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隔三差五的,就会不断有同事因一条领带来求他帮忙,西服大衣之类的大件就更不用说了。凡是找他帮忙买过衣服的人,有暗暗地去街店比了一下价钱,结果便宜得让自己都吃惊,大家虽不是市井妇女,却也并非钱多的花不完,货真价实又便宜的东西当然要得。所以,单位一些同事,大家或多或少的都有诸如此类的事找过他,李先后更觉得自己这次的选择是对的,也实实在在想把这次婚姻进行到底。
时间随着平常的生活正常而温暖的流失,过春节时,李先后就把阿慧亮相在亲戚和孩子面前。带着阿慧一家一家的窜下来,都是阿慧抢着出钱买的礼物,亲戚们也认为这才是一个实实在在过日子女人,劝李先后把握好这次缘分,好好地珍惜。听大家给予阿慧这么高的评论,李先后更是沾沾自喜,不过,他还是吸取上次教训,至少要交往一年再办证,那就等到“五一”节再典礼吧,阿慧说什么时候都行,不过是一张纸,两个人的情感才是真的。
每年的“五一”节或“十一”节,是国人的大节日,也是旅游的黄金周,喜煞了旅游从业者,膨胀了全国风景热潮,也给商界带来一次非凡的销售高峰。又正好是每年的春秋换季之交,人们需要大量的购置换季新装,每年不断涌出的新款服装式样,轮换转变、更新出奇,给商业带来了一个又一个无限商机。
阿慧的服装店,自然也要大量添置新货充实货源,这样才能更好把握住商机,招揽顾客增肥利润。那天生意不错,阿慧高兴的约李先后去她家吃饭,她依然做了几样可口小菜,还特别买了红酒,阿慧是一个喝点酒就红脸的女人,虽然不醉人却红光满面,让李先后觉得可爱有加。吃完晚饭,二人情意绵绵地聊天时,阿慧显得有些欲言又止,李先后忙问:“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我们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你还有什么客气的?”
阿慧这才说:“每年的五一,是女人消费的最高峰,哪个爱美的女人,夏季不拥有几套漂亮而高雅的裙子啊,所以每个经营女装的老板,都会在这时狠狠地上货,看谁的货全且数量足,就能招徕更多的客户。这就是生意经,把握机会和时间就是金钱。”
她还说:“一个季节,能看准几个新款式服装,又恰巧与消费群的时髦观一致,早一小时抢回来先上市,一下子就能赚个十万八万的。这就需要大量投资,没有投入哪能收获,这叫做追时投资,一两个月也就能全部收回成本,到夏天真正来临时,再卖的货就是纯利润,所以,机不可失,不容错过。”
“那你就好好抓住这个时机,用我帮忙只管说。”李先后也听兴奋了。
“如今人们都富了,服装也逐渐往中、高档发展,所以店里也要进一批时髦而档次高些的夏装,想实实在在赚一把,留做结婚花费和开销。以前是赚了一些钱,因为丈夫看病和安葬花去很多,又给了婆婆一部分,虽然还有几十万,也全都压在货物上;这两年我心情不太好生意也没好好打理,去年我在一心跟你谈恋爱,也无心经营,就又滞压了一批冬装,以至于现在手头有点紧张,一时周转不过来了。”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可是,我又不想放过这个好时机,这样就急需一点钱,回老家借钱又实在不方便,因为如今农村的几家亲戚都在外打工呢。”
“我手里有点,要用多久?”李先后爽快地问。
“你能拿钱,我给你打个借条。最多两个就周转过来了。”
“这是什么话,都一家人了。”
“也是,往后咱们的财产都合起来算了,我会把一碗水端平,给我们的孩子一样平分。”
她又补充说:“我确实是为咱们结婚赚钱,是为咱们两个人赚的,为这个家赚的。你能拿多少?”
“五万吧。”
“……”阿慧抿着嘴浅笑。
“不够?”
“说实话,五万块钱去广州都不敢进市场。我手里已经有了十万,你也拿十万吧。放心,两个月后,我会如数还给你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又是这种关系,更是需要男人充汉子的时候,李先后哪有思量之地,何况人家不好意思你硬让人说出口,一再亮明观点,是为了结婚赚钱,你要想有个幸福的家,就理应与之联合起来,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何况人家说是借呢?
