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间,是军训的学生最开心的时间,不需要在太阳下晒着,饭后还能休息两个小时。
但偏偏就是有人,自愿丢掉一顿饭。
韩楦在跟林飘达成一致后,就以上厕所为借口向教官请示离开。因为已经知道医务室没有止疼片,就直接来到了训练基地的伸缩门前。按规定,没有教官批准是不能出去的,但韩楦知道教官肯定不批准,所以决定暗自行动。
凭着这几天训练练就的力气,韩楦很快越过了伸缩门,并在看门大爷从梦中苏醒之前成功出逃。
其实这训练基地挺偏僻的,还好来的时候林飘有注意到一家药店,韩楦才得以成功的买了药凯旋。
只不过,在回来的时候,就没有那么顺利了。好不容易翻进来,却被看门大爷发现了。韩楦只能编造了一个“感天动地”的故事,这才得以蒙混过关。
“什么故事?”我问林飘。
“这我就不知道啦,他没来得及说这么详细。哦对,他还叮嘱我好几遍不要告诉你,我现在可违背诺言了啊,你得护着我。”她笑言。
我“嗯”了一声,脑子里满是他为我冒险的镜头,突然觉得鼻酸,赶紧背对着林飘躺好,不让她看到我泛红的眼眶。
“哟,感动啦?”我听到林飘在身后打趣我,“那你赶紧好好睡一觉吧,下午的训练可不能缺席了啊。”
我轻声应着,连自己都听出了哽咽的声音。
“哦还有,当时在食堂我们俩说话的时候肯定有好几个人听见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迷迷糊糊的应着,很快进入了梦乡。
当我醒来时,离午休结束还有半个小时。我赶紧爬起来,把头发认认真真的束好,换上训练服,醒醒神,到小卖部买了个面包吃。其实我一点儿都不饿,只是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得拿什么东西压压。
事实证明,林飘说得对。我刚到了训练场,就有一大堆男生朝我行注目礼。我直接无视掉,笔直地按队形站好。
其实每次休息过后,都会不约而同的有一场“批斗大会”,说的大多是哪个宿舍太乱,哪个宿舍说话声音大,哪个宿舍又查出了没上交手机的同学……
“女生宿舍在203的,出列!”
203?那不就是我所在的嘛。不过……我们好像没犯错吧?不过,我们还是乖乖的出了列。
“知道犯了什么错误吗?!”
不知道……但我们能这么说吗?
我们低着头,不说话。实在想不通,我们中午安静的跟太平间似的,手机早都乖乖交了,卫生也在林飘的监督下打扫好了,又哪儿惹着他们教官了?
意外的是,教官居然说:“我也不知道。”
话音一落,全班都哈哈大笑起来,但很快又被教官喝令闭嘴了。
“不许笑!这是队长的命令,一会儿他亲自跟你们说!”教官说完,就优哉游哉地往石阶上一坐,仰头看着我们,看得我心里发毛。
感觉过了好久(其实可能也没多久,就是站着觉得累所以感觉时间过了好久),传说的“队长”终于出现了。他先审视了我们一圈,方才开口说道:“原本明天有一个我们基地的周年庆,我们都准备了节目,但是女同志们因为临时有任务无法参加,所以派你们做替补。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必须准备好节目!归队!”没有给我们抱怨的时间,扬长而去,剩下我们莫名被抽到的203杵在那儿发愣。
一个晚上啊,怎么可能,我们还要睡觉呢!再说了我就不信他们一个晚上能完成!
但是,这些,也只能想想……
晚上训练结束后,我们被允许留在训练场上讨论节目。
“大家赶紧想想吧,毕竟就一个晚上,咱们不能耽误了。”郑辛心最先坐不住了。
有个女生发话了:“要我说啊,咱就不管了,等到明天直接说没有,我就不信他还能把咱们吃了?”
“那怎么行啊!你又不是没听说这几天队长对咱班男生的暴虐。”郑辛心反驳她。
几个人一阵唏嘘。
“我知道演什么了!”我突然计上心头。
“什么什么?”大家都凑过来问我。
“话剧。”我不紧不慢的解释着,“我记得前两天我看见过一篇文章,说的是重男轻女的问题,咱们刚好都是女的,就演凑在一起探讨这个问题。我来写剧本。不过,可能有人需要扮演男士。”
大家都没反对。毕竟这个时候,能有个比较好的主意已经很振奋人心了。
但很快,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没有笔和纸,怎么写?而且小卖部都已经关门了。
就在大家唉声叹气的时候,一个男声突然响起:“嫂子,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我回头,发现居然是何萧华!真是天助我也。
“哎,你先别管我们在干嘛,有笔和纸吗?”我急急的问。
何萧华挠挠头,似乎是在思考:“好像……我记得韩哥好像拿出来过,不过我跟他不在一个宿舍,怎么借啊?”
“我不管你怎么借,反正你得借到。”我坚定的看着他,见他想要反驳,提前把他的话堵回去,“快点去!现在就你一位男士,你不去,难道我去?”
但是他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有些尴尬的站在那儿:“其实吧……我是被拽过来罚站的……”
……你还能更不靠谱点吗?!
“何萧华?你怎么在这儿?”
这……不是韩楦的声音么?
我回头,果然看见了他。
“快快快,江湖救急,笔纸借来一用!”
