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的第二个星期,我跟学员队里请了假,说老部队有人来北京玩,我得出去陪一下。而后交了假条,出了学校的大门,搭上了去经贸大学的公交车。说谎是一个男人游走江湖必须掌握的绝技之一,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便是,如果你不会说谎,你就出不了指挥学院的大门。
一路上我心里一直在想柯蓝说让我帮她一个忙,究竟是什么忙呢?当时问她她又不说,估计是因为非儿在场的缘故,但无论是什么忙,只要柯蓝开口,我肯定给她一个完美的答案。在这一点上,人和动物没有什么区别,就好像为了勾引那些发情期的雌性动物一样,雄性动物是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的,什么决斗啊暗杀啊均不在话下。谁还没有年轻过?
我心里打定了主意,下了车便走进了经贸大学校门。柯蓝不在宿舍,她们同宿舍的人告诉我说柯蓝去操场散步去了。我一边朝操场的方向走一边想,这小妮子散步也不等着我一起散,一个人瞎跑什么?长得那么漂亮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我在操场上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柯蓝的身影,早知道提前跟她说一声我这星期要来看她就好了。本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的,这倒好,连个人影都没有,该不会是跟同学一块出去玩了吧,如果真那样的话,这次我可是要扑空了。
我心情沮丧,刚来时的那股子热情一下子也消退了不少。又找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结果,我便在一张连椅上坐了下来。这小妮子到底死到哪里了?我干脆躺了下来,顺着椅子木条间的缝隙偷窥着旁边小树林里一对对小年轻。
现在这帮年轻人,不趁着大好时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净搞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如果他们的爹妈知道他们在大学里天天谈情说爱,还不得气死!我感叹了一番,忽然觉得自己的感叹有点问题,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不是因为找柯蓝找不到?看起来是酸葡萄心理在作怪啊。
闲着无聊,我便开始数从我面前经过的人。引用柯蓝的话,我也搞个社会实践什么的,掐着表看一分钟能从我面前经过几对。
一对,两对,三对半……怎么出来半对?原来是二女一男,妈的,我心里不平衡道,那个男的长的比我还丑,凭什么他就来个一龙二凤,而我却连一只麻雀都没有?
四对,五……停,我在心里对自己喊道,在我面前经过的不是柯蓝吗?不会吧,只是有点像。靠,不是她是谁?她化成灰我都认的,那身影,那头发,那鼻子眼睛眉毛,怎么她的边上还跟着一个帅哥?我真想说不帅,可是他真的很帅,帅得掉渣,刘志刚跟他比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看起来我这次不打招呼来检查工作是来对了,本来想给柯蓝这死妮子来一个惊喜呢,这回可倒好,自己竟然被“惊喜”了一把。
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我的本能反应应该是不由分说冲上前去,给那个帅得掉渣的家伙来一记组合拳,然后用白眼珠斜一眼柯蓝,潇洒地一甩头,然后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但最终我的理性战胜了感性,我的专业知识告诉我,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进一步观察敌情,深入研究当前局势,理论联系实际,审时度势高屋建瓴地制订切实可行的行动方案,力求一招制敌打蛇七寸,达到不战则已一战必胜的战术目的。
但是我冷静的头脑压抑不住我心头的悲愤,柯蓝这小妮子,年龄不大竟然还会脚踩两只船,这一招是跟谁学的?非儿?对,那死妮子,看着我们当兵的就跟看到大街上的老鼠一样,她唯一的遗憾是自己为什么不变成一只猫。再单纯可爱的姑娘跟非儿这种心怀仇恨的一扎堆,统统都得完蛋。
当然,咱不能放过一个坏人,更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如果不是非儿呢?万一柯蓝这小妮子的血液里就有花痴的基因呢?我承认我的基因里就有,每当看到漂亮姑娘总是禁不住浮想联翩,但我有可以,柯蓝决不能有!此时我才明白,这个世界上的男女永远无法真正实现平等。
也有可能是那个帅得掉渣的家伙勾引柯蓝来着,对,这种可能性最大。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任何人都无法抵挡美的诱惑!我离柯蓝又这么远,那个帅帅的王八蛋便乘虚而入?很有可能。如此说来,这也不能全怪柯蓝,如果真是这样,我今天晚上就去把这个家伙给杀了,然后模仿古代的刑法,把他剁成肉泥,再晒成肉干当零食吃。
莫非他们是朋友关系?我又想到,朋友个屁,我从来不相信男女之间有所谓的朋友,任何所谓的男女朋友在潜意识里都是对方性幻想的对象。
