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卿答道:“不错。在我生前,我曾答应我的妻采薇会平安归来,与她长相厮守,可惜我没有做到,这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后来才会酿成这么多的悲剧。解铃还须系铃人,事情总要说清楚,哪怕是一段孽缘,难道你想看洛梅继续活在过去,伤天害理吗?”
伯邑考问:“那我该如何做?”
长卿说:“事到如今,我要用剩余的浩然之气,使你回光返照,借助你的口当面跟她说声迟到了两百年的对不起,嘱托她以后好好活着,不要再做傻事了。”
伯邑考眉目间一片舒朗,说:“正是此理,世间最教人于心不忍的便是有情人为情所苦,为情所困,为情添加罪孽,不肯放过自己,一辈子活在痛苦回忆里。让人可怜亦可恨。希望你能劝化这个苦命痴情的女子,早日回头是岸,开始崭新灿烂的生活。这是我们亏欠她的。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长卿点头,认同他说的话。
只见长卿化作一个光球飞入伯邑考的灵魂。本已经死绝的伯邑考,一团柔和的金光从伯邑考的身体乍射而出,这很难不引起咫尺身旁洛梅的注意,洛梅很是讶异,不明白眼前是怎么回事。
她只看到伯邑考缓缓睁开眼,她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的。
“采薇,”伯邑考说。
洛梅愣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半响,洛梅才问道:“你叫我什么?”
伯邑考再次说到:“采薇,采儿。”
洛梅惊愕了,问:“你、你是?你的声音?”
伯邑考看向洛梅的眼神,眸中柔情似水,充满无限深情的爱意,没有丝毫的避讳羞涩,是那么的自然得理,就像是看着自己心爱的妻。
曾几何时,这声音、这目光是多么熟悉呵!
洛梅急着说到:“你是长卿,我的长卿?”
“伯邑考”说:“是我,采儿。这两百年来,让你受苦了。”
洛梅一把抱住长卿,失声痛哭,说:“你终于回来找我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来找我?”说到后来,竟泣不成声,双手爱恨交加地捶打着长卿的后背,你怎么忍心狠心丢下我一个人?
长卿抱她更紧,口中连连致歉,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你过得很辛苦。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你的身边。答应你的事,我也没做到,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让你遭受了这么多罪,这么多委屈。如果你能好受些,就尽管打我!”
他是真的心疼她,心疼一朵娇嫩的玫瑰花却要承受这么多的苦难。
采薇却哭的更厉害,泪水就像水坝溃了堤,哗啦啦地流。想要把这么多年不愿碰触却又挥之不去的过去通通发泄完。
她是真的心力交瘁,快要被压垮了。
两人抱得更深更紧了。
可叹,情啊,美好是你,悲伤也是你,你在世上不消停,永远不甘寂寞。
你说,这个世上,每个人都需要你,你活在每一个人的心里。你死了生,生了死。万千法相,旋生旋死,旋死旋生,无穷无尽。心之所向、梦所能及的远方都是你的故乡。
人呵,心系故里,爱着远方。
“答应我,不要离开,留下来。”采薇说。
长卿说:“采儿,你不要伤心难过。这次我能够当面跟你说声对不起,已经很满足了。你是我在这世上最放心不下的牵挂,我知道放下你一个人很残忍,可惜我无法再陪伴你左右。伯邑考是我的转世,现在是我用浩然之气造成回光返照的结果,其实我刚才已经死了。答应我,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我希望你能够开心快乐。不要憎恨狄娜,也不要做傻事。你已重新为人,这是老天对你的眷顾,你要好好珍惜,放下过去的一切,不必执念、忘了我,开始新的人生。我会在天上默默地为你祈祷,保佑你一生无病无灾,快乐美满。”
采薇哭到:“你在说什么傻话啊?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重新为人,就是为了找到你,再做夫妻。长卿,你既然活了过来,就不要死。你说过爱我,一起去不同的地方,看不同的风景。你忘了吗?我真的好想、好想成为你说过的那样人。长卿……”
长卿:“对不起,原谅我不能履行自己的诺言。我知道你很难割舍,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放下。不要让我们之间的爱情,成为你压在心头的重担,一辈子不快乐。我不愿看到这样的你。这是对我心灵最大的惩罚和审判。答应我,放下过去,好好活着,不然即便我死了,也抱憾终生,活在内心谴责里。”
采薇:“好,我答应你,一定会快乐地活着。”
长卿嘴角噙笑,说:“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地去了……”
长卿说完,便闭了眼,撒手西去。
“长卿,你不要死,不要死,你再活过来啊!”但是采薇清楚自己无异于痴人说梦,长卿这次是真的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才重逢,忽又生离死别,此生注定孑然伤悲吗?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这到底是为什么?
