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邑考和武瑛一行人骑着高头骏马,意气风发进了朝歌城,伯邑考赞道:“不愧是天子皇都,朝歌城真是富丽大气!”
武瑛说:“我离开朝歌已十年了。今日回来,真是高兴,又有些感慨。”
伯邑考说:“人之常情,离乡太久的人回来看看总是好的。”
武瑛问:“伯邑考公子,你真的准备把后面那些娇滴滴的美女献给商帝吗?”
伯邑考说:“是啊,有何不妥吗?”
武瑛说:“当然不妥,你把这么多美女送进宫,难道就不怕得罪皇后娘娘吗?”
伯邑考说:“何来此言?我压根就没想过得罪皇后娘娘。”
武瑛说:“皇后娘娘虽高高在上,母仪天下。到底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今日有人给她丈夫送一大堆美女。调换身份,你会乐意吗?心里能好受吗?”
伯邑考说:“自然不好受,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可是古往今来,大家不都是这样做?何况我又没强迫这些人硬来朝歌,进宫侍奉天子。”
武瑛说:“你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让我更来气。要我说一心求和投降的人全是一群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家伙,枉为大丈夫,说什么民族大义、忍辱负重。扯起这些旗帜就可以把国家民族的荣辱兴衰寄放在柔弱的女人身上呢?就可以恬不知耻、肆无忌惮了吗?你们可曾想过这些被你们送出去女子的下场?也许她们已经注定了一生坎坷,身不由己,成为任人摆布的木偶。也许她们还会遭受蹂躏、毒打,会有难以预计的磨难在等着她们。她们却得不到一丝怜悯。只能把自己的青春荒废在无情凄凉的深宫里,成为一堆堆红颜枯骨。”
伯邑考有些羞愧,说:“凡事不要想得这么悲观,或许也有好的一面呢?照你的意思,那你说怎么办?”
武瑛说:“我不知道。如果我是男子,就算是战死,也不会把自己国家的女人交出去。”
伯邑考有些动容,但是想到父亲姬昌还在商帝手里,对武瑛的话也就不敢苟同了。伯邑考说:“虽如此说,可我也是无奈之举。”
武瑛知道靠自己片面之词还是很难打消伯邑考献美女的想法,也许伯邑考真有他的难处。武瑛便转换话题说:“伯邑考大哥,呆会儿你能带我一起进宫面圣吗?”
伯邑考有些好奇:“怎么,你也要进宫?”
武瑛说:“是啊。从小就听人说君主威严无比,是上天的儿子,代表神在人间执掌政权。我想进宫亲眼看看,人们所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伯邑考说:“你这也太大胆了吧。要是被宫人发现你的身份,或是出现纰漏,到时候恐怕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天子虽尊贵威严,可是跟我们常人并无多大区别。你还是不要冒欺君犯上的风险为好。”
武瑛却反驳说:“哈,刚才不知道是谁说凡事不要想得那么悲观,现在又来教化我。哎,某人真是说一套,做一套。让我很失望啊。我和你一起进宫面圣,说不定还能帮上你大忙,让你事半功倍。我保证我一定不会坏你好事,不犯任何错误,像个木头一样杵在你旁边,跟个哑巴一样不说话。”
伯邑考对武瑛的话将信将疑,信的是武瑛应该知道轻重,不会在殿堂之上闹出岔子。疑的是她竟说能帮上自己。想到武瑛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自己新结识的朋友。伯邑考妥协了,说:“带你进宫也不是不行,那你要记住你自己说的话,不要出现任何差错。”
武瑛说:“明白,那我们现在就进宫吧。”
朝歌,金銮殿。帝辛端坐在龙椅之上,威严庄重。台下是殷商一干文武大臣。
帝辛身旁的大太监阿奴喊道:“宣周国使者觐见。”
候在金銮殿外的宦官立即接声喊道:“宣周国使者觐见。”
传令一层层递达下去,传遍了三宫五门。伯邑考众人肃然,再次整理衣冠一遍。便率本国使者上朝面圣。跟在伯邑考身后的是一老一少,老的沉稳大气,小的俊俏机灵。正是闳夭和武瑛二人。
众人施施然到了金銮殿,跟在后面的周国随从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有武瑛一双眼睛到处乱瞄。两旁的殷商大臣像泥塑木偶一样站在柱梁边侧。
到了台前,众人止步,伯邑考上前行参拜礼,道:“罪臣伯邑考参见吾皇,恭祝吾皇万寿无疆、永享太平!这是敝国修和国书,恳请陛下过目。”
帝辛开口道:“呈上来。”他身侧的阿奴便走下台去,将伯邑考手捧的文书接过来递给帝辛,然后恭敬站在一旁。
帝辛看过文书,道:“商周本是一家,汝父不守信用,罔顾道义,出兵侵犯大商,以下犯上,不做臣子的本分,是诛杀九族的大罪。你可知道?”
