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为情(上)
清风蝉鸣,月儿如钩。
师姐,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
师姐,我,我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人!
师姐,你只对大师兄有情意吗?
师姐,我……
李岚对着墙情意绵绵地说着。
他还小,还处世未深,但是他不傻。
经过了下午的慌乱与无助,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自己对汪小婉的情意,不仅仅是停留在师姐弟上,但他也知道了,汪小婉心里也住着人,但不是他。
李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转身躺到床上,心中苦恼着,师姐、妙儿、大师兄,大师兄对妙儿总是刻意回避着,是不是他对师姐的情意更深啊!想到这里他不禁皱了皱眉,他不愿看到这样,他希望妙儿能和大师兄在一起,师姐就……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把李岚从深深的思索中拉了回来,起身开门,林子轩正笑呵呵地站在门外,一如往日的飘逸随和。
看到大师兄,李岚的心里竟然涌出了一丝复杂的情感,他随即暗骂了自己一句,想什么呢!
“大师兄,快进来。”
林子轩进屋坐下道:“我也是闲来无事就过来瞧瞧,你最近修行进展如何,有没有再碰到什么难题?”
“最近我一直坚持早中晚各修行一段时间,难题倒是没什么,就是感觉进展得十分缓慢,不如从前了。”
林子轩点头道:“能坚持有规律的修行便好,进展慢也是理所应当,这‘控气篇’是第一层的最后一篇,也是最难的一篇,有很多人都是卡在这里一两个月甚至半年都过不去,我觉得你身体中的纯阳之气比普通人更霸道些,所以你要有耐心。”
“还有,”林子轩又补充道,“你对待修行,包括对待现在你体内的这股真气,不要把它们当做你的任务亦或是你的物品,它们是你的挚爱,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便是修道。”他的语气逐渐变得坚毅起来。
挚爱?最重要的人?
李岚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想了想,觉得大师兄说得很对,但又觉得说得有些过,突然他心中一颤,好像若有所悟。
“大师兄,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又谁?便是这修道吗?”李岚问道。
林子轩没料到李岚会有此一问,听完便是一愣。
“我心中最重要的人?”一向温文尔雅但从不拖沓的林子轩竟也沉默了,他仿佛想到了一件他从来没有仔细想过的事情。
李岚见大师兄如此作态,知道自己问得有些不着调了,于是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师兄,你别多想,我随便问的,哈哈哈,来,喝口茶。”
茶是普通的绿茶,采摘自岚山的阳面,是青水村村民自己种的,没有多大的规模,完全是为了自己喝,这茶是李岚离开家那天娘亲塞在行李中的,李岚每天都要泡上两壶,喝起来暖暖的,满是家乡的气息。
细叶如针尖,在热水中如翠绿的网一般交错摇曳。
林子轩品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似乎还陷在李岚的那个问题中。
“啊哈!原来你俩都在这聊天呢!”汪小婉突然出现,吓了李岚林子轩俩人一跳,汪小婉手里端着个托盘,盘中摆放着两碗色泽鲜艳的莲子粥,看样子应该是苏影的作品。
汪小婉端着盘子大摇大摆地晃悠进来,对着李岚二人装腔作势道:“娘亲今晚做了些莲子粥,让我给你俩端一碗过来,哎,真是宠爱有加啊。”
怎么跟听着跟怨妇似的,李岚心道。
一股莲子独有的清香慢慢飘来,被李岚的鼻孔准确地捕捉到了,他顿时食欲大起,赶忙捧过一碗莲子粥。
“好香啊,替我俩谢谢师娘。”李岚说完张嘴就喝,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赶忙又补充道:“呃,也谢谢师姐。”