采薇悲伤了许久,醒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拾缘石,拾缘石,采薇捋起左手衣袖,一颗鸽血石样的珠子戴在她皓腕上。采薇气急,一把拉扯下这颗珠子,骂到:“骗子,骗子,这什么破劳什子东西!谎言,彻头彻尾的谎言!为什么还要骗我?”
自狄娜给她拾缘珠至今,这颗石头从来没有感应,出现任何异常。
采薇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亏欠她什么,竟要这样伤害自己。
第二日,清晨一大早。
“咚咚咚——”,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谁啊,这么早就来敲门?”,府中的家丁杜子腾边打哈欠边系裤腰带,边说边往门口走去。
敲门人却没有回答,又是一阵敲门声。
杜子腾不高兴大声说到:“听见了,听见了,不用敲了,真烦人。”
杜子腾加快了脚步,跑到大门口,正想破开大骂,“谁他娘的……”
才打开门,未及抬头看清来人相貌,却是一阵香风袭来,香,真香,应该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漂亮的女人。
杜子腾立马抬头看向来人,我靠,真不是一般漂亮的美女,在他平生见过的美女当中,大概只有二殿下能与其媲美。既然是美女,好歹要给三分薄面,这人是断不能骂的。
虽然杜子腾不认识她,但是看她穿着、观其举止,应该是有身份的人。
杜子腾问:“女相公,请问你有何贵干?”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京城第一花魁洛梅。只怪杜子腾孤陋寡闻,成天在府院中当差,而且像百花楼这种销金窟,不是他这种人能有钱进去消遣的。
洛梅贝齿轻启,口吐芬芳,说:“烦劳小哥进去通传丹丘子国师和风溪少侠,我有要事相告。你就说我是伯邑考公子的朋友。”
周国世子伯邑考,杜子腾当然认识,前两天他还来这里看望风溪少侠的病呢。既然是伯邑考的朋友,杜子腾不敢怠慢,说:“女相公在此等候片刻,我这就去为你通传。”
洛梅:“有劳。”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杜子腾跑了回来,对洛梅说:“女相公请随我来,国师和风溪少侠正在大厅等你。”
洛梅答好,便跟在杜子腾身后。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杜子腾将洛梅引到大厅便离去了。
大厅里一老一少,正是丹丘子和风溪二人。
洛梅走进屋里给二人俯身施了一礼,说:“民女见过国师和风溪少侠。”
丹丘子说:“姑娘既是伯邑考公子的朋友,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待洛梅站起身,丹丘子问:“不知姑娘找我和风溪小友,有何要事?”
洛梅答到:“不瞒二位,民女是百花楼的花魁洛梅。承蒙伯邑考公子不嫌弃我的身份,愿与民女做朋友。我从伯公子那里得知,前几日两位被一妖物所伤。伯邑考公子就留心此事,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妖物现在古乐原,看样子是不敢在朝歌呆下去,准备离开。伯公子正用计拖延这妖物。还请国师速速带人前去古乐原,擒拿这妖物,替百姓除此一害。这是伯邑考公子给我的信物,两位请过目。”
洛梅从身上取出一玉佩,捧在手上。
风溪说:“不错,这正是伯邑考大哥的随身玉佩。丹道长,现下我们该怎么做?”
丹丘子说:“伯邑考公子孤身犯险,拖延妖物,为我们争取时间。我这就去准备,带上陛下招募来的奇人异士去古乐原围剿此妖物。还望姑娘速去转告伯邑考公子,叫他尽量拖到我们人赶到古乐原。”
洛梅说:“民女谨记了,一定带到你的话。那我先告辞了。”
丹丘子拱手还礼,叫家丁送洛梅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