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这样的事?”海祥云在一旁听了,不由怒道。
余雅蓝对他摇了摇头,劝道:“你不要生气了,郎中说,你生气对身体不好,要多注意。”她又接着问怜香,“这个管理后花园的妈妈是新来的吗?”
“呵呵,说起她来,也是府中的老人了,原来是照顾大小姐饮食起居的,后来大小姐出阁的时候,原是要带走她的,她舍不得离开这府里,说大小姐到那边,有贴身的丫鬟,她留在这里便照顾少爷。”
“是李婶!”海祥云惊呼起来。
“少爷说的是!”怜香点点头,“因为李婶一直不愿意顺从杨妈妈,所以她就被制止到少爷的身边,并且,现在又被杨妈妈打发着去管理后花园,并且将那制度又重新涨了一倍的价钱!”
“她太胆大包天了。”海祥云暴怒的一砸床榻,恨恨的骂道:“这个老货,平日仗着喂过我几口奶,就横行霸道,我睁一眼闭一眼,过去就算了,如今我才不好了这一个月,她竟然又闹得府中不得安全,现在竟然把老人们一个个都想尽方法的撵了出去,她还真把这海府当成杨家的了!”
怜香吓得连忙闭上嘴,余雅蓝走过来,轻轻的拍拍他的手臂,柔声道:“才刚怎么说的,不生气,不生气,这又气上了,你得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样才对你的身体恢复有好处,你不要气了,此事有我处理呢。”
海祥云点点头,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望着余雅蓝道:“你只管处理,不要再管着她是什么奶母,什么主事了,这样的奴才,撵出去才干净!”
余雅蓝点点头,“我自有分寸,你放心吧,不早了,你先睡吧。”
海祥云点点头,侧脸向里,再不说话了。
余雅蓝冲着怜香摆摆手,示意她到外面屋去。
玉盘早已经将外屋的摇椅上摆好毛毯,请余雅蓝坐上,怜香端着小凳子坐在一边,余雅蓝此时觉得夜色有些凉了,摇摇头道:“不用坐在这里了,咱们一起坐在你的被褥吧。暖和些。”
玉盘又赶紧要进房将坑上的锦被抱来,余雅蓝止住她,“不要跑来跑去的,惊醒了少爷,咱们也不是外人了,我又不嫌弃你们,凑合吧。”说着掀开玉盘的被子,坐了进来,玉盘又赶紧的将怜香床上的靠枕什么的都拿了过来,堆在余雅蓝的身后,让她坐得更舒服一些。
怜香侧身坐在余雅蓝的身边,余雅蓝示意她往上坐坐,将那被子也盖在她的腿上,方才问道:“李婶说了些什么?”
“李婶听我问她,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她说,‘先请我给少爷,少奶奶捎个话,也许哪天就看不到她了,只是想着少爷,少奶奶就被下人这样的蒙在鼓里,她心里替少爷,少奶奶担心。’”
余雅蓝感动的说道:“我也知道李婶是个好人,就是性格太软弱了,如果她有杨妈妈一半的霸道,现在府中也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怜香又说道:“自从少爷出了事之后,小姐几天不吃不喝,杨妈妈明里装着伤心的样子,背地里,却是将小姐吩咐过的事情,全都重新变了回去,就是秦妈,她虽然不将秦妈撤下来,府上的饮食,却依旧由柳厨娘管理,那些送菜的也都塞好处给柳厨娘,塞得多的,她就高价收下,塞得少的,她理都不理,直接就撵了出去。”
余雅蓝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怜香又回道:“便是那些管理银器,衣裳,账房的主事,也都是十几年的老人了,杨妈妈现在又开始想着法子的换人了,这个风一放出去,她就坐在房中收银子了,谁给的多,谁就能拿下这些的肥缺。小姐,据我估计,现在杨妈妈的身家,大概也不会比少爷少到哪里去了!”
