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几日,商国传来消息,商皇寒江驾崩,太子寒颀洛上位为新皇,太子妃常灵翼册封为皇后,登基大典三日后举行,而三日内便举行国丧。
那日的操演很是顺利,翊倾尘他们组如愿以偿的拔得头筹,在十七组中脱颖而出,身为组长的清平与身为副组长的翊倾尘都被晋升为少将军,这倒是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
高兴的庆祝了一番,只觉得边关生活也不尽是苦事。苦中作乐,实在是句假话。只要是身临其境的人都会明白,那种乐里带着甜。
第二日军号早早的便吹响了,大军集合。匆忙地穿好新发的盔甲,翊倾尘暗道:要打仗了么?看看清平,他也是不明就里。
站在队里,听着上面不知道叫什么的将军的喊话,她昨晚欢呼雀跃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了,仿佛晴天霹雳一般,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商皇驾崩了!驾崩了!那新帝是谁?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她却不停地加以否定。
失魂落魄地回到营帐内,见到明月,连忙抓住他就问:“怎么会这样?”
明月拍了拍她的肩道:“右相谋逆,先帝中毒而亡。”顿了顿,知晓她意不在此,便开口道:“新帝是太子寒颀洛。”
翊倾尘放开明月,扑捉到他眼里一丝闪烁,苍白地笑笑:“还有什么消息,你说吧,我如今已是商国军队里的少将军陈青了,我撑的住。”她面色凛然,手指的颤抖却还是泄露了心里的恐慌。
清平在一旁静听,并未催促。
明月沉思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道:“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是在同一天的。新后,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叫常灵翼。”
她晃了晃,被清平一把扶住,推开清平的手,眸中全是清冷之色,嘴角浮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什么复此从凤蝶,双双花上飞;什么寄语相知者,同心终莫违?寒颀洛,为什么我好不容易将心交出去的时候,你却一巴掌拍飞在地?
我真是愚蠢,竟想要取代你心中的家国天下,真是一个笑话,我自己都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翊倾尘,你以为你是什么?你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傻瓜,全天下最傻最傻的傻瓜!
跑出营帐,清平想要追出去,却被明月拦下了。
“让她先冷静冷静,她已经不是一个弱女子了,我相信她。”
清平点点头,只是还是有些心忧。情之一事,旁人就算看的再清,却始终是插不上手的。
边关的月好像从来都没变过,除了阴晴圆缺的错位。挥剑胡乱砍了校场的稻草人一阵,翊倾尘疲惫地扔剑抱膝坐地。
“怎么,心情不好?”秦苍拿了一壶酒,过来,看着地上的她笑道。
她接过酒壶,喝了一大口,没留神给呛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会喝,就不要喝,呈什么能。”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来。
“将军。”秦苍一看是寒骁珏,连忙拉起一旁的翊倾尘抱拳行礼。
“坐下吧,今晚的月色不错,可是东风醉?”寒骁珏撩开袍摆,席地而坐。
“是的,将军。”秦苍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翊倾尘就算有再大的气,此时在寒骁珏面前也不敢发,冷不防手中一空,却看到寒骁珏已是拿起她刚刚喝过的酒壶饮了一口。
她嘴唇动了动,无语地看了寒骁珏一眼。
寒骁珏诧异,皱了皱眉头道:“有什么话,说!”说罢又饮了一口东风醉。
“将,将军,有口水。”尽管翊倾尘的声音很小,但耳力颇好的寒骁珏和秦苍都听到了。
秦苍有些讶异,却还是一派正色。直挺挺地坐在地上,没有多余的动作。倒是寒骁珏在听到这句话后,面色有些古怪。冷冷地瞥了头埋得深深的翊倾尘,起身离去,顺便带走了那一壶秦苍带给她的东风醉。
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先帝的驾崩多多少少让原本就有些疲惫地士气低落了许多。开战两个月了,胡国不愧是骁勇善战的国家,虽然商国奋力抵抗,却仍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不,连他们这些预备役都出动了。
新皇登基了,全城的人都很高兴,除了她。听到他们在营帐里激烈的讨论着,若是以前,她定要塞住自己的耳朵,喊这些住嘴,可现在她气定神闲地就像听着别人的故事。还时不时地插上一两句话。
“哎哎,你们知道吗?听说新帝以前的还是太子的时候,那太子妃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呢。”
“对呀对呀,我也听说了,不知道如今这位新后与之前的太子妃想比如何?”
“听说如今的新后可是兵部尚书的女儿。”
“那又如何,那以前的太子妃可是位公主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公主身份虽高贵,不过听说是庶出,在祈国没有多少分量。是个男人你选谁?”