俗话说:张口容易合口难,开弓难寻回头箭。他从里到外也不想让阿慧小瞧了自己,于是就爽快的说:“好吧,就十万块,做正经事,我哪有不借之理。不,应该是拿出来。”
“我真的太高兴了,从心里感谢你,更敬重你、爱你了。”阿慧温柔地抚摸李先后的脸,又亲了亲并动情地抱紧他。娇滴滴地阿慧对着他耳朵说:“我想要。”说着先用手抚摸起李先后的手,并把他的手拉到自己怀里。
李先后又一次感觉到初次见面时的两手一握那种记忆,但是他无论怎么再摸,仿佛捉迷藏一样又实在扑捉不到记忆中的感觉来,他想再回忆中寻找,可是无论他怎么找寻就是找不回来,他只得一遍遍的努力,梦幻般半眯了眼睛去感受,却还是无法达到那种境界。
不管找到找不到那种境界,男人在这种情况下就无法冷静得了,他马上行动起来,手到之处先淫笑了说:“水漫金山了,怪不得这么亲热呢,是不是等不及了,那好,该我透爽的洗个澡了,别浪费了这绝好的天然温泉。”
拿到李先后送来的十万元后,阿慧就火急火燎地去广州进货了,说是要一周才能回来,让他在家安心上班,耐心地等她回来,还一再安置他,别总是给她打电话,免得一路去的同伴笑话他们这老情人更黏糊,都快是老夫老妻了就是打也打不跑她了,等过了“五一”节,本钱回来差多了,他们就选个好日子,简单办两桌酒席领结婚证,给家重新装修一下,换一套高档家具,安安心心、实实在在地过日子。
李先后问:“你不在的时间,用不用我来店里照看一下啊?”
阿慧笑容可掬地说:“不用劳你大驾了,店里两个女孩子都很可靠,我就是走一个月也没事的。好好的当你的法官吧。你看着没客人时坐在店里很轻松,其实,做生意这样的事,你根本受不了的,什么人物进来你都要笑脸相迎,特别有一些鸡蛋里头挑骨头的客人,有时还会不干不净地骂人,你那身份不发脾气才怪。开门迎宾,总为这些小事吵闹发脾气,不是把别的客户也吓跑了吗,所以啊,那里是不适合你的。”
“我学着耐心点,就像现在对你一样。”
“算了,别为了几个小钱委屈我的好男人,我要你快快乐乐地过每时每刻,不惜一切保护你。”
“宝贝儿真会说话。”
“你是我心里最宝贵的人。”阿慧说着又紧紧地抱他。
听了这话,李先后就安心上自己的班,法院的案子也是跟着商业换季一样,一茬一茬地,他庭里的民事案件太多又复杂,自古就有“清官难断家务事”之说,可是他偏偏就要充当这个官,到底清不清自己也说不太清楚,秉公办案是自己的作风。凭良心说,也受过贿,比如说,自己的家里,根本没想装璜,他主办的一个被告是个搞装璜的,非缠住要帮他装一下家里,他拒绝多次,一个老同学又打电话过来讲情,说如果不让装就是不给面子,案子随他怎么判都行,话说到这分上了,那人也把所有装璜材料拉到门口,他只得半推半就地接受下来,诸如此情,你不收反而遭人骂。最后判决时,他也只得在权限内稍稍偏那么一点点,算是给大家一个说法。
忙到周末,加上阿慧走,到现在也就是整整七天过去了,虽然每天都有电话联系,每次她总是说自己在广州很累很累,让他少打电话,如果自己一有空就会给他打过来的。
周日早晨九点多了,他打阿慧的手机却关机了,心想,她如今也会算着过日子了,漫游费能贵多少,也不想他了。周六歇了一天,一周下来的劳累已经歇过来,今天闲着也没事,他就顺便去店里看看,是不是阿慧回来了。当他来到阿慧的服装店时,怎么也找不到店面在哪儿,他开始怀疑自己迷了路,再细细想想又左看右看还是没错,认定是这一家叫“新新”的店时,才走进去问人家:“这个店原来不是叫智慧吗?”