“怎么这样说?”余雅蓝皱着眉头问道:“难道有奴才比主子还有钱的?”
“据下人们议论说,杨妈妈家中的宅子差不多就跟咱们家这样的大了,而且乡下还有几处房产,和百亩的地,逢年收租,日子比咱们还滋润呢。”
“竟然有这样的事,这个奴才也真是胆大包天了。”余雅蓝恨恨的说道:“没有主子,哪有她的今天,如此的不知足,我倒要好好的教训她一番才是。”
“是啊,小姐再不接手这府上的事,只怕,咱们倒要叫那杨妈妈为主子了。”玉盘突然来了这样一句,怜香恼怒的瞪了她一眼,玉盘低下头,嗫嚅道:“这是事实嘛。”
余雅蓝却没有说话,坐在那里,出着神,怜香,玉盘也不敢打扰,知道小姐又在想着什么方法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余雅蓝以为海祥云已经睡着了。怜香要去点蜡烛,余雅蓝摇摇头,轻手轻脚的走到坑上躺下,那边怜香刚刚将房门轻轻关上。
余雅蓝今日穿了一件淡紫色的上装,下面一条碎花棉布的长裙,衣裳上面绣着淡淡的花纹,不动的时候,看不出来,走动起来,那花便栩栩如生的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吃过早饭,余雅蓝直接来到了前厅议事厅,晴儿赶紧上前施礼,余雅蓝微微一笑,“你起来吧,我现在吩咐你到后院去,将杨妈妈唤来。”晴儿听了这话,立刻吓得身子一颤,楚楚可怜的望着余雅蓝,嘴唇蠕动着,却没有说出话来。
玉盘看看余雅蓝的脸色,上前大声道:“晴儿,少奶奶吩咐你,你莫非要违抗不成?”
“奴婢不敢……”晴儿一迭声的说道。
“不敢,是不敢到后院去唤杨妈妈过来,还是不敢违抗少奶奶的命令?”玉盘继续追问道。
“奴婢,奴婢都不敢。”晴儿低低的说着。
“在少奶奶面前,你是奴婢,杨妈妈也是奴婢,难道这杨妈妈能大过少奶奶去?”玉盘一句紧接着一句,逼问道。
晴儿听了玉盘的话,身形更是一颤,半晌方才抬起头来,努力控制自己的恐惧,高声道:“是,奴婢这就去!”说罢,站起身来,直直的遍向杨妈妈的住处走去。
怜香奇怪的看看余雅蓝,不解的问道:“少奶奶,为何不让吉庆前去,或许更好,晴儿如此的胆小,只怕杨妈妈几句话一吓她,她哭着跑回来也说不定呢!”
余雅蓝却是悠闲的坐在太师椅上,端起新沏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脸上浮出一丝笑意,“玉盘从前也是怕杨妈妈,如此却如何了?”
怜香恍然大悟,小姐这一招用得极妙,唤府中最怵杨妈妈的那个人出面,因为一直逆来顺受惯了,突然间爆发出来,杨妈妈只会感到震惊,就如大家听到狼吃人,感觉很正常,而兔子突然吃人了,大家都会感到惊恐一样。
怜香却依旧有些担忧的说道:“玉盘的性子,也是看人来的,虽然她怕杨妈妈,但是她是小姐的丫鬟,晴儿一直都害怕杨妈妈,而且又是这府里的丫鬟,跟咱们的身份不同,怕只怕她自己胆怯了。”
“呵呵,我看晴儿这丫头也是聪明,我让她去叫,自然有我的用意,如果她悟不懂的话,我也就放弃栽培她了。”
“原来是这样,小姐考虑的真是周到。”
一盅茶的功人,晴儿一脸紧张的走了回来,满头的汗水,尖削的小脸涨得通红,眼里似乎也蒙着一层水雾,怜香心是暗叹一声,“少奶奶这一招棋走错了,看样子,晴儿无功而返了。”
晴儿稳了稳心神,走到余雅蓝的跟前,虽然依旧紧张,这会子却不再颤抖了,她轻施了一个礼,柔声的回道:“回少奶奶,杨妈妈现在门外等候。”
不但是怜香,玉盘大吃一惊,就是余雅蓝脸上也微露出惊讶,真的没想到,赋予一只兔子一枝枪,它竟然立刻可以变成强者!