他却把头一歪:“没有。”
没有?你蒙谁呢?矿泉水瓶上的笔迹不是你的?你当我傻啊?再说了何萧华这个其他宿舍的都看到了好吧!
不过,这些话我没敢说出来,不然这一晚上就不是排练了,就得成八卦会。
“韩哥你也来罚站啊?”何萧华没提我们的事儿,而是打趣道。
“去你的,我来撒尿。”
何萧华一脸不屑:“得了吧你,厕所宿舍旁边就有,你到这儿撒什么尿啊?”
林飘终于看不下去了:“金缕衣,你的初中同学怎么一个赛一个不靠谱啊!韩楦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拿不出来,你就是对不起我们缕衣!”说完,她又伏在韩楦耳边嘀咕了些什么。
天哪,原来林飘也有霸气的时候!而且,好帅啊。
果不其然,韩楦很快跑回了宿舍,然后又拿着笔和纸跑回来,递到我的手上。
“说真的,你一开始到底来这儿干嘛?”何萧华依然不消停。
我看到韩楦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然后道:“恍惚中听到好像有人呼唤我。”
我正在写字的手一顿,心跳突然变得没有规律。
我感觉,还没有开学,我和韩楦的绯闻,就已经尽人皆知。
不过还好,第二天成功的演出难得的得到了队长的夸奖,她们也就暂时把这茬儿忘了。
后来韩楦跟我说,我的剧本肯定得罪了就好多男同胞。我开玩笑问他“这其中有你吗?”,他却又沉默着,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
军训结束后,宿舍也下来了,很快就带着一堆东西入住。宿舍的构造是上面是床,底下是书桌,看上去很舒服,不想军训的宿舍那样,好多个人挤一屋。
巧的是,我所在的宿舍是最后一间,只有我和林飘。
我俩可高兴了,四个人的宿舍就这么被我俩霸占了,放多少东西都没问题。
但是,开学第一天,就发生了很让人反胃的事——宿舍停水停电。
停水倒是没什么,可以到别处去接,虽然远了点,但是晚上不怎么用水。可停电这是想怎样啊,我们连作业都没法写,只能去图书馆挤位置,但是位置不多,根本就排不上,而且没多久就锁门了。教学楼自打晚自习结束就锁门了,想进去更是异想天开。
这大晚上的,就算跟学校反映,也得几天后才能修好。
所以,第二天出现的情况就是,作业完成率只有52%——没有在校住宿的同学。
后来,学校里传,这次停水停电并非天灾,而是人为。但是这种说法一直没有下文,所以大家也就自然而然地把它给忘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面前还有一个大事——周五摸底考试。
当初我是擦着分数线进的三中,所我估计摸底考试我得倒数,更何况初三的书都在家里,连复习都是异想天开。
考场是按中考成绩分的,所以我就“毫无意外”地被分到了九班最后一个位置。天哪太丢人了,不过大家好像……好吧,由于韩楦在军训那几天动静闹得有点大,大家都认识我了。不过这样……也挺好。
看完分班表的我用书半遮着脸,生怕别人看见我,讪讪地回到座位上。
偏偏韩楦这个……的,往我旁边一坐,问我:“你在哪个班考啊?我在五班。”
“……滚!”
*
通过在三中的第一次考试,我算是明白了,不只是一中,所有学校的判卷速度都堪比刘翔的跑步速度。但是我考的没预料中那么差,班里四十个人,我考第二十一,也差不多算是中等了。
发完成绩单,路老师定下了班委:班长郑辛心,生活委员林飘,宣委韩楦,学委我们班第一——张柠,文艺委员……居然是我。
末了,路老师还问了一句,有意见吗?
有啊,非常有!我还想着进宣传组呢,怎么就变成文艺委啦?我要当文艺委的话那可就是各种节目都是话剧,路老师你真的确定吗?
但是这些,我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只能默默在底下摇了摇头。
看在路老师教我最擅长的英语的份儿上,我就忍了。
*
数学课上课前,课代表来告诉我们,一会儿千万别闹腾,数学马老师大怒!
果不其然,马老师连走路的时候,身上都散发着一种寒气。一开口说话,更是可怕得要命:“这次摸底考试,虽然不如后面的月考期中考重要,但你们也不能给我胡写乱写吧!”她吼到一半,突然把视线转到了我这边,我下意识地低下头,感觉很不好。
但事实证明,摊上事儿的,并不是我,而是我旁边的这位中考数学差三分满分的神。
“韩楦!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简简单单的八分的计算题,你空着不写?”
我天,八分啊!韩楦你不是疯了吧?我诧异的抬头看着他,只见它把头低得低低的,抿着嘴唇不说话。
只是那天晚上,我和林飘莫名不想睡,挨着坐在操场上吹风的时候,何萧华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跟我说韩楦的那八分是故意空的。我问他为什么,他却不肯告诉我。
然后,我就真的失眠了。
第二天,路老师却莫名宣布我归入宣传组,文艺委员待定。
我真的……无话可说。
昨天用了半宿琢磨何萧华的话,又用了半宿才好不容易接受我是文艺委员的事实,结果早晨一到学校,却把我的文艺委员换掉了。虽然很希望进宣传组,但是……
真是哭笑不得啊。
不过,接着我就意识到一个有点严重的问题——最近好事有点过多,万一……乐极而返了怎么办?
但不管怎样,我的新生活,就像一场话剧,伴随着复杂的心跳,缓缓地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