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木把头放了一辈子的排。他在放了十年排后,当上了青帮的老木把子。当上了老木把子后,就再也没有人撼动了他的地位。一直到如今的六十二岁。可是,他有一件事,一直耿耿于杯,那就是在他放排的第三年,也有了自己的一个小势力。他不属于任何的帮派,自己放排。那年,老木把头带着刚结婚不久的妻子上了排。排上搭上窗棚,当时这个窗棚是最漂亮的,他就是要给妻子一个温暖的地方。那天,他和自己的兄弟六个人下了排。这六个人像亲兄弟一样,没有老大,大家一起干活,一起分钱。就这样,老木把头招人记恨上了。
在长白山放排的有两个帮,一个就是现在老木把楚江排的青帮,还有一个是山帮。说起这山帮当时可和青帮势力相当。谁都想点头排,每年先放排,这样争取时间一年就兴许多放上一排两排的。可是,势力差不多,也就轮年。山帮就想扩大自己的势力,拉老木把楚江排入帮。可是老木把知道,帮里有帮规,帮制,就是在分钱上,也是不如自己单干挣得多。老木把楚江排没有同意山帮的邀请,得罪了山帮的木把霍胜利。但是,老木把楚江排并没有在意,他不入青帮,不入山帮,这样谁也不得罪。可是他想错了。
也就是在带着妻子放排的这年,出了事。老木把楚江排带着六个兄弟和妻子,把排放到尖嘴哨口时。突然,横着插过来一只小排,排上有两个排工,穿着的是山帮的衣服。老木把楚江排喊了声不好,可是已经晚了,排撞上了。当时,排绳断开,散排了,六个排工掉落江中。老木把的妻子,下半身掉在水里,双手紧紧的扒着尾排半散的排。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另一只小排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放了下来。老木把在江里一看不好。小排冲着妻子的那个位置冲过去。老木把楚江排拼命的往那儿游,并大喊他的妻子放手。可是,老木把楚江排的妻子哪经过这个,早就蒙了。瞬间,小排就撞上了老木把楚江排的妻子。两排相挤,老木把楚江排的妻子被挤在两排间,血马上就染红了江水。
老木把楚江排游过去的时候,他的妻子已经没有了气息。那天,老木把抱着妻子在江边走着,一直到天黑,他才停了下来。老木把楚江排抱着妻子坐了一夜。天亮后,老木把楚江排消失了。那些跟着他的排工都以为,老木把楚江排不会回来了,他带着他的妻子回到了老家。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七天后,老木楚江排出现在长白山。他加入了青帮,谁都知道,老木把楚江排不会放过霍胜利。在老木把楚江排加入青帮后,一连三年,老木把楚江排一点行动也没有。山帮的势力慢慢的强大起来,很快就成了收排,放排的大帮。青帮也就一点点的衰弱下去,成了山帮的一支放排的帮工。这个时候,老木把楚江排也当上了青帮的老木把。他似乎忘记了,那个仇恨。但是,他的话更少了,长长看着长白山上的树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很多排工都说,老木把楚江排怕是怕了山帮的霍胜利,看样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大招呼”发现了老木把楚江排的秘密,但是并没有揭穿。他随时注意着老木把楚江排的情况,他不想老木把楚江排在最后一排,而送掉了兄弟们的性命。“大招呼”发现这个秘密也是吃了一惊。老木把楚江排放了一辈的排,他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除有是有意的。那么如果是有意的,“大招呼”心里发抖,这个老木把楚江排并没有忘记仇恨,而是一记就是几十年,他要弄个大动静出来。
此时,木排以每小时九十里的速度行进着,行程已经过了半。此时,应该是修整木排的时候了。“大招呼”说:“老木把,是修整木排的时候了。”老木把楚江排说:“不用了,这些是大排,拉扯度不那么大,到终点应该没问题,让兄弟们也好好的歇着吧!”这一反常态,更确这了“大招呼”的推测。
转眼,就剩下最后一个哨口了,这个哨口是最险恶的,这里每年都要散排,折排几个,死的人也最多。这样的大排“大招呼”有些担心,过这个辣子哨口恐怕危险。这个辣子哨口,之所以叫辣子哨口,是因为哨口像辣椒一样,入口处是辣椒的柄,细长,进去后,宽起来,随后到了辣椒的尖。如果发生情况,根就没有停排,转排的机会,随后就是排毁人亡。不过,出了这个哨口,那就是一马的平川了,一切就都顺利了,甚本上就宣告这个放排结束。虽然,在收排,拆排的时候有些危险和难度,但是和这个相比起来,显得那么不足提起。还差五里的时候,就看到了辣椒哨口,它在江的中间,迎接着木排,好象随时就要把你的眼泪辣出来,让你哭上一场似的。这个时候,就开始准备了,说话间就会到辣椒哨口。有经验不足的,以为还运着呢!等发现晚了的时候,已经撞上了。