汪小婉满意地点了点头。
林子轩也端起了碗,连声称赞味道十分香甜。
“你俩聊什么呢?”汪小婉坐下道。
“没什么,就是晚上无聊了随便聊聊。”
“那你俩怎么不出去逛逛咱后院里的夜景,十分不错呢。”
“夜景?很不错吗?怎么我不知道?”李岚一连串的疑问,看向林子轩。
林子轩嘴里正含着一口粥,看见李岚疑惑地盯着自己,他鼓着嘴无辜地耸了耸肩,表示你又没问过我,我哪知道你想去。
*****
不得不说,后院的夜景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皎洁的月光如轻纱般柔柔地铺洒在屋顶和地上,给后院的景致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美感,树叶间投下的影子在地上随风摆动,好似水中摇曳的水草一般,给人以安宁和清凉,晚风也早已没有了白天那般酷热,清凉凉的,吹在身上说不出的轻滑柔和,一个个小院错落有致,屋子中的灯大部分都亮着,灯光透出了屋里剑宗弟子们嬉笑打闹的样子。
月凉如水,心境随风。
三人漫步其间,说说笑笑,跟着偶尔过往的师兄弟微笑着打着招呼,似乎是这幅温馨的夜晚画卷中最美的点缀,李岚看着师姐,觉得月光下的她变得更加动人心弦。
自从住到这后院以后李岚就没在晚上出来过,不是在修行就是在睡觉,今天看到这后院还有如此美丽的景色,不由得赞叹起来,决定以后没事就出来溜达溜达。
一旁的林子轩悠闲地踱着步,不过脸上有一些呆滞,好像一直在想着什么。
“大师兄?”李岚问道,“刚才聊天时就听你叹气,最近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我们给你分担一下。”
林子轩听罢笑了笑,说道:“倒也没什么,你刚才不是问我有什么最重要的人吗,我想起了好多事情,哎,不提也罢。”
汪小婉好像知道些什么,温柔地拉起林子轩的胳膊,靠在他身上关心地说道:“师兄,是不是又想起小时候了……”
汪小婉的这个动作平时倒是很平常,不过今天在李岚的眼中,却有些扎眼……
“是啊,”林子轩叹了口气道,“本来很久都不想了的,不过这突然的回忆起来,还是这么难受……”
李岚奇道:“大师兄,你小时候怎么了?总被欺负?没事啊,我小时候瘦的跟猴儿一样,天天挨村里那帮小孩儿的打,这不长大了也都渐渐地打回来了。”
汪小婉瞪了李岚一眼,好像在责备他不要提小时候这种事,李岚挠了挠头,不明就里。
林子轩拍了拍汪小婉的头,苦涩地说道:“要是能天天挨玩伴的打,那就好了,可惜没机会啊,我小时候,呵呵。”
李岚十分奇怪,心道这挨打还成好事了,我当时挨打时就想着将来报仇雪恨呢,大师兄卖的什么关子啊?
汪小婉有些怜爱地看着这个比她年长好几岁的师兄,仿佛林子轩小时候的遭遇触动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林子轩摇了摇头,有些自嘲的样子,继而轻轻说道:“小师弟,我就给你说说我小时候吧,今天触景生情,也许说出来了,就会好受些。”
李岚缓缓点了点头,他感觉到了,大师兄的童年,一定经历过一些伤感的事情,让他至今难以忘怀。
“我小时候,呵呵,不怕你们笑话,我都不知道我是哪里人。”林子轩刚一动嘴便有些激动,沉默了片刻,继续道:“也许你们不知道,自打我记事起,我就和家里人一起不停地搬家,不停地奔走于各个地方,我问过爹,问过娘,他们都不曾回答过我,我是哪里人,我们的老家在哪里。我家里有两个哥哥,我是最小的,家里有什么吃的喝的都轮不到我,但是最重最累的活儿总是我来干,那时我才七岁啊,爹、娘,他们真忍心啊……”林子轩又激动了起来。
“我都快记不得爹娘的样子了,也记不清两个哥哥的样子,仿佛他们就不曾是我的亲人一样。后来又过了一年,我八岁,那年闹饥荒,没有一点收成,也没有一点存下来的粮食,我们一家就想着逃荒啊,逃啊逃啊,经过多少个村,多少个城,还是没有吃的,最后,是在是坚持不下去了,爹悄悄把我叫到一边,塞给我一小块儿干的发硬的饼,你猜他跟我说什么?他说让我走,嘿,让我自己走?”说道这里林子轩已经有些哽咽了,汪小婉眼里闪着泪光,捂住林子轩的嘴,求他别再说了。
林子轩固执地拿开汪小婉的手,继续道:“他们让我走啊,这是,这是我的爹娘吗?我永远也想不通,他们怎么会这样对我,这样对他们的儿子!”
