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渐短了,一恍惚间已然是月上梢头,余辉慢慢的融在拢起来的夜色里。通明的万家灯火照不亮旅人前行的路,可有人也如斯裹紧了披风站在窗前把期期艾艾唱成了一曲淡淡的歌。耳边只听见穿过发梢的风声,烛火似水里的浮萍般摇曳,单薄的让人心疼。
明天会不会就下起第一场雪,离开还是归去,本就不知道根在何方。又何来的归去,每一次停留都是为了重新开始。明天就要去温暖如春的华国了,每一年的往复,就像是候鸟,是一种本能还是习惯。
她又何曾知道,只觉得这夜风吹得人骨子里生疼。
“小姐,你又吹起冷风了~”明儿不知何时进来的,语气里满是责怪与心疼。
自从风逸尘去世后,她就是如此与孤单为邻了。
小姐从出生便被人下了蛊,桃笑,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种了桃笑的人,三年内面若桃花,美艳逼人达至极致,三年之期一到只一夕间便会鹤发鸡皮,貌似七旬老人。
最残忍便是将你捧上云端后再让会你跌入谷底。
桃笑本是种在了风逸尘的身上,但夕颜出生后,风逸尘的桃笑便留在了夕颜身上,但她自此后便身体薄弱,在夕颜八岁的时候于风寒中香消玉殒了。桃笑虽是难解却可以引度化解,但必须是体质极阴寒之人,风逸尘当时收留清风的时候便是有此念想,她捡到清风的时候便发觉此婴体质异于常人,可留作他用,夕颜的桃笑便是引度到清风的身上化解掉的,但自此后清风的头发却全成了银白色,小小年纪却被人视为妖物,遭人鄙夷,他所受到的伤害夕颜都看在眼里却是无能为力,同情亦是种伤害,他用清风般的笑容阻挡了外在,他不在乎,她又有什么资格施舍自己可憎的怜悯,她所有的努力都改变不了她是是罪魁祸首的事实,既然怎么做都是错,还不如不做。
明儿见她没有说话,心中一痛,却也知说什么都是徒然。刚才有人送来请柬,邀夕颜去太子府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明儿心下奇怪,花语楼鲜少与朝廷有所瓜葛,这次居然一来就来一大牌的,不由让人心生诧异。但一切决断还是留给她家小姐来做吧。只是盼着这些俗事能分了她的心思。
“小姐,太子府的人送来请柬邀小姐说是有要事相商。”见窗前的人微微侧了侧身,似乎有一丝踉跄,大概是站太久的缘故,明儿忙上前扶住她,夕颜也不挣扎任由明儿扶她到了床榻,见她眉头微蹙,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树大招风,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不让自己陷入这样尔虞我诈的漩涡,却还是逃不开了,我们每个人在运命的棋盘上又怎能逃掉作为一颗棋子的命运呢,她微微一笑,极尽讽刺。
“应了吧。”她的声音竟是说不出的疲惫。明儿心知身不由己的难处自是心中担忧又深了几分。又照惯例熏了安神香,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哐嘡”一声,一股冷风瞬时灌进了整个屋子,明儿心中一惊,抬起手,掌风凌厉劈向从窗户进来的不速之客。几个回合下来,明儿已然是处于下风,夕颜没想到他中了蚀心散依然能在武功还算不错的明儿交手时进退自如,也是暗暗欣赏,看来这个人还真是不可小觑呢。
“好了,明儿,你打不过他的。”明儿纵使心有不甘,但看样子这人似是与小姐相识,便住了手,立于小姐身侧暗暗打量来人。
来人正是翊郇墨他与她定好的今日来取解药。刚才一进屋子居然遭人袭击,只顾得抵御竟引得蚀心散发作,现在心头隐隐作痛,一抬眼竟看到床榻之人正斜睨了眼看他,手里还把玩着一缕青丝,眉目如画,嘴角噙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似是无奈的说:“墨王喜欢走窗户?”
他微微一怔,没有料想到她这么快就摸清了自己的身份。不过瞬间又回过神来,出乎夕颜的意料,他拿下蒙面黑布,微微一笑,“本王倒是喜欢走清影的窗户。”
纵使已经从雨溪处得到消息,祈国三皇子貌若天人,人间绝色,在亲眼目睹了这令女人嫉妒又羡慕甚至魅惑男子的倾城容颜,她还是楞住了,特别是那宛然一笑连自恃对英俊男子免疫力甚高的她也晃了心神,人都道祈国倾尘公主貌倾天下,不曾想她的同胞哥哥竟也是...
不光是夕颜,旁边的明儿口水似乎都要流出来了,你说,这让身为女人的她们情何以堪,半晌之后,夕颜颤抖的指着他,“妖孽,妖孽!”
装模做样的惊恐丝毫掩盖不了眼里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大凡人间极致之美,不是女子的魅惑妖娆,亦不是男子的丰神俊朗,而是他翊郇墨的雌雄莫辨。
他听到的话后笑得更是抑制不住,好久都未如此真心的笑过了,看来这一趟的商都之行真是收获颇丰呢。
突然他手按左胸,一张好看的欠扁的脸连皱眉都是说不出的惹人嫉妒,夕颜忙吩咐明儿去找清风,想必清风已把蚀心散的解药配好了,无论是怎样的难解之毒到了清风手里就像是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她虽也是精通毒药,却甚是懒散只是制毒,懒得去配解药。幸好有清风在,要不然不知道花涧要被她摧残到什么程度。
想到此处,她不禁轻笑出生。可她这笑让有些人看的碍了眼。
“清影楼主似乎对本王的痛苦有些幸灾乐祸?”尽管心头似被利刃划过般的疼,他还是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眼睛却是定定的所在了她身上,一步步走向她,她还是那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清影只是觉得墨王皱起眉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她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的他一阵愤怒。
该死的,他最讨厌别人把他当女人看了,她那是什么眼神,得给她点教训不可。
可他似乎没有觉察到他自恃不为外物所左右的墨王居然这么轻易就发火了,他一步步向她走着,只觉得心头的痛也减轻了,只是脚步似有些虚浮了,眼前的她也越来越模糊,终于他噗通一声倒在了她的一步之遥的地方。
她这才起了身,先是用脚踹了踹那个一动不动的绝色美人,又蹲下来看他的脸,怎么能长成这样呢?她不甘心。哎,新制的“沉香”用在这样一个美人身上似乎也不可惜,又看了看那张脸,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好,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