“唉,要是既能有势力庞大的兵部尚书的女儿,又能有容貌绝色的太子妃,那可真是人生第一快意事呀!”
“你小子,想的倒美,不过可惜那位太子妃死了。你说要是……”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就你那副熊样…….哎哎,大哥别打我,别打我,兄弟我是熊样,行了吧。”
“我怎么听说是失踪了?”
“听说新帝找了三个月都没找到,估计是早已经香消玉殒了。如今新人在怀,谁还会去惦记一个死人。”
明月看到翊倾尘瞬间的伤神,却是一闪而过,眼里又恢复了清明,于是钦佩地点点头,手抚上她的肩膀,一开始时,明月与清平还是十分拘礼的,但很明显翊倾尘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架子,两个月的接触,三人早已像朋友般,将那些繁文缛节丢在了边关飞扬的尘沙里。
“他也许是有苦衷的,你不必介怀,总有一天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翊倾尘将手上缠的绷带一圈一圈解开,勾了勾嘴角,却没有笑出来,“结局已定,即便水落石出,又有何用?”
明月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道:“结局?呵呵,该发生的总会发生,哪里是人为可以控制的,即便是我们都死了,该发生的永远都不会停,又哪里来的什么结局?”
清平将换下来的衣服叠好,看了看明月,顿了顿,却什么都没有说。
“也许是命吧。”翊倾尘叹了口气,抬手却触到了一个冰冷硬硬的东西,她拿出来,正是那支祖母绿的蝶钗。
正在和马大海聊得正欢的常楚一眼就瞥见了,这二人前几日刚刚打了一架却又和好了,而且如今关系还好的不得了,让组里的人都觉得惊奇,不过能化干戈为玉帛倒是每个人乐意见到的事情。
常楚半开着玩笑,道:“陈副,怎么行军打仗还带着个女人的饰物?”
众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这支蝴蝶钗上,心中各种不同的心思。
清平道:“关你什么事!谁还不带个物件解解相思之苦了?”
军中带着自己亲人临别时送的物件,本就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大家一听到清平这么说,都是一阵黯然,有些人拿出妻子绣的荷包,脸上全是相思之苦。
常楚知这清平虽是表面上的四平八稳的和善样子,却也是个不容侵犯的,平日里的训练,他都是严格要求,少有不对,惩罚相当严重,二十军棍都是轻的。想起家里年迈的母亲,也有些难过起来。三年前因不愿遵从父亲的安排入仕,与父亲大吵一架,从此断绝父子关系离家出走,而今三年未归,不知道母亲现今如何了,至于那个将权势视为生命的父亲如今怕是十分高兴了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国公,又是新后的父亲,新帝的岳丈。常楚可以想象到他如今开心的那副嘴脸。只是一想到灵犀入宫,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一入宫门深似海,那个纯真的妹妹会不会快乐。
一时的沉寂,终于有人出声,“清组长,如今俺们集训两月也已是结束了,咋还不让俺们回家?”
清平深知这两月来,商国军队已是败多胜少,本来扎在城外三十里处的大营也已后撤了十里了,大军也是伤亡惨重,并不是寒骁珏决策失误,商国本来就不是尚武的国家,在阿图木二十万大军的进攻下,边关未沦陷,能支撑两个月也是奇迹了。宫里还发生了宫变,虽是逆贼被擒,但寒江的死,再加上如今新皇登基,朝中势力分散,局势仍然处于动荡之中,边关的战士虽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为国捐躯,连眉头都不眨一下的大有人在。可是若是再无援兵的话,商国就岌岌可危了。
如今他们这些集训的三百八十人也肯定是逃不了要上战场的命运。
清平正要答话,却听见号声响起。是要集合了,众人骂骂咧咧地穿上衣服,迅速的出了营帐。集合的正是他们这些参加集训的三百八十人。
不过这次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主帅骁将军。大家见到是骁将军,都有些热些沸腾。寒骁珏依旧是半张脸带着银色的面具,边关的风吹得他的发飘飞着,隐隐有些萧萧的感觉。银色的铠甲在月光下折射出清冷的光,他左手托着头盔,盔上红色的翎子也随风摆动着。他开口讲话,依旧是冷冷的语气。
“兄弟们!我知道大家家里都有父母妻儿等着你们回去,但如今国家危难当头,我等作为军人,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你们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现在国家需要你们,我,寒骁珏,需要你们,为你们的父母妻儿杀敌制胜,冲锋陷阵,你们可愿意?”
不愧是赫赫有名的骁将军,几句话将众人说的心潮澎湃,校场上,“杀敌制胜,冲锋陷阵”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热血男儿,豪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