“我当时就愣在那了,我才八岁啊,你让我走,我能去哪?爹看我站着不动,竟然就走了,头都没回一个。从那时候起啊,我就下定决心,要是我侥幸能活下去,我就要找到他,亲手抓着他的脖子,问问他为什么,我还要再亲眼看看那张脸,看看那是个人,还是个禽兽!”
何处为情(中)
天空中的月亮好像黯淡了许多,洒在地上的光亮也由皎洁变得灰暗,似乎在怜悯着林子轩童年的遭遇。
看着一反往日温文尔雅的大师兄,李岚心中很是难过,好像身临其境一般感受着大师兄被父母蹂躏、抛弃,眼眶不禁变得湿润。
“大师兄,你活下来了,不是吗?”李岚有些哽咽道。
“对,我不但活下来了,而且变得越来越强!”林子轩抬头望天,不让眼角的泪水落下。
“爹走后,我一个人流浪在路上,盲目地走,逃荒的人群很多,但没人注意到我,谁会注意我,那时候妻离子散,途中饿殍之人随处可见,那是一段充满着麻木的时光,有谁会在乎一个孤零零眼看就活不成的小孩子?”林子轩稍稍平静了下来,好像那段最艰苦的记忆已经逐渐过去。
“我手里的那个饼很快就吃完了,我饿呀,好饿,连水都没得喝,跟着一群逃荒的人走了不到一天就掉队了,一个人摊在一棵树下,再也走不动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但是,令我惊讶的是我又醒了过来,而且第一眼看见的人便是师父!”林子轩平静了下来,擦了擦眼睛,脸上带着浮现出一丝笑容。
“是师父救了我,他那天正好路过,那么多的人,他无能为力,但是他偏偏看见了我。之后我就留在了震岳剑宗,那时师父还不是掌门,他教我道法,教我修行,教我为人处世,所以在我眼中,师父才是我真正的父亲,如果没有师父,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呵呵,也许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月影黯淡,微风呜咽。
汪小婉泣不成声,也许她天生便听不得这些残酷的遭遇,不论是第一遍,还是第二遍……
李岚沉默无言,他后悔,后悔自己一个无心的问题就勾出了大师兄这段不堪回首的回忆;他气愤,气愤上天为什么不公正地对待每一个人;他心里极度的难受,他宁可不知道大师兄有这段惨绝人寰的回忆,他希望大师兄在他心里永远是那个性情随和的偏偏君子。
林子轩平和地笑了笑,似乎刚才那段震撼心神的回忆已经消散在了脑海中,他轻轻地说道:“说出来给你们听了,我心里真的舒服了很多,小师弟,谢谢你能听我说完这么多,婉儿,别哭了,我一提起来你就哭。”
李岚对着林子轩坚定地点了点头,对这个坚强的男人,他不需要多表示什么。
汪小婉还断断续续地抽泣着,埋怨道:“都怨,都怨你,以后你要是再说我肯定躲得远远的。”
林子轩轻笑一声,带着温和的磁性,抬起双手,揽住了汪小婉和李岚二人的肩膀,带着自信的气息,并肩向前走去。
云雾消散,月亮把皎洁的光明再次赐予了这片安宁的土地。
那一刻,就算世界瞬间崩塌,也无法让他们分开。
*****
震岳剑宗后院,某处。
屋内没有一丝光亮,潮湿腐败的气息肆意弥漫着,到处堆积着厚厚的灰尘,不时有不知名的小虫震动着翅膀飞过,一不小心便撞在墙角的蜘蛛网上,蜘蛛感到网中的震动迫不及待地爬过去将猎物迅速裹住,似乎在这里,等一个猎物也需要好久好久。
这里没有一丝生的气息,没有一处适合人呆着的理由,但此时,汪大海却盘坐在屋内的地板上,身体周围的尘土堆成了一个小圈,把他围在中心,好像是被汪大海的真气推动所致。
汪大海静坐不动,片刻后突然缓缓沉声道:“你最近可好?”
少顷,从屋内的某个角落居然传来一个沧桑的男人声音:“劳你挂心了,我过得一直挺好,现在又有整块的冰块儿在屋里堆着,活着倒是不难。”
“呵,活着便好。”
黑暗中苍老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很奇怪,你,或者你们,就不怕我跑了?”
