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凭什么相信他?这个时代的人没一个不在闭着眼睛说瞎话,自己又凭什么可相信他?晓禾不由得斜眼去看他。
孙鹭然一触到晓禾的目光,立马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双手抱着肩,微笑的看着晓禾,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样子。
晓禾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这个时候自己除了他还可以相信谁,更何况刚才若不是他为自己圆谎自己可能早就魂归西放极乐世界了,并且自己也相信李智云不会像他没良心的老娘般一样也来害她。暗暗咬了咬牙,心道成败就在此一博了。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觉得不太妥当。”晓禾缓缓的又坐了回去,而这个时候除了归功于自己灵敏的第六感也没别的借口了。
孙鹭然点了点头,沉吟了半晌道:“但是姑娘真的认为留在晋阳宫就是安全的吗?”
晓禾闻言愣了一下,问道:“那还有什么不妥吗?”
“姑娘不会不知道太原由谁主事吧。”
晓禾闻言,脸色猛然大变。
孙鹭然见他已明白,不由得摇了摇头:“姑娘太大意了,原本只是打算弄几副药给姑娘服下,让你病一病,暂缓进京,并由我护送,到了京城,五公子自会回护你。如今被你一弄,恐怕万夫人已不打算带你进京,这还算好的,就怕她也……哎!”
晓禾眉头紧锁,自己真是个白痴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万夫人一走,这晋阳宫不就成了他李元吉的天下,到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苏晓禾死她苏晓禾就得乖乖的去上吊抹脖子。可是自己装病一事已经落实,难道要她跑出去告诉万夫人她苏晓禾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啥事没有,全是瞎装的吗?她还不一股火把自己给烧了?再说就算万夫人既往不咎,只要问一下她家住何处,祖籍在哪,不是又全露馅了吗?况且天知道万夫人要带自己去长安干吗,她要是让自己去做鸡勾引李建成自己也乖乖去吗?不如还是跑吧!管他外面是战火滔天还是遍地狼烟,先保住了小命再说。
想了半天,除了逃跑这个没有建设性的策略外也没半个可行的方法。把心一横,跑就跑吧,反正早晚都要跑的,就当自己是战地记者了。
孙鹭然见她这么快就平静下来也是颇为欣赏,收起了一贯的笑容,正色道:“还好,刚刚我没有把你的病说死,如果你现在肯配合我假意治疗,骗过一时,还有可为。”
晓禾摇了摇头,她却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孙鹭然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让她把苏晓禾前十三年的事情记起来,这病又该怎么治?
晓禾叹了一口气,对孙鹭然拱手下拜,“孙先生,夫人到底想要晓禾到长安去做什么?还望先生告知,让晓禾即便是死,也做个明白鬼。”
孙鹭然见他不肯听自己的提议,颇为诧异,但还是回答她道:“你总该知道夫人为什么一知道你得了失心症就不带你去长安了吧。”
晓禾点了点头,“那自然是晓禾记的事情对夫人有用。”
孙鹭然又问道:“那你记得的事情到底有什么用呢?”
晓禾想了一下,喃喃的说:“晓禾的前十三年自然是没有用的,有用的无非是那一晚。那一晚自然是对太子不利的,齐王,哼,齐王也讨不了好去,而公子,哦,对了,别人都封了王,只有公子还……”
晓禾一愣之下抬起头来看着孙鹭然,只见他点了点头:“那么一直以来反对公子封王的人又是谁呢?”
晓禾笑了一下“是啊!若是晓禾能够有机会见到皇上,晓禾这个小兵就可以发挥大作用了。杀害亲弟,联络敌人,杀人灭口,……嘿嘿。”
孙鹭然点头道“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晓禾突然觉得四肢无力,哭笑不得,心灰意懒的摇了摇头,“那公子就更不该阻止晓禾进京去才是。”
“姑娘虽然聪明却还是不了解上位者的心思,姑娘若是进了长安,自然一定会见到圣上,那样夫人和公子也自会得到受封。可是无论怎样,对天下人而言,一个团结安定的皇室才会给天下人信心,对于那些不利的因素和人圣上自然不会容许他的存在,而公子宅心仁厚,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救命恩人陷入如此田地呢?”
“更何况……”晓禾缓缓的接口“李家霸业未成,此时内乱争权不过是妇人目光短浅而已,只要抓住兵权,一个王爷的虚名又有什么用呢?再说,目前秦王和太子正斗的紧,为了一个虚名把自己也陷进去,不是太傻了吗?晓禾这个棋子若是能留到干戈平息天下太平之后,该多么有用啊!”
孙鹭然愣愣的看着晓禾尚显稚嫩的脸,不由得一时瞠目结舌,不知说什么才好。
许久,晓禾缓缓的抬起头来,对着孙鹭然又是一礼。
“孙先生,请转告五公子,不管怎样,晓禾很盛他的情,不过也请他不必为了晓禾忤逆母亲,晓禾见过两年前的万夫人,只不过是个一切为了孩子的母亲罢了。至于先生,今日冒着风险与晓禾说了这么多,已是仁至义尽了,没了夫人的庇护,李元吉是不可能让晓禾生离太原的,他或许没有公子的谋略,但是对于夫人的心思恐怕早就摸的清楚了。无论怎样,晓禾不能连累先生。晓禾的生命早在两年前就该结束了,每多一日就是晓禾一日的造化,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若真有来日,晓禾自会报答先生的大恩大德。”
说罢,站起身来,转身离去。只留下孙鹭然一个人坐在瑟瑟的秋风中,第一次失去了脸上淡定自如的神色。
晓禾回到屋子里,拿出一路上在园子里采来的几种草药,认真的辨认了一会才找出其中一种叫做洋金花的植物,在早上用过的还没收拾的点心碟子里和成糊状,然后拿出一块帕子放在里头,又把盖子盖上,才坐下来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晓禾用手按着跳的乱七八糟的心脏,才算有机会坐下来静静的思考刚刚孙鹭然说过的话,现在很明显,孙鹭然是有心无力了,根本帮不了自己,李智云更是鞭长莫及,而万夫人,哼,她只要不害自己就算她有良心了,更是指望不上了。若是她果真对自己不闻不问的就去了长安,那留在这里的自己就是死路一条。她可不敢奢望李元吉已经把她忘到脑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