余雅蓝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赞赏的点点头,“晴儿,做得好,你先站一边休息一下吧。”
晴儿答应着,连忙走到一边,此时她的心脏还在“呯呯”乱跳,她一开始并不明白少奶奶为什么让她前去唤杨妈妈,怜香,玉盘不都是最佳的人选吗?在这个府里,她最怕的那个人就是杨妈妈,不但是因为杨妈妈的严厉苛刻,更重要的一点是晴儿是杨妈妈家的侄女儿。
少奶奶是不是知道这一点?让侄女儿去唤姑妈前来受训,她真的没有胆量前去。晴儿的父亲早逝,她进到这府里,是自己的母亲求了姑妈十几次,一次次的变卖东西,一次次的将粮食粜出去,给姑妈家送礼,那些礼物在姑妈的眼里,根本不屑一顿,但是,那是弟弟妹妹的口粮,家里生存的唯一啊。
就在母亲将家中所有能换钱的东西都换了礼物送出去之后,那些东西便如石沉大海一般,姑妈那里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了,突然有一天,姑妈大驾光临,母亲诚惶诚恐的接待着,姑妈却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只是走到晴儿的面前,伸出那硬硬的手指,抬起她尖尖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番,说了一句:“长大了,倒也有些模样,你收拾一下,明天到海府里来做事吧。”
母亲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就要给姑妈磕头了,人还跪在地上,杨妈妈带着那些耻高气昂的奴仆们离开了。母亲在家中一边给她收拾衣裳,一边千叮嘱万叮嘱,到了府里,一定要听姑妈的话,要柔和处事,要多做事,家里现在这个样子,弟弟妹妹要吃饭,一切都指着她的那一两俸银了。
晴儿到了府中以后,杨妈妈吩咐她打扫少爷的房间,并且经常赏赐她几件新衣裳,一些大小姐不用的胭脂粉儿什么的,总是让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年幼的晴儿那时真的以为姑妈只是一个脸冷心热的人,以前对姑妈的误解也消解了一大半。
直到有一天,少爷在外面应酬回来了,喝得醉熏熏的,姑妈叫晴儿前去伺候,少爷躺在那里,睡得好像一个无知的婴儿一般,姑妈屏退了奴仆,瞪着晴儿道:“少爷今晚喝多了,你就在这里侍寝。”
晴儿愣了一下,姑妈见她不开窍,立刻上前,狠狠的就要扒她的衣服,晴儿死命的拽着,不撒手,姑妈抬起一巴掌狠狠的扇在晴儿的脸上,怒骂道:“真是死狗扶不上墙,少爷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脱了衣服,睡在他的旁边的,明早赶来,生米也成了熟饭,你家里娘老子,那些小崽子,从今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还在这里装什么纯洁,你早晚也要嫁人的,今日这样好的机会你不抓住,难道装来配一个小厮不成!”
听着姑妈的这番话,晴儿这才明白,原来姑妈一直打着这样的主意,她要利用自己,来掌控海府的一切,今夜就算什么也没有发生,依少爷的秉性,他肯定会承担下来。少爷乃是千金之躯,她不能,她也不配,更重要的是,她不愿意让杨妈妈的计谋得逞。
看着姑妈那红红的仿佛要冒出血一样贪婪的眼神,晴儿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劲,使劲的挣开姑妈的手,飞一样的跑了出去。杨妈妈心中大怒,刚要追出去,吉庆带着大小姐过来了,晴儿这才逃脱了姑妈的魔掌,自己躲在角落里哭了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