汪大海闻言冷笑:“你跑不了。”
“我跑得了!”黑暗中的神秘人物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了,带着桀骜的语气说道。
汪大海耐人寻味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轻佻地说道:“跑了,你又能去哪?”
黑暗中的声音沉默了,许久,才幽幽传来一声叹息:“是啊,跑了,又能去哪?”
*****
李岚三人还在走着,从后院前面一直走到后院后面,三人都用心感受着周围安宁的气息,仿佛这浓浓的夜色是大自然赐给他们最好的礼物。
“诶诶,小师弟,那间院子去不得的,快回来!”汪小婉大声提醒道。
“嗯?”李岚闻言停下脚步,疑惑道:“怎么,那间院子有什么不妥?”
林子轩接过话茬道:“那间院子是咱们剑宗的禁地,除了师父和三位师叔外谁都不可以近身的,师弟你莫要好奇,快回来吧,让师父知道了会被重罚的,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过。”
李岚闻言便转身走了回来,心中充满了疑惑,问道:“既然是禁地怎么没有人把守?里面放着本门的镇派之宝吗?搞那么神秘。”
林子轩沉声道:“你莫要多问了,这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对了,这禁地之事在门规中最后几条里可是写了,你是不是没看,看来哪天我得考考你了。”
李岚闻言脸刷的一下红了,这门规的册子早都不知道让他扔到哪去了,哪还会看什么本门禁地这些东西呢?
这时汪小婉神秘地凑了上来,对着李岚和林子轩低声说道:“你们不知道吧,我听说啊,这禁地里藏着的的不是什么镇派之宝,我听住的离着近的师兄们悄悄说过,说他们见过几位师叔夜里面进去过,好像手里还拿着吃食,他们猜啊,里面关着的没准是个什么活物!”
汪小婉低沉的说话声在这个清冷的夜晚显得格外渗人。
“哗啦啦”,一阵风吹过,树上的叶子随着风妖冶摆动着,地上的树影交错的样子仿佛不再是什么水草,而是变成了一个个干枯的手臂,交错纵横着。
李岚听罢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脑中瞬间充满了那些洪荒猛兽,邪灵恶魔的样子,他心悸地看了看林子轩,林子轩倒是很平静,好像早就听过这个传言了。
李岚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对汪小婉说道:“师姐啊,你别乱说话好不好,吓死人呐。”
“我怎么乱说了啊,我就是听他们说的,大师兄应该也听过的。”
林子轩示意别在这站着了,影响很不好。
李岚心有不甘,觉得这个事既可怕又有意思,于是追问道:“师姐,你怎么不去问问师父?”
汪小婉刚要分辩,突然远处路过的一个弟子冲着他们大喊道:“大师兄,师姐,还有小师弟,你们别在那站着不动了,上次我就在那呆了一小会,被文师叔看到了,拉出去就是一顿训呐,跪烂了两个搓衣板,你们快走吧,血淋淋地教训,后患无穷啊。”
汪小婉听罢耐人寻味地看了李岚一眼,李岚耸了耸肩,似乎在说就当他什么都没问好了。
三人离开那片是非之地后,林子轩先行回屋了,他的震岳剑诀已经快修到第八层,所以最近每天晚上一直努力修行一个时辰,耽误不得。
汪小婉却没有着急回去,而是跟着李岚进了房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低着头不停的摆弄着手指头,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平常这个时候汪小婉要是还不回去的话,东别院那边汪大海的吼声就会震彻天际了,但是今天却没有,因为汪小婉跟他爹说要跟小师弟大师兄多聊一聊,不用小翠跟着,汪大海也默许了。
李岚却不知道,她见师姐还坐在这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疑惑,担心着是不是因为今天白天妙儿那边的事情,自己对师姐的情意被师姐看出来了。
不过他还是装作一脸平静,对汪小婉道:“师姐,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去呀,要不师父又该练嗓子了。”
窗外蛐蛐的叫声戛然而止,树梢站着的猫头鹰浅鸣了一声,似乎也想听一听汪小婉心中的秘密。
“师弟,”汪小婉有些艰涩地开口说道,“师姐……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李岚一愣,他心思敏捷,好像已经隐隐猜到了是什么事情。
“你说,师姐,能办的我绝对尽全力。”李岚故作镇定,一副大男子主义的面孔。
汪小婉见李岚应得痛快,表情放松了些,说话也不是那么紧绷着了,“师弟,妙儿要给大师兄一封信,我啊,我……不太方便送,你给我送过去,好不?”
