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下起第一场的雪的时候,祈国和华国两面夹击终于击退了商国边城的防守。举兵长驱直入,抵达商都周围,翊倾尘从来都没觉得哪个冬天能有着般冷。
“觉得冷么?”轩辕昭羽将身上的狐裘披风解下来,披在翊倾尘身上。翊倾尘皱了皱眉头,知晓躲不开,也就由着她去了。
“多谢皇后!”对于哥哥的皇后,她一直都不怎么喜欢。
“公主……”
“不要叫我公主,我早已什么都不是了。”翊倾尘打断轩辕昭羽的话。
轩辕昭羽笑了笑,并不因为被打断而生气,伸手接了一朵雪花,看着它在手心里化成水,“这么纯洁无暇的东西,却是难逃消融的命运。这世间的东西啊,越是可贵,便愈是消失的快,倾尘,你说是也不是?”
“恕倾尘愚钝,不懂皇后娘娘的意思;倾尘累了,先行告退。”翊倾尘将披风脱下递给碧落,转身便离去了。
“娘娘,这倾尘公主太不识好歹!”碧落拿起险些没有接住的狐裘,看了看离去的翊倾尘道。
“扔了吧,本宫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轩辕昭羽看了一眼那纯白色的狐裘披风,冷冷地说道。
“是。”碧落看着有些可惜,但是照例扔了。
整日在宫里呆着,翊倾尘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烦躁了。便出宫去了信王府。
“这位是?”妙眉从未见过翊倾尘,自是有些疑惑。
“我是王妃的故友,今日特来拜访。”翊倾尘看了看院子,还铺着积雪,只有中间正对着正屋门的地方扫出了一条道。
“姑娘请随我来。”妙眉说着便引着她进去。
“王妃近来可好?”想起那个单薄的女子,有些惋惜。
妙眉脸上闪现一抹忧色,道:“近来,这天气越发的冷了,王妃旧疾发作,卧榻已久了。”
还未进屋,便闻到浓浓的药味从屋子里飘了出来,间或有阵阵轻咳声传来。推门进去,便见翊焕君和清平都在。
“王爷,这位姑娘……”
翊焕君看见是翊倾尘,便对妙眉说道:“你先去将药熬了吧。”
“好。”妙眉拿着清平写好的药方与御敬一同出去了。
“你怎么来了?”翊焕君有些奇怪,翊倾尘不是本该在商国的么?
翊倾尘敛去不自然的神色道:“这事说来话长,九哥,她如何了?”翊倾尘上前见到床榻上的人吓了一跳,那么苍白,让人害怕。见到翊倾尘来了,风夕颜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翊倾尘再也忍不住,跑到门外哭了起来。
“怎么了?”清平跟了出来,见她哭的厉害,有些担心。
“我上一次见到她时,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这幅样子?”翊倾尘边哭边说,这样子直面死亡的场景让她如何去接受。
“我们都很难受,没想到本来都已经好转了会突然这样子。”清平说道,脸上的表情是沉痛的。
“那她……”翊倾尘担心地看向清平。
清平摇了摇头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么?”看了看屋子里,翊倾尘眼里有些绝望,怎么也肯让自己相信。
“她从小就体弱,连习武都不成,如今也已是极限了。”叹了口气,想起那人来,不知道公子会不会有好的方法。
翊倾尘平复了情绪,努力挤出一抹微笑,与清平一道进了屋内。榻上的人已经昏睡了过去,一旁的翊焕君定定地看着那张苍白的容颜,一手握着那瘦削的手,骨节分明,硌的人心疼。
“王爷,我回去一趟将公子找来吧。”清平说着要向翊焕君辞行。
翊焕君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那晚她见了他后,就变成了现在了模样。”
清平诧异道:“公子来天祈了么?”
翊焕君不再说话清平也有些为难,看了看翊倾尘,她也是有些微微地惊讶。空气来还夹杂着安神香的味道,翊焕君缓缓闭上眼睛,清平见此状和翊倾尘都退了出去,轻轻掩了门,天气依旧是灰霾的颜色,让人觉得心里压抑的难受。
“不知道公子现在怎么样了?”清平喃喃自语道,知道他们俩见面了,这一方成了现在的模样,公子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是说清风公子么,他会有办法么?”翊倾尘燃起希望。
“不知道,我得回去一趟。”清平说道,心里隐隐地觉得不安起来。
“行吧,早去早回,她如今的情况怕是容不得耽搁了。”翊倾尘说道,看着清平离去,怎么每走一步都觉得脚步比以往都要更重一些。
人世间这么多的苦痛都一一在眼前铺陈,即便是闭上眼睛,已然可以呼吸到那些苦痛独特的味道,怎么逃都逃不掉。
“又能逃得哪里去呢?”倚在门框上,看着风将树上的雪花吹落,冷飕飕地钻进脖子,翊倾尘打了个寒战,却依旧没有动,越冷越清醒。真的要这样下去么?可以这样自私地一个人带着虚无的自由躲开战火纷飞,躲开勾心斗角,躲开他的禁锢么?可是那些伤口依然在心里隐隐作痛,能忘记么?
什么都不做再后悔,做了之后再后悔,哪一种比较好?
还没有细细地想出一个肯定的答案,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朝着商国的方向前行了。马上,衣角飞扬,北风从脸上刀割似的拉扯,心里却觉得有无限宽广,这可能才是自由吧,将那些束缚都去掉,去做一些自己心底里真正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