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旅程肯定说不上快乐,当然因为有柯蓝的存在,也说不上不快乐,但是总是让人感觉到很别扭。非儿也充分发挥了她大功率电灯泡的功能,那真是无所不在,无所不能,我真的感觉柯蓝不应该把非儿当成是朋友,而是应该认她当自己的干妈。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明白,非儿这个小妮子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又为什么会在我和柯蓝之间插上那么一杠子,她凭什么啊。同时我也发现了另外一个秘密,那就是正如非儿所说,柯蓝真的是她的好朋友。柯蓝和非儿之间真是无话不谈,无所不说。我有的时候都怀疑,是不是柯蓝从小缺少母爱的原因?莫不是柯蓝真把非儿当成自己的干妈了吧。
我们此次旅游的目的地在厦门的鼓浪屿。当我和柯蓝还有非儿,三个人肩并着肩漫步在鼓浪屿这个美丽的小岛上的时候,我的心里却一点也没有美丽的感觉。我除了给两位大小姐提包之外,另外一项重要职责就是负责给她们照相,我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那么喜欢照相,一天竟然能把四张内存卡给塞满了。
依在一棵大榕树上休息的柯蓝依然是那么美丽和单纯,和柯蓝面对面坐着的是那个叫非儿的女孩,此时正手持冰淇淋对着柯蓝笑,并时不时地投给我一丝挑衅的目光。当然也许她的目光并不是挑衅,但现在对于我来说,她随便投过来的任何一瞥都会被我视为挑衅。
我很生气,后果却一点也不严重,因为她们此时已经开始向我挥手,意思是说,她们又找到一个好的背景,我可以给她们照相了。
终于在一次非儿上厕所的时候,我问柯蓝道:“你怎么会同意她跟我们一起来旅游呢?”
“怎么?不可以吗?非儿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在学习上还是在生活上,她都挺照顾我的。”柯蓝眨巴着天真的眼睛回答我道。
我彻底服气了,柯蓝的话用部队的术语来翻译就是,不按常理出牌。意思是说,她根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此时轮到我糊涂了,我真的不明白,彼时冰雪聪明的柯蓝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迟钝?装的?看样子不像啊。真的?看样子更不像啊。
“两个人和三个人有什么不一样吗?”柯蓝问我道。我心里说,当然不一样,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们可以搂搂抱抱,现在可以吗?可是我的嘴上当然不能这样说,我得顾及柯蓝的感受,于是便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就是感觉怪怪的。”
“没有事的,习惯了就好了。”柯蓝说道。我心里说,习惯就好了?这东西是习惯的事吗?于是乎,鼓浪屿那美丽的小岛风光,根本就没有给我留下多少印象,即使是我最喜欢的诗人舒婷的故居,也没有让我有太多的感慨,原因只有一个——非儿。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为了表示我对非儿的愤怒,我毅然决定在和柯蓝分别的时候只给柯蓝和我两个人买了冷饮。当柯蓝问为什么没有给非儿买的时候,我说一不小心忘记了,结果是我把买给自己的一支让给了非儿。我从这件事得到的教训就是,不要得罪自己女朋友的闺蜜。当然,现在的北方是冬天,可是这时候的南方却流行吃冷饮,百里不同天,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
我对非儿的报复之二便是当着她的面拥抱了柯蓝。这与其说是一个小小的胜利,倒不如说这是个大大的失败,因为非儿告诉我说,她要跟柯蓝回家,跟柯蓝在一起过年。听到非儿这么一说,我心里说,这小妮子真是疯了,传说中的狗皮膏药也不过如此吧。
“非儿怎么跟你妈似的?”我小声问柯蓝道,柯蓝瞪了我一眼,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对我刚才的话非常反感。这下连我自己都糊涂了,非儿到底哪里好,为什么柯蓝跟她就那么对眼?