一副楚楚可怜而又为难的少女模样跃然汪小婉的俏脸上,与往日的样子截然不同,这样的变化显得格外动人而且富有杀伤力,想必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生同情,何况眼前之人还是李岚。
李岚有些呆滞地盯着自己的师姐,哪里还会有别的说辞,只是迷迷糊糊地回答了三个字:“没问题。”
何处为情(下)
蛐蛐在草丛中又欢快地叫了起来,树梢的猫头鹰“扑拉”一声,振起双翅不知向哪里飞去。
汪小婉如释重负地一路蹦蹦跳跳回去了,留下了在屋门口呆呆站着的李岚。
手里摩挲着那封依稀还带着师姐体温的信函,李岚突然觉得有些烫手,他知道师姐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他无法拒绝。
师姐怕因为送这一封信而变成大师兄和妙儿两人之间的一个局外人……师姐,你知道吗?我也怕呀。
李岚缓缓关上房门,将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慢慢坐了下来,捂着额头,痛苦地表情逐渐在脸上蔓延开来。
师姐,我不会拒绝你,可是我更不想当你们三个人之间的局外人。
油灯左右摇曳着火光,好像在附和着李岚的想法。
他攥紧右拳重重拍了下桌子,“不对,我不是个信使,我不是个局外人,如果大师兄看了这封信对妙儿有了心意,我就有机会!”
“可是,可是这样的话,师姐岂不是会很难过……”刚刚攥紧的双拳又慢慢放松开来。
“不,师姐不可能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你还犹豫什么?抓住机会呀,顺便再在大师兄耳边刮几句关于妙儿的耳边风!”李岚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一个自私的恶魔。
没有再犹豫什么,他手中把信攥得死死的,推门而出。
林子轩正盘坐在床上运转着内力,雄浑的真气按着调动在他体内飞速地运转,如猛虎下山,这样的力道如果突然爆发出来,该是何等的霸道。
“呼~”林子轩舒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内功心法已经修到了尾声,难度也逐渐加大起来。
放松下来的林子轩突然察觉到窗外有一个晃动的人影,心中一惊,继而又放松下来,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那人必是李岚,李岚走路吊儿郎当的实在太有特点了,林子轩心中琢磨着:今日怎么精神如此放松,若外面来的是个歹人那我岂不是危险了,诶,小师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会是因为我吐露童年的心事而来安慰我吧。
“门外的是小师弟吗?”
李岚在已经在门外转悠半天了,心中一直在天人交战,突然听得大师兄已经发觉了他,便急忙应声道:“呃,哦,是我是我,嗯,啊……”李岚慌乱中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
“嗯?怎么了小师弟,出什么要紧事了?”林子轩疑问道,便想起身去开门。
李岚透过窗子见大师兄要起身,急忙把手中揉捏不停的信函胡乱塞进袖中,咬了咬牙,道:“大师兄莫忙莫忙,我就是来看看大师兄修行的如何,有没有过于劳累,呵呵,哈哈~”他最终,还是口是心非了。
林子轩听罢笑骂道:“你小子就会来事,我修行可不像你那么急功近利,还得让我冲进去救你,赶紧回去歇息吧,这么晚了我就不开门让你了。”
“嗯嗯,好的,大师兄你也早点休息啊。”
李岚默默地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树影婆娑,带的小院中的光线忽明忽暗,恍惚间,看不清此时的他是何等表情。
师姐,我不能伤害你,我还要保护你,我是不是很傻?屋内,李岚轻轻抿了一口家乡的绿茶,只有满嘴的苦涩。
天地间变得十分安静,似乎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进入了梦乡,李岚轻叹一口气,缓缓移开了油灯的灯罩,从袖中抽出了那封已然变得有些褶皱的信函……
世间广大,万物皆有情,但芸芸众生中似这等痴情的男子,又有几人呢?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
*****
经历了人生感情中第一段小坎坷的李岚变得沉默起来,更加努力地投入到了修行当中。