老木把楚江排这个时候还坐在窗棚里吸着老旱烟,丝毫的不着急。“大招呼”和排工着急了,这可是玩拼的活,弄不好就掉了小命。“大招呼”进了窗棚,其它的排工在外面等着。“大招呼”进去后说:“老木把,眼见着到辣椒哨口了,我们......”老木把看了一眼“大招呼”,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没有说话。
老木把楚江排出了窗棚,站在排头看了一会儿,说:“你们分成五组,每个六木长。”排工不知道老木把楚江排要干什么?此刻,老木把楚江排发话了,他们不敢不听,马上分好组,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离辣子哨口还有二里的时候,老木把突然大喊:“分排。”所有的排工都傻了,“大招呼”也蒙了。
咱不要排工傻了,就是放排二十多年的“大招呼”也蒙了,他们都不知道干什么了。一般在这个时候,老木把都会把人分配到排角,排腰,掌控排左右,他们从来没有听过分排这一说。顿时排工和“大招呼”有些发慌。
就在排工和“大招呼”发慌的时候,老木把楚江排猛的就挥起半米长的板刀,从排头跑到排尾,每隔六个木长就挥一下刀,下刀那个狠,让人看了不禁的都打哆嗦。就在老木把楚江排跑到排尾后,三里长的大排竟然一下分开了五个小排。顿时排的下冲力量就减小,而且也立刻灵活起来。
老木把楚江排的这一招把“大招呼”和排工看得是目瞪口呆,这绝活在三十多年前就听说过,可是没有见过,都以为那不过是传说,排工们的美好愿意罢了。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就在他们发愣的时候,老木把楚江排大喊:“控制好分排,拉开距离,分开过辣子哨口。”排工们立马动了起来。分开的分排就像小船一样,好驾驭了。
就这么一个惊险的辣子哨口,鬼见都发愁的哨口,竟然在这一瞬间就解决掉了。五个排像五条小船一样,轻松了过了辣子哨口。过了辣子哨口后,老木把楚江排让五个小排都把锚下了,让小排停下来,然后一只一只的靠上,再合排。合排的时候,老木把楚江排没有让排工干,而是拿出酒,拿出菜,让排工和“大招呼”进了窗棚,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半夜就可以到终点,进排地,停排,拆排。
排工和“大招呼”都挺高兴,过了辣子口,就等于完成了这次放排,就等着拿钱了。排工和“大招呼”进了窗棚后,老木把楚江排就自己合排。合排其实并不难,用八拘子和油绳把分开的排接到一起就行了。可是老木把楚江排似乎干得很慢。窗棚里的“大招呼”和排工都把一壶的酒喝下去了,老木把楚江排还没有干完。
“大招呼”起身就出来了,他看到老木把楚江排还趴在木排上合排。“大招呼”走过去,看着老木把楚江排合排,这一看不要紧,“大招呼”是吓了一身的冷汗。他声都没刚出,悄摸的返回了窗棚。其实,老木把楚江排知道“大招呼”过来了。他全当没有看见。“大招呼”回了窗棚,坐在那儿一声不吭,他琢磨,也许一会儿他们的小命就交待了。可是,此刻他还无法说出老木把楚江排的这个秘密。因为,他跟了老木把已经二十多年了。虽然,离开过两三年,但是毕竟有感情。他知道,老木把楚江排绝对不会那样的人。可是此刻他也解释不清他所看到的一切。
那十个排工看到“大招呼”似乎心神不定,也感觉到了些什么,但是谁也没有说。
老木把楚江排合排完事,就进了窗棚。看到大家都坐在那儿不说话,他也知道,这个事情已经到了该说的地步。老木把楚江排把每个人的酒倒满后说:“干了这杯,也算是我老木把敬你们的。”老木把楚江排一下把酒干了。“大招呼”和排工也缓慢的举起杯,干了。老木把楚江排看到大家都干了后,站起来,到窗棚的台里拿出一个袋子。他打开袋子从里面掏出了几沓钱,分给大家,然后说:“这是大家的放排的钱,我提前给大家了。你们也是离排的时候了。”老木把楚江排的这一切都让大家愣住了。放排是把木头送到目的地,才能领到钱。何况,在收,抓排的时候一个人是绝对完成不了的。就在大家发呆的时候,老木把楚江排,挥了挥手,让他们下排。排工们要说什么,“大招呼”摆了一下手。两、三分钟后,就听到“扑通,扑通......”的跳到江里的声音。那些排工都跳到江里,往岸上游去。