虽然非儿在我和柯蓝中间插了一杠子,但我却坚定地认为,我和柯蓝之间的感情,并不会因此而有任何的改变。也许我这样想只是为了自我安慰一下吧。我就怀着这样的心情,告别了柯蓝还有那个令人讨厌的女孩非儿,踏上了归乡的路。
也许是因为上次回家的时候正值初春,这次回家却正赶上万木萧瑟的寒冬,所以与上次相比,我竟然有鲁迅回到故乡的感觉。
我的感觉没有错,回家之后,母亲告诉我的第一个消息便是老支书已经于几天前过世了,我心怆然。在回家后的第二天,我一个人拿上一把锹,来到了支书的墓前,给他的坟上添了几锹新土。
给自己尊敬的人墓头上添土,这是我们老家的风俗,象征着对亡人的思念。我在支书的坟边上坐了一会,想着上次回来他对我的说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两行清泪流至腮边。
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死了,不知道谁是给我坟上添土的那个人呢?想到这里,我竟然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惆怅,脑袋里突然冒出《葬花词》里面的两句诗来: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我又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这个多愁善感的样子似乎太过于无聊,怎么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死呢?想到这里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逝者长逝,留下来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不是?毕竟马上就过春节了。
一想起春节这两个字,我便又忍不住想起了去年过春节的时候,想起了柯蓝,不知道现在这个小妮子在忙什么呢,真的很想她。
春节过后没有几天,寒假还没有结束,我便赶回了老部队,离开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了,不知道现在那帮家伙怎么样了。
因为事先都已经跟他们说了我要回团的消息,所以刘松坡已经早早在团门口等候我的到来,当然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陈林以及我日夜思念的兄弟们。这里我说日夜思念基本是在扯淡,因为即使对柯蓝我也没有达到日夜思念的地步。我的意思是说,有时候我还是非常想念他们的。
我给刘松坡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手还没有放下来,刘松坡已经抢了上来,抓住我的手说:“小子,几天不见能耐了,军礼都比以前标准了不少。”我心里说,我的军礼什么时候不标准过?
连长把我让到连部之后,出去找人安排午饭。陈林见周围没人便说道:“你说这叫什么世道?都是一起当兵来的,怎么你都混成了警官,我还是一个小小的班长?这家伙,要是再过几年你毕业了,当我的排长,我还得给你敬礼吧!”
“你可拉倒吧,如果不是我给你让位置,你现在早已经滚蛋回家了。真是的,还不赶紧的趁现在没人,跪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吧。”
陈林听我一说自知礼亏,小脸一红道:“杨排长,杨警官,饶了俺这一回不行吗?刚才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呢,我怎么会不知道感恩?我会以最朴素的方式欢迎您的回归。”陈林刚才所说的以非常朴素的方式欢迎我的回归,意思是说请我吃饭,这是部队的军事术语。
“得了吧,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让你请我吃饭。”我理解陈林家里的难处,在他当义务兵期间,他是全连唯一一个从来没有买过零食的家伙,倒不是他不喜欢,而是他的家里在等着他把钱寄回去买化肥买种子。
“不,这个饭我一定得请,你也一定得去,我还有事情跟你说呢。”陈林说道。
“不吃饭难道就不会说事?”
“给个机会吧,我轻易不请人吃饭。”
“我看你啊,不是轻易不请人吃饭,是根本就没有请人吃过饭。呵呵,既然陈林兄这么诚挚的邀请,我可就却之不恭了。”我说道。
“那定好时间后我通知你。”我和陈林的饭局算是定了下来。我们刚刚说完话,刘松坡便推门而入:“走吧,饭已经安排好了。”我和陈林跟着刘松坡朝连队饭堂走去。
午饭很丰盛,尤其是放在墙角的那一堆白酒更是引人注目,连长把眉毛一挑,通讯员便打开了其中的好几瓶,每人一瓶,谁也跑不了。反正大家都是熟人又兼今天是周末,那就喝吧。“连长,这可是白酒,不是啤酒。”我心里说,刘松坡同志这也太热情了吧。
“去年年底我去南方接了一次兵,”连长开口道,“人家吃饭那才叫文明呢,就比如说这喝酒吧,人家那里先吃饭,然后再喝酒,不像咱们北方,啥话也不说,先把自己灌晕乎了再吃。今天呢,咱们就来一个南北结合的喝法,咱们也先吃饭,然后再按照北方的规矩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怎么样,兄弟们?”
连长说的话,谁敢不从,更何况他说的还有点道理,于是众人称是。连长见大家没有什么意见,率先端起一碗白米饭,以每分钟1200粒的速度迅速吞食下去。我心说,吃吧,多吃点,以免一会儿没有什么东西往外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