汪小婉也一直没有问过李岚送信的事情,不知道是她很放心这位小师弟,还是自己也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总之这对于李岚算是幸运的,如果问了,李岚心里还真不知如何回答,顺其自然吧。
李岚进步得越来越快,他没有把修行当成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不过比起以往他更耐心更专注了,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他对体内真气的控制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
这些天对“筑基诀”的修行让他的体质变得更加强劲了,每天早晨都围着小院跑圈的他发现,自己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轻盈,但是劳累的感觉越来越淡,汗出的都少了,当然,汗出的少可能也跟天气转凉有关。
今天李岚神清气爽地打坐在床上,把“筑基诀”从头至尾运转了一遍,感觉自己已经可以自如操控体内的真气,应该是已经完成了第一层的修行,于是乎兴高采烈地杀奔汪大海书房。
汪大海最近很懒,除了每天练习一下震岳剑诀的基本功外,就是躺在床上看书,后来觉得躺在床上太堕落,不符合一代奇人掌门的风范,于是把看书的地点换到了书房,便感觉品味马上就上升了一个档次。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他也会去一趟练武场,象征性地对着众弟子指导几句,然后回来继续看书喝茶,小日子过得着实不错。
李岚在书房找到汪大海时,汪大海手里正捧着一本《三十六州风土志》看得入神,见爱徒突然来了,便合上书,笑呵呵地让李岚坐下说话。
李岚屁股还没挨着椅子面,便迫不及待地对汪大海道:“师父,徒儿震岳剑诀第一层已经修成,师父快教我第二层吧!”
“哦?”汪大海奇道:“看来你进度不慢啊,不急不急,先让为师查探一番再说。”说罢招手示意李岚过来。
李岚连忙走到汪大海身边,汪大海手掌抚上李岚后脑,渐渐灌入真气,探查起李岚的修为程度。
过了片刻,汪大海收掌,笑呵呵地李岚道:“恩,你体内真气运转正常,灵窍已开,你有没有觉得你身体有什么变化?”
李岚闻言答道:“呃,是觉得有变化,感觉身体更有力气了,体力更加充盈,怎么了师父?”
“唔,”汪大海点了点头道:“这边是筑基打成的效果,看来你确实已经修成了第一层,不到三个月,蛮快啊。”
李岚听罢差点高兴得跳起来,拉着汪大海的胳膊道:“师父师父,那就快教我第二层吧!”
汪大海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怎么那么心急呢,这震岳剑诀十层,每修成一层就应当先停顿些日子,让身体稳定下来,这第一层‘筑基诀’主的是内修,第二层‘炼体诀’主的是外修,你先休息些时日,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必定有害于自身。”
李岚听罢想起了那天夜里急于修行结果差点走火入魔,心道还是听师父的话吧,要不肯定吃亏,于是便答应了一声。
汪大海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李岚说道:“你在这呆了差不多三个月了,想家了没?”
李岚忙答道:“想肯定是想了,不过在这里住的惯了,师父师娘、大师兄、师姐还有其他师兄们都待我如亲人一般,所以我也把这里当成家了,没有刚来时那么陌生和想家了。”
“恩,”汪大海听罢点了点头,“把这里当成家了便好,但是也要记得孝敬家中父母啊,要不这样,你趁这几天回家看看吧,等回来了我便传你第二层道法。”
李岚听罢心中一喜,他有回家的打算,不过不是最近,听到师父首肯他回家,心里美滋滋的,到时候穿着剑宗的衣服回去,爹看见了会怎么说呢,娘看见了又会怎么说呢,村里的叔叔大爷和小伙伴们又会怎么说呢?好想吃娘做的菜,好想下河去玩玩水,好想拿弹弓打赵婶家院里的老母鸡……李岚回家的欲望瞬间就被激了起来。
“师父,那就我先回家看看了,到时候回来了就过来找您!”李岚激动地说道。
汪大海微笑着点了点头,嘱咐道:“回去了要多孝敬父母,呃,虽然离家不远,但是路上要小心,你爹爱喝酒吗,给他带壶桂花酿回去,也给你娘带点东西……”
李岚计划着明早就走,没心思听汪大海的唠叨,一颗心早已飞向了那郁郁葱葱的岚山,飞向了那缓缓流淌的渭水河,飞向了那个从小呵护着自己长大的小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