木排上只剩下了“大招呼”和老木把楚江排。“大招呼”说:“老木把,你不能这么干,跟山帮的那些人搭上命不值呀!”老木把楚江排看了一眼“大招呼”说:“你早就看出来了吧!其实,我告诉你实话,我并不是为了我的妻子报仇,而是为了我们的后人。你没有看到,长白山上的树都快被砍光了吗?如果,这样下去,我们的后代可就遭殃了。也许,我不太明白大道理,但是这个理我明白。现在放排的除了青帮,就是山帮了。我本来早就想解散青帮,可是山帮的势力太大了。山把的老木把霍胜利已经疯了,他不但不让我解散青帮。他还要扩大山帮,找更多的人砍伐木头。我想,今天应该结束这一切了......”老木把楚江排说完,看着远处的山。“大招呼”的眼泪流了出来,说:“今天我跟你一起散排。我听说过散排,可是没有见到过。”老木把楚江排说:“兄弟,你就离排吧!搭上我一条老命就行了。如果我还能有个全尸,你就帮我收着,埋到长白山上,我好看着他们,看着这片森林。”“大招呼”的眼泪流了下来,抱住了老木把楚江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木把楚江排走出了窗棚,“大招呼”跟着出来了。到了排边,老木把楚江排突然一脚把“大招呼”给踹到了江里。然后,转身回了窗棚。“大招呼”在江里打了几个圈后,流着泪上岸了。
“大招呼”上岸后,就匆匆的往山帮拖收点赶。他要等在那里,等着收老木把楚江排的尸体。
“大招呼”离排后,已经快午夜了,再有几十里就到了山帮的拖收点。此刻,老木把楚江排手里紧紧的握着半米长的板刀,看着山帮拖收点的灯光。又过了半个小时,老木把楚江排转过身,用铁棍把八拘子全部撬出来。这个八拘子全部是半下,没有完全钉下去,这叫活拘。八拘子轻易的全部被撬出来,然后就是把油绳解了下来。此时,大排连着的只有草绳了。如果,木排有大的冲击,马上就会散掉,人必死无疑了。
此时,木排离山帮还是几里的距离。老木把楚江排走到排尾,把隐藏在排尾的机器打开了,顿时轰鸣声,惊动了两岸林中的鸟。木排的速度在慢慢的加快,由原来的每小时八十里,慢慢的到了二百里。速度相当的快。
转眼间,就快接近了山帮的拖收点。此刻,机器的轰鸣声,把山帮的人都惊动了,霍胜利呆住了,他站在岸边,看着速度飞快的木排,一下就蒙了。随后,他更是呆住了。他看明白了,这个排正是散排,他在三十年前看到过。散排就是每个木头之间联接的扣都很细,有冲撞立刻就飞散出去。能做出这种散排的人,估计除了他就是老木把楚江排了。他一下就明白了,这老木把楚江排要和他算账了。霍胜利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大叫了一声:“快跑,散排。”
可是,已经晚了,老木把楚江排把木排的速度提到了最后,整个木排都抖动起来。速度达到了二十三、四十里了。老木把楚江排像一块礁石一样站在排头。说话间,排头触到了岸边,老木把楚江排飞了出去。随后,木排散烈开来,后面的木排散了后,成千上万的单个木头像在巨大的惯性下,像千万只箭一样,射上了山帮的拖收点。那一刻,整个山,整个江都像静止了一样,只到到木头飞起来的“呼呼”声。
三里长的大排,竟然在十几分钟内,全部射到了山帮的拖收点。一直到天这,山帮的拖收点,一点声息都没有。天亮后,赶来的人,看到山帮的拖收点,成千上万的木头都像被插在地上一样,成了密实了林子一样。
“大招呼”站在一边,傻了,夜里他就那样的站着,一直到天亮。天亮了,“大招呼”开始找老木把楚江排的尸体。可是,他无法找到,那些扎在土里的木头都紧紧的挨着。突然,他看到在岸边的一块平整的石板上,看到了一双眼睛。“大招呼”走过去,那认得,那是老木把楚江排的眼睛。他的眼泪流着,慢慢的走过去,把老木把楚江排的眼睛捧了起来,慢慢的离开了山帮的拖收点。
“大招呼”把那双眼睛埋到了长白山的最高点,埋完之后,“大招呼”跪在那里,说:“老木把,你放心的走吧!”
“大招呼”离开长白山,再也没有回来过。那山帮的拖收点,扎下的那些树竟然在夏天来临的时候,全都长出了叶子。那江上放排的壮观景象也不见了。伴之而来的是,平静。
这一切雪地蓝狐他们都看在眼里,他们没有料到会是这样子。老木把的行为让她们很感动。原来放排的排帮都有一个镇排的宝贝,这个东西可以保护放排的顺利。老木把楚江排就有这么一个,是几百年的江豚漆木雕。此刻,雪地蓝狐他们站在老木把的坟前,把一束花儿放到墓前,雪地蓝狐说,老木把你安息吧。
这此是雪地蓝狐他们第一次失败的骗局,他们回来的时候,谁都不说话,似乎都在想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