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艺复兴的巅峰时期,不朽艺术作品层出不穷,而当时记载伟大艺术家的自传文字并不多。正因如此,大师们的艺术个性和特点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如果拉斐尔生于现世,定会有很多文人评论家为他出自传写评论,向世人展示一个真实的拉斐尔。遗憾的是,在当时,这样的文人和评论家少之又少,而现存于世的资料和记载也大多有失真实。文艺复兴时期,像拉斐尔这样有着独特性格的伟大艺术家,是非常少见的,他为朋友的绘画题词还完好地保存着,当然也不乏一些捏造的报道还残存于世。然而,越是稀有少见的东西,越能激发人们考究的兴趣。据说,拉斐尔是一位亲切和蔼、彬彬有礼且自信快乐的人,从不因取得伟大成就而沾沾自喜。而米开朗基罗找到了一些拉斐尔自评的文章,他说自己性格较为粗鲁,天生脾气大,但谁也没见过他大发雷霆、怒发冲冠的样子。
1516年4月,本博写了一篇文章,记载了与拉斐尔前往意大利教堂拜访红衣主教比恩纳这一短暂而难忘的旅程,同行的还有诗人娜瓦格罗、巴扎诺和巴尔达萨·卡斯蒂廖内,他在文章里感叹,见到那里怀旧的景色和新兴的事物,让我感慨其美丽,也感叹其壮观。
文中表现了拉斐尔与新老朋友们的长久友谊,不论在罗马相识的老友,还是在乌尔比诺吉耶纳宫廷里新交的朋友,相处得都非常融洽。本博和卡斯提里尼都是公爵夫人艾丽莎贝塔(Elisabetta)社交圈内小有名气的人物,经常在宫廷开阔的罗马平原上做传道或演说,向世人展示:“无论是怀旧的事物还是新兴的事物,都散发着无穷的魅力。”这句话体现了人性的本质和人道主义的精华,也是拉斐尔在署名室壁画作品中反映的精髓—— 基督和阿波罗之间的和谐与融合,同时,也暗喻出文学与艺术的紧密联系。其实,拉斐尔在艺术上的成就与朋友的相助和启发是分不开的,在他艺术之路的过渡时期,曾给阿里欧斯托写过一封信,问及“在创作艺术作品时,需要融入什么样的特质和个性”。这封信曾被康德?呵卡罗?德?波佐收藏,但后来不幸遗失。彼托科的《征服》照亮了拉斐尔的启蒙之路,还有些伟大理念和思想源于《奥兰多?福里梭》的作者,以及卡斯蒂廖内等—— 所有的这些艺术源头都成为拉斐尔表现和阐述“文学与艺术相连”这一理论的基石,署名室壁画就是经典之作,不仅提炼了众多伟大艺术家的思想精髓,还深刻到位地表现了文艺复兴的复杂精神。
拉斐尔的很多十四行诗抒发了他的真实感情,并在作品中融入了自己的创作情感和艺术理念。代表作之一是在他书房找到的一篇文章——《圣礼的辩论》。
然而,文中男女主人公爱情遭遇的情节极为普通,缺乏新意,其语言也略为平淡,从此可看出,他的文章像被一个无形的枷锁束缚,而他的同名绘画《圣礼的辩论》则冲破束缚,画技精湛,与之相比,文章就略显粗糙了。
如果换一个角度评论拉斐尔的写作之风,那就是:直白、坦率,与其艺术作品可谓是大相径庭。信函是语言的载体,要想知道一个人的个格和特征,研究他的信函是再好不过了。拉斐尔公开的绘画作品散发着艺术的神秘和芳香,而他的散文和随笔,有着独到之处:诠释了自己最真实的感情和思想,正像蒙田在书中前言所云:“我的书,我做主。”拉斐尔这些自然感情流露的信函仅有数封还留存于世,远远少于列奥纳多?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他们的信函都有一个共同点:写我所思,述我所想。在达·芬奇的信件里,除了一些草稿和片段外,大都是写给老板多维克?斯福扎的。有些表现了他高度的自信心、深远的抱负和理想,还有些刻画了他生活贫困、工资拖欠的现状,衬托出他不贪图名望,勇于面对生活的乐观精神。米开朗基罗的作品与达·芬奇的作品有异曲同工之处,但两人的本质性格又各为相异,与拉斐尔相比,二人的自传和历史记载还是相当丰富的。米开朗基罗也有相似的窘境,他为教皇尤利乌斯奉献了所有的青春,与达·芬奇相同的是:二人都有个尖酸刻薄的“老板”,都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和用之不绝的幽默和讽刺。在拉斐尔去世二十年后,仍有些心怀鬼胎的人对他进行污蔑和诽谤。
拉斐尔在信函中的语言平实,选词得当,且口吻友好平和。其中两封信是写给在乌尔比诺的叔叔西蒙·席亚拉的—— 他被拉斐尔当父亲一样看待。在信中,不仅流露了二人深厚的情感,以及与费朗西亚和巴达撒尔的长久友谊,字里行间还表现出他博爱、谦恭、亲切的真实本性。第一封信写于1508年4月,在佛罗伦萨刚刚接到圭多巴尔多去世的消息。信中写道:
我收到了您的来信,谢谢通知我公爵去世的消息,在我心中,他永远是最杰出、最伟大的人,上帝的仁慈之心将普照于他。读了您的信,我泪流满面,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放弃了自我,服从于上帝。
拉斐尔的生活很拮据,因此,希望西蒙能在事业上助他一臂之力。拉斐尔曾拜托西蒙,向教父巴托洛米奥?桑蒂申请一个护卫队,为雕刻作品《圣母玛利亚的预兆》保驾护航,但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实现。拉斐尔还询问有没有人要从乌尔比诺前往佛罗伦萨,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就告诉他,如果是女士,他更愿意效劳。此外,还恳请巴托洛米奥和桑塔阿姨让福罗伦堤·塔迪欧·塔代伊(二人以前经常一起聊天)为他免费工作,如此看来,拉斐尔真的把西蒙当做自己的父亲,这样,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向他求援了!
