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确实是好的,错过了这个村就未必还能找到这个店。可再好,也比不上女儿的幸福重要,沈相就算告老还乡,家里也是大户人家,规矩必然多,婆婆也不是好相与的。
那两个姨娘怕也不好应付,与其让女儿和别的女人争一个男人,不如将来找个地方落角之后招个上门女婿,也免得受气。
沈夫人回去后发了一通脾气,无非是骂莫嫣然不识好歹,竟然敢对她不知礼数,骂完了心平气和了再想怎么能让她心甘情愿交出嫁妆。
兰芝在一旁垂目而立,嘴上不能说沈夫人的不是,心里对她的行为却无法苟同。
沈夫人不是个聪明的,沈相未辞官之前家里的用度虽说不很奢华,却也是顶好的,沈夫人不必为家计发愁,也能摆出雍容端庄,平日里行事虽说不够大气,倒也还过得去。
如今缺了银子,她那点见不得光的小心思就都显现出来,难为她做了二十多年的相爷夫人,竟是这般的俗气,主意都打到儿媳妇的嫁妆上了,传出去绝对会让人笑掉大牙。
沈夫人却不认为自己哪里不对,在她看来,莫嫣然想嫁进沈家,就应该为沈家出力,再说,她谋莫嫣然的嫁妆不也是为了家里的日子好过?
不然就凭她一个庶出的女儿想嫁给沈辰当正妻,白日做梦吧。
之后的几天里,沈夫人不时到莫嫣然的木楼去转一转,想要莫嫣然主动提起婚事,她也可以借机难为一下,再让她交出嫁妆,也算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偏偏她又要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让莫嫣然嘴角每每都挂着淡淡的讥讽。
沈夫人火大,发了几次威,都被顺水‘请’了出去。
消息渐渐传到沈相那里,难得带着小妾每日悠闲于山水间的沈相眉头就皱的死紧,他这个娘子实在是……
让人将沈夫人请回来,沈相顾及她的面子,也不好直接当着下人和妾室的面说她不是,只生硬地扔下一句:“孩子的事就让孩子自己去吧,你这把年纪就吃吃斋、念念佛,莫要再生是非。”
沈夫人脸色不悦,看到几位掩着嘴偷笑的姨娘,当时就爆发了,“老爷,你我夫妻结发近四十载,如今为妻年老色衰,老爷就看不上了?”
沈相脸一抽,“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我何时说过看不上你的话?”
沈夫人冷笑,“老爷就是如此想的。”
沈相懒得与她理论,在沈相看来,沈夫人是老糊涂了,幸好他如今无官一身轻,若是再留在朝中,早晚得被她给累的没个好下场。
沈相冷哼:“你说是便是。”
一甩袖子,带着年轻貌美的小妾转身就走,留下气的咬牙的沈夫人。
在沈相这里受了气,想到起因就是莫嫣然,当时带上兰芝又出了门,一路上骂骂咧咧的与泼妇无异。
画儿与沈夫人走个顶头撞,赶忙见礼,无奈沈夫人满心都是要给莫嫣然好看,根本就没留心到画儿。
兰芝朝画儿使个眼色,画儿心领神会,赶忙跑到沈辰关着的屋子,砸开锁,又劈开门上的木板,放出沈二爷,“二爷,不好了,夫人去找少奶奶麻烦了。”
沈辰正躺在床上无聊,这屋子除了门,连窗子都用木板钉上,就怕他偷偷出去密会莫嫣然。
当听说自个儿的娘去找莫嫣然麻烦,二话不说从床上蹦起来,随后追了过去。
可当他们赶到莫嫣然的木楼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莫嫣然、常氏、顺水,并着大辰辰都离开多时了。
自那日沈夫人离开后,莫嫣然就让顺水悄悄地出去将手上的田地卖了,银子就留做路上的盘缠,又给了雇来的百灵姑娘一些银子。
一面应付沈夫人的无理取闹,一面准备离开的东西。
几日后,留下一封书信给沈辰告别,几人是万分不舍地离开住了一年多的家,这样安逸的地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遇上。
至于,沈辰知道她们离开后会怎样伤心,莫嫣然不是没想过,可感情的事就是那样,时间久了就会淡去,与其在一起之后婆媳不和,每日过的不舒心,不如早就分开的好。
沈辰看了书信,眼睛都红了,拳头握的嘎巴直响,“莫嫣然,你还真就是个没良心的。”
回头看了眼也傻了眼的沈夫人,‘扑通’往地上一跪,“娘,孩儿不孝,你就当没生过孩儿吧。”
几个头磕的咚咚响,磕完头,沈辰头也不回地追了出去。
虽说是有些不孝,可天地广阔,若真让莫嫣然就那么走掉了,这辈子他都会活在悔恨之中。
沈夫人傻眼了,没了丈夫的爱,再没了儿子撑腰,她今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吗?可到了这时,她又能留住什么?
腿上一软,被旁边的兰芝扶住,沈夫人只觉得眼前发晕,难道她真的错了吗?她做这些也是为了沈家啊。
没了沈相的俸禄,沈家那点家底,又要养活一堆的人,还能坚持多久?
沈辰骑上画儿准备好的马匹,顺着山路追了下去,他现在一心想的就是追上莫嫣然,哪怕是浪迹天涯他也愿意。
追上,一定要追上,不然他就会后悔。
心急如焚的沈辰没有注意到,在他快马离开寨子时,一只信鸽展翅飞上高空,洁白的羽翼向着远方扇动。
突然,一支利箭夹着尖锐的响声划破天迹,被射中身子的白鸽由天上掉落,扑棱着翅膀最后归于沉寂。
由暗处走出的沈恪手中握着一张弓,嘴角勾着冷淡的嘲笑,将信鸽捡起,在他身后是负手而立的沈相,眯起的眼中带着冷厉。
“该知道如何去做吧!”
沈恪应了了声‘是’,提着信鸽走进寨子。
沈相望着沈恪的背影微微点头,奸细也查出来了,他自有手段控制住这个奸细让新皇那边打消一切对他的顾虑,今后日子该是能够平静了吧。
如今他无官一身轻,不妨在商途上开辟一番天地。表面上他的家当不多,就是夫人那里也瞒的很紧,而事实呢?
想到他在沈辰诈死时从新皇那边敲诈来的这份家业,富足地过上几辈子都够了,但他却不想子孙们只守着家产碌碌无为地一生。
官嘛,以后他是不想做,子孙们最好也不要再踏上这条与虎为伍之路,不如就改为经商,有这些家业做后盾,他就不信他的子孙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只是辰儿太过任性,脾气又急躁,不是个创业、守业的好人选,平时深藏不露的恪儿倒是个有能力的。
经商不同于为官,就算恪儿是庶出也无妨,只要有能力谁还去管他的母亲是妻还是妾,他老了,这些就都交给小辈们去忙吧。
至于正妻那里……辰儿都走了,没了儿子撑腰,她也该知道收敛了,只要不做的过分,就让她挂着夫人的名头也无妨,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他对她的情分还是有那么一点。
不过,她若是还不知悔改,他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对他来说最在乎的除了他的地位,就只有子孙了。
突然,一件袍子披在肩上,谢姨娘轻柔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老爷,外面风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