下属下跟姐姐,我们早就被那些马贼给糟蹋了,主上帮助我们姐妹安葬父母,属下跟姐姐就发誓,这一辈子但凡是主上想做的事情,就是豁出性命我们都会尽力做到。成为北楚帝的宠妃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保护姐姐,帮助主上,这样属下就心满意足了。”
救下方清与方玉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她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却记得那两双倔强的眼睛以及那毫不妥协的气势。容浅心中虽不愿意她们为她这般牺牲,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而她与她不也是一样吗?
“好了,起来吧。这些年,你在北楚帝身边,可有什么发现?”容浅转移话题说道。
方清这才站起来,低着头,问道:“主上是想问北楚帝为什么会对您这般好,对吗?”
容浅点了点头,“嗯,我不记得与北楚帝之间有过什么交集,但是总觉得他对我很熟悉。”尤其是他看她的眼神,总觉得像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跟着北楚帝身边,属下有时候在晚上会听到北楚帝梦中会呼喊一个人的名字。”方清看着容浅,沉声说道,“昨天晚上他更是抱着属下一直呼喊这个名字,姬儿,姬儿的,听那声音似是很痛苦。”她的声音很平静,丝毫没有一丝嫉妒,她虽然是北楚帝的妃子,可是心里一点都不爱他,真要说,她甚至讨厌他触碰她。
姬儿?!容浅双眼蓦地瞪大,冷冷的看向对面的方清,沉声说道:“你确定是姬儿?”
方清诧异于容浅的反应,但是依然说道:“属下确定。”
容浅微微闭眼,搁在桌上的手紧紧握着,看来他封她为荣宁公主,不是偶然了。姬儿不就是娘的名字吗?早前就听说过北楚帝曾经有一个心爱的女子,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两人没能在一起。那个女子就是娘亲吗?
娘,你跟北楚帝、容德庭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当初要将她一人丢在郢都离开。她心中有太多的不解,若是她没有遗忘那一切,会不会记得呢?那漫天的冰雪将一切的喧嚣掩盖,她什么都没有来得及问,她便已经不在了。
“继续留意北楚帝的动静。”容浅忽然睁开眼,眸中一片冷沉。
写意阁中,一身月白色锦袍的男子坐在窗台之前,一口一口的喝着酒,目光看着那漫漫黑夜不知道在想什么。银质面具下,那完美的下颌微微扬起,心情似乎很愉悦。
连城从外面走进来,看着某人唇边如何也藏不住的笑容,嘴角忽而勾起一丝邪邪的笑意,说道:“昨天晚上你没有回来,莫不是她被你真情所动,然后你跟她好事已成?啧啧,那样的话,我是不是该准备贺礼了?咱们阁主要娶荣宁公主,成为北楚的驸马爷了?”昨天为了他,他可是九死一生啊,现在怎么着也要调侃调侃他,当做是利息好了。
贺兰云昭回过头,黑曜石般的眸中掠过一丝危险之色,随即轻笑说道:“听你这意思似乎是恨嫁了,我听说西月国的凝羽公主也来郢都了,需不需要我将你绑到她面前?她可是对你爱慕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