伯邑考说:“陛下说得极是,我西周对大商一向恭敬有加、不敢怠慢,就像儿子小心翼翼地侍奉父亲一样,孝敬还来不及,哪还敢生背叛之心?只是国中有一撮小人挑拨怂恿,我父侯又年迈,难免昏聩,竟听信小人的鬼话,才一时无心铸成大错。出了此事,吾国上下忐忑不安,夜不能寐,生怕陛下大发雷霆,惩罚周国所有百姓。我已除去奸佞小人,将其头颅悬于城门之上,供天下人都唾骂他。我害怕陛下对敝国产生误解,所以现在亲自到朝歌来请罪,我周国愿意世代俯首称臣,贡献礼金。只求陛下能明了我周国一片拳拳之心,不要迁怒到无辜善良的平民百姓身上。”
一旁的武庚站出来说:“久闻大公子貌美,今日一见,不但貌美,而且口才也是一流。只是如果全天下所有的诸侯都无心犯错,然后找出几个所谓的替罪羊,再像公子你一样站在这朝堂之上,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轻描淡写过去。请问我大商还有安宁的日子吗?到时候恐怕救急如救火,我大商将士疲于奔命,不出三年五载,就自我土崩瓦解了吧!”
武庚这一问,甚是刁钻毒辣。帝辛一双像鹰一样锐利的眼睛盯着伯邑考,等着伯邑考答话。伯邑考一时还未想好,所以有些窘迫。
这时闳夭站来出来说:“微臣听说古时有仁德的君王,四方的百姓荷锄携食争着抢着来归附他,天下的豪杰猛士都自愿来拱卫他的国家。以前贤明的君主对有功之士大加褒奖,能够接受知错能改的人,并委以重任。对犯错的人也会宽厚待之,减轻他们的罪责。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享受到了他的恩德,所以无人不夸赞他的美德,无人不服从他的治理。尧舜禹汤,就是这样贤明仁爱有德的君王,至今人们都记得他们的丰功伟绩。现在我家公子冒出被大商责难的风险,不辞舟车劳顿,路上还遭遇匪贼,差点命送异乡,诚心诚意备上厚礼来向陛下请罪,只是希望陛下不要惩罚无辜的周国百姓,以免不知实情的乡野百姓怨恨陛下,陷吾皇于不义。还望吾皇体察我周国的耿耿忠心!”
武庚说:“你是在讽刺当今的圣上无德昏庸吗?”
闳夭说:“微臣不敢。微臣恰恰是想圣上能够效仿尧舜禹汤,做一个有道明君!”
武庚说:“你们周国侵犯在先,现在还有何面目说这番道理?简直是强词夺理、颠倒黑白!”
这时,戏剧性地一幕发生了。
武瑛对这些人针尖对麦芒的言语感到无聊,都快打哈欠要睡着了。武瑛突然站出来说:“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说话,不嫌累吗?所谓远来是客,冤家宜解不宜结,就算有什么龉龃,作为主人,至少也该招待别人一下嘛。依我看,不如先摆上一桌酒宴,大家边吃边谈,岂不爽快?!”