一个男人走过来问:“你有什么事吗?以前的店亏损了,原老板三天前就转卖完店走人了。”
李先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不可能啊?”
“我没跟你开玩笑,是真的。”男人更严肃起来。
他急忙走出店里,又一次掏出手机不停的按重播键,而电话里永远是一个女人告诉他“您拨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他重新走进店里:“请问,你们能联系到原老板吗?”
“你到底什么事,要买衣服就买,不买也别总来打岔,要找事去找原来的老板,我们要做生意。”
“我是原老板的朋友,急着找她有点事,能帮助联系一下吗?”他只得耐下心跟人家说话。
对方这才抱歉地说:“不能,因为原老板不是本地人,她说家里发生了灾难,店转得又急又便宜,所以走的时候,我们也根本没要她的任何联系方式。”
傻呆了一样的李先后,猛然想到阿慧的家他是知道的,急忙快步跑到马路上招手打的,顾不得跟新老板说声告别,就一路催着司机快点,直奔小区而去。到了小区的阿慧家,他却怎么也用不好阿慧给他用过多次的钥匙了,起先,他认为自己不冷静,过于紧张才使得手发抖发颤而打不开门锁,靠着墙稳了稳情绪再去开,钥匙只能插进去却怎么也扭动不了,他试了无数遍才不得不下楼。当他去门岗处一问,更让他吃惊不小,原来,阿慧只是那套房子的房客并非房主。是啊,阿慧曾跟他说过,这里是都市村庄,这座楼又是村里的闺女楼,阿慧一个外乡人怎么可能是房子的主人呢,而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来,真是情迷法眼了。他不想再问谁,可自己再也想不到阿慧还有什么踪迹可查,他不相信,自己一个堂堂的大法官会被阿慧这样骗了?
回想过去,他们一起见得都是自己的亲戚,却没能见过阿慧的任何亲戚,连她的老家具体在哪县哪乡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和阿慧女儿一起吃过几顿饭,可是在哪个学校他也没往心里记,只知道是初中二年级了。他心里不由得生出老家的一句俗语:打了一辈子雁,不料想,老了老了被雁啄瞎了眼。
他静静地想阿慧,怎么也与骗子挂不上钩,可是回忆如电影一样在脑子里放了一遍,却又无不露出骗局,她如魔鬼,如一阵风一样,是那么的来无影去无踪。与她认识几个月来,从没想过提防她,只享受着她为自己带来的幸福和快乐,享受着她为自己提供的优越,这怎么就会是骗子了呢?
单位的同事会怎么说他,他又怎么样和大家解释这件事,见过阿慧的人,都认为她是个过日子的女人,也更夸她是个生活能力强的女人,并没一个人有相反的意见啊,他怎么可能把她往坏里想?
三个月,十万元,这两个无法划等号的东西,却偏偏等量代换了。是自己笨蛋还是弱智,智商低能?那么所有的人呢,也没人提醒过自己啊,他找不出自己错在哪儿,苦思难得其解。十万元,对于有钱人来说并不是大数目,但是,对于李先后这样一个行政干部来说,却是半生的储蓄,老婆一点点积攒的辛苦钱刚买下房子,人就过世,接着又结婚离婚花去一部分钱,那十万里其实还有他跟朋友借的五万,更为悲惨的是还有老婆用生命换来的钱,自己下定决心想跟阿慧过日子,才如此大方地拿出来。此时的李先后,只用心疼这两个字是远远代替不了他的心情,可是一个大男人,这种事也不敢跟别人诉说,实在丢不起那个人,就是再痛苦也不可能像女人一样哭天嚎地,最重要的单位里的人,谁不知道一直是阿慧在倒贴他啊,他就是说出去别人也不相信啊。心酸藏在心里,只有自己安慰自己的抱住一丝希望,但愿阿慧是和他开玩笑,过几天还会和他联系。
他仍然坚信,阿慧一定会回来。因为她在自己心里的那份若隐若现的感觉还没有真正找到。
李先后思来想去,即便是阿慧真骗了自己,他也不能把事实说出去,这里不单单关系自己的脸面,更多的是别人要联想到他当庭长才一年,有收贿行为。还是买个蒸馍揣怀里自己哄自己吧,总会有办法的,编个好一点的谎言,给大家一个好结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