此刻,那个帅帅的家伙正在讨好地冲着柯蓝笑呢,可气的是柯蓝也回给对方一个笑容。岂有此理,柯蓝的这种笑,全世界只能给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我!不行了,我受不了了,我的敌情已经观察得够久了,杨泊,党和人民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为了新中国,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我的出现显然让柯蓝非常吃惊,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全是惊奇。各位读者注意,我这里用的是惊奇不是惊喜,这两个词语可是有区别的。
但惊奇只是一瞬间的事。“你怎么来了?”柯蓝问道。
“我怎么不能来?”我不得不承认,我说话的语气不怎么友好。
“怎么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柯蓝似乎还有点不高兴地说。这死妮子,我还没来劲呢,她倒是棋先一着。
“我不打招呼的原因是想给你个惊喜啊。”我说道。
我说话的时候故意不去看边上那个帅帅的家伙,但我眼角的余光告诉我,近距离看他比远距离看的时候更帅。我恶毒地想,这家伙肯定去韩国整过容,没准儿他还是个女生呢,去韩国不但做了整容手术,而且还捎带着变了一下性别。
我这一招很灵光,那个家伙显得有点尴尬。但柯蓝却看了出来,赶忙转换话题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叫马斌。”柯蓝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是我却理解为她装得很平静,其实她一点也不平静。
“哦?你好,你好!没有看见不好意思。”我边说边向马斌伸出了手,我心里想,看我不捏死你孙子。这个情节大家可能在老武侠电影里面经常看到,我也是跟着那上面学的。要知道,部队的体能训练中就有一个项目是抓握那种塑料圆环式的握力器。以前我总是觉得这个项目没有什么用处,不蹦不跳的,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了我党我军的良苦用心。
可是当我握住马斌手的时候,我忽然有点异样的感觉,莫非这家伙练过江湖上已经失传很久的铁砂掌?要不然他怎么这么大手劲?我用力,他更用力。当然,为了在柯蓝面前维护男人的面子,我们的脸上始终挂着如春天般明媚的笑容。要知道,男人都是好演员啊。
孔子曰: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句话正好来形容目前我和马斌的状态。柯蓝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她虽然看出来我们两个都在表演,但是她却不说破,而是抢先一步走到我们中间,两只手分别抓住两个人的手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握这么长时间手干嘛?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
柯蓝的话让我很生气,因为她的意思告诉我,我们两个在她的心目中地位是平等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天知道从哪里蹦出来这么一个除了帅还是帅的大马猴来坏我和柯蓝的好事?我本来还想刺激柯蓝两句的,可是一看即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柯蓝的脸上依然挂着那本来独属于我的笑容,搞得我连刺激她的话都不想说了。
走吧,我心里想,为了一个女孩跟另外一个男人掐架,那是猪才干的事!如果这个女孩真的喜欢你,她会看着你跟别的男孩掐架?鬼都不信。以前真没有看出来,柯蓝还有水性杨花的基因呢。这样的女孩不要也罢,我自欺欺人地想道。
男子汉大丈夫说走就走,想到这里我说道:“我走了,你们聊吧!”我相信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面部的肌肉肯定已经扭曲了,而且绝对是一点血色也没有,虽然我没有照镜子,但是我估计和林正英赶的那群僵尸差不多。我做出这个选择,那个长得帅帅的王八蛋肯定在心里笑!我心里想。
我满以为柯蓝会阻拦一下,这样也顺便给我一个回来的台阶,可是那死妮子竟然连伸出手做一个拦的动作都没有,那一刻我终于体会到了啥叫心拔凉拔凉的了。
唉,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朝校门走去,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切的一切会是以这种方式结束的,妈的,太窝囊了。怎么会这样?什么情况?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眼泪流到我的腮边,我也顾不得擦了,别人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反正老子今天也没有穿军装。直到不久之后,我才听说,失恋这种事在大学校园里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跳楼的、作诗的、借酒浇愁的,什么都有,当然也有跟我一样的:傻不愣登,流着眼泪直奔学校大门外的。
我低着头感觉到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辆黑色的桑塔纳朝我直冲过来,其实我这样的表述有点问题,应该是我直冲着一辆疾驰而来的桑塔纳奔了过去。
接下来我证明了一个定理:人在没有翅膀的情况下,依然可以飞得很高。而我在飞起来的瞬间,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柯蓝,她的脸依然是那么美!
那一刻,我的心中没有恨,只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