伯邑考心猛地一惊,有没有搞错,在这全天下权力的最中心,竟然有人敢如此说话。早知道就不该带她来了,现在是悔之晚矣。
坐在龙椅之上的帝辛却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眼前这个年轻的后生。一向爱作威作福的费仲对如此无礼没王法的狂徒自然不能容忍。
费仲讥讽说:“哪里冒出来的无知小儿?竟敢在这朝堂之上胡说八道,妄谈政事!”
武瑛走到费仲面前,问到:“你又是哪里来的老杂毛?竟敢教训我,不怕诛杀九族吗?”
费仲大怒:“混账,该诛杀九族的是你!陛下,请快快正法这个无法无天的狂徒!同时严惩伯邑考不敬之罪!”
武瑛不怒反笑:“哈哈,这下你死定了!”
费仲对武瑛这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武瑛接着说:“你刚才说要诛杀我九族?”
费仲怒道:“何止九族?对你这种人,诛杀十族都不过分!”
武瑛轻轻哦了一声,接下来发生的事震惊全场所有的人。只见武瑛在台前给帝辛行了一礼,说:“儿臣参见父皇,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永葆青春!”
所有人的脑子都短路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费仲一下子懵了,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
帝辛没有慌乱,说:“快传丹丘子真人见驾!”毕竟父女十年也没有见面,女大十八变,帝辛也认不出来。
不一会儿,武瑛的师父丹丘子就进了殿来。武瑛看见她师父,走上前去,喊道:“师父!”
丹丘子自然一眼就认出了武瑛,嗔道:“顽徒,你这些日子跑到哪里去了?让师傅担心。”
武瑛说:“也没什么,只是听师傅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所以我一路游山玩水,饱览祖国大好河山,陶冶爱国情操,顺便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做好事不留名!”
丹丘子:“你又净胡闹。你只要不惹是生非,师父就谢天谢地了。”
丹丘子对帝辛行了一礼说:“启禀陛下,此人正是二殿下!”
费仲冷汗直流,刚才自己说要诛杀武瑛九族,那岂不是把皇上也要杀了?自己这是在推翻旧王朝建立新王朝,还是在自寻死路?费仲已经不敢再想了!
帝辛大喜:“十年不见,吾儿性情又恢复如常,看来是真的全好了!真人居功至伟,寡人一定要好好答谢!”
丹丘子谦道:“这都是二殿下自己的福气,贫道其实并无什么功劳。”
帝辛道:“真人不必过谦。吾儿既已回来,就不要再走了。你母后对你十分牵挂。快快通知皇后,就说二殿下已经回来了。命人在昭和殿设宴,孤要好好招待周国使者。”
阿奴答是。
帝辛对伯邑考说:“你们远道而来,想必也辛苦。寡人已备下酒宴,众位一起来吧。”
伯邑考答到:“谢主隆恩!”
帝辛便离殿去昭和殿,其他人跟随。
武瑛对费仲说:“大人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费仲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情急之下,费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说:“都怪老臣有眼不识泰山,老臣知错了。殿下饶命啊,饶命啊!”
武瑛觉得好笑,说:“你不要这样,让人看见多不好。其实我知道大人是在跟我开玩笑呢!”
旁边几个走得慢的官员看见费仲跪地都偷偷发笑,费仲一张老脸没处放,连忙站起身来说:“对,是微臣在跟殿下开玩笑。”
武瑛怒道:“开玩笑?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你现在跟我磕三个响头,边磕响头边说‘姑奶奶,我错了”。我心情一好,兴许就饶了你。”
费仲苦拉着脸,说:“真的要磕啊?”
武瑛道:“我说过的话能不算数吗?还是你想死?如果你死了,也算是刚正不阿。我可以请父皇追认你做烈士。你看如何?”
费仲连忙跪了下来,正要磕。
武瑛哈哈大笑,说:“我在跟大人开玩笑呢,快吃饭去吧!”说完,便扬长而去。
留下呆若木鸡的费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