拉斐尔还在信中说了将要出版的绘画集。为了能赚更多的钱,他添加了很多图片,并向西蒙保证,出版后会第一时间告诉他。另外,绘画集的买主答应他在佛罗伦萨和法国出版后再额外付给些报酬,总共加起来有300达克特。
最后,拉斐尔表出了自己最大的心愿:希望主教能给弗罗伦提·冈福龙尼写一封推荐信,他是皇宫装饰装修最有权威、最有决定权的人,如果能有他扶持,就不愁没有生意了!此前,他也给叔叔西蒙还有某位罗马主教写过很多信,希望能够得到推荐,要是西蒙真的给主教写信了,他就有机会在皇宫里赚大钱,给以前的老仆人和朋友送一些皇宫里的小玩意儿就不在话下了,可以好好炫耀炫耀。
不难看出,这封信以问候、寒暄和公爵的死讯开头,而以他最感兴趣的话题——赚钱谋生结束。
这封信将作者的实际情况和目的表露无疑,从中也衬托出他对艺术事业的执著,靠自己创作机遇,一砖一瓦地铺设通往成功的道路。拉斐尔天性温柔和蔼,从不与人为敌,他的很多朋友也是从事艺术事业或与其共事,乌尔比诺是他艺术的摇篮,依着皇室的支持,一点点成长,在家乡做生意的亲戚也渐渐了解他艺术创造的风格和本质,靠出售他的作品养家糊口。
同期,另一封信是写给老友多米尼科·阿尔法尼的,信中他写出了对雕像《圣家庭》(此后在佩鲁贾的祭坛上展出)的一些评论,流露了二人对艺术事业的热情和深厚友谊:
多米尼科,别忘了把里奇那多(Ricciardo)那段描写旅行时遇暴风雪的文章寄给我,提醒西撒里诺(Cesarino)把传教那一章节发给我,顺便替我向他问个好。还有,这都秋天了,催催多娜?阿塔朗塔(DonnaAtalanta),该付我工钱了,再让西撒里诺也帮着催一下,有什么我能帮的,你就告诉我!
格里姆曾说,里奇那多那段描写是《莫尔甘特?马乔里》第20首诗里的一个暗喻,拉斐尔索要何用就不得而知了。信中提到的西撒里诺是佩鲁贾有名的金属建筑师。还有上面提到的多娜?阿塔朗塔,是拉斐尔的雇主,当时他正为多娜儿子的纪念堂创作雕塑《安葬》。
西蒙和拉斐尔的书信揭示了几个月后拉斐尔起程前往罗马的真正原因。年轻的公爵为了帮助拉斐尔,想尽办法接近自己的亲戚尤利乌斯二世,因为他几乎包揽了梵蒂冈所有的装饰建筑的活,要是讨好了他,可比给弗罗伦提·冈福龙尼写推荐信管用!后来瓦萨里在书中提到,公爵和布拉曼特的推荐信的确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马瓦斯亚(Malvasia)于1678年在《费斯娜?彼特斯》(Felsina Fittrice )一书上首次公开了拉斐尔与弗朗西斯之间的书信,被世人视为最真实可信、最具权威的宝贵史料。这封信是马瓦斯亚在博洛尼亚的一篇文章中看到的,不仅被收列为全年大事件,也是拉斐尔在罗马生活的最早见证。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封信还见证了拉斐尔与朋友们的亲密关系。弗朗西斯比拉斐尔大30多岁,曾任提墨特沃·维提的老师,此人对拉斐尔待人接物的态度和早期性格的形成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拉斐尔曾因公事从佛罗伦萨去往博洛尼亚,期间拜访了维提,并为其作画,在此期间,与弗朗西斯相遇,二人相见恨晚,于是定下君子之约,要为对方画一幅画作为礼物互赠。事后,拉斐尔在信中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