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谁家新燕逐江湖
雨帘如注。
霁城剑门,霁城刀宗以及铁木山体宗,这是霁城及其周边百里之内的三大门派。
天降暴雨,已逾一月。
霁城周边县镇乡村等都已在上界使者的谕示下,由三大门派联合大楚朝廷的力量护送往花田平原避灾。
几十万人的迁移在下界的江湖与朝廷的合力下,已经安置妥当,人民可以在花田平原
安居乐业。
……
天恩浩荡!
各路神尊仙君以及圣贤在上界天帝的引导下,将半璧天地治理得越发井井有条。
然而,仅仅是半璧天地,世间依旧灾劫不断。
洪荒。
妖怪。
蛮痍。
邪魔。
于是天帝于百年前降下宏大天恩——派遣上界使者教化凡灵羽化升仙。
升仙。
逍遥。
自在。
长生。
这些连上古帝皇都渴求的莫大机缘,在这个觉醒的时代已经可渐寻觅。
——这是正统的历史。
……
然而真正的历史真的是这样么?
如果不是?
那历史是何时被扭曲篡改的呢?
何人有这么大的神通,敢于贪天之功。
为什么我是邪魔,为什么容不下我。
天意。
天命。
天机。
是谁在掌管这半个天地。
何方神圣?
天意难测,或可用命!
好一个或可用命。
少年看着依旧没有丝毫散去的墨云,这压抑的雨帘,
缓缓再次捏紧了拳头。
很明显,这该死的雨丝毫不关自己的事,这只是那所谓的‘上界’惹出的灾祸,需要一个
替罪羊而已。
可是为什么是我?
因缘际会,总有端倪可寻!?
所谓端倪在哪?
难道是因为我是霁城剑门门主的次子?
这有什么特殊的吗?
想不通!?
还是?!
难道?!
我真的是北海冰宫的人?!!!
少年看着雨幕,脸色愈发阴沉,然而嘴角却再次溢出暗红的“鲜”血。
少年伸手再次拂过嘴角,看着手指上暗红的血,突然有些怀疑、有些
心疼、有些寒冷,更夹杂着莫大的恐惧……各种莫名滋味散布全身,少年
弯下腰,开始干呕,渐渐地呕出血来。
……
噩梦!想要醒来,却是那么无力,那么地身不由己。
人在江湖,似乎、难道、真的身不由己。
如此江湖,作为少年的我该怎么走。
面对现实、面对命运或者是天命,渺小而平凡的自己是那么的
无力。
如此江湖……
少年自嘲的笑笑,出声道:
“跟我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又在阴沉中醒来,依旧风声雨声没有了读书声。
去问问吧!
少年如是在心里说道。
……
撑着油纸伞,希望遇到的是怎样的事物……莫不成还是一个美丽的姑娘。
少年走在雨中,撑着油纸伞,的确遇到了一个姑娘。
这姑娘却不是像丁香一样地带着愁怨的姑娘。
这姑娘美极了,比花还要美丽。
花见了她可能会害羞很久……很久。
少年却看得痴了,所以他不会害羞,而且他也不是花。
“你的贼眼往哪里看呢?”
少女清脆悦耳地声音响起,少年幽幽醒来,晃神之中自然而然
问道:“请问姑娘芳名?”
“切,你现在倒想知道本姑娘的名字啦。哼,不告诉你。”少女也被
少年问得有些愣神,恍然大悟之后立马板起面孔,不屑道。
“哦,不说算了。”少年话音落下,已是走出很远。
少女再次为之气结,张牙舞爪愤愤地道:
“小子,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啊!什么态度。”
可是少年已不见。少女再次跺了跺脚,恨声说道:
“哼,我不理你了,再也不理你了,再理你,我就……我就……我就
不叫轻雪傲姗。哼!”
……
幽暗的大殿,数人相对而坐。
沉默。
好久,一个沉毅的声音才缓缓说道:
“天命不可违。”
顿了顿,又有些愤怒的道:
“若是,本门主绝不姑息……”
说话之人与少年有七分相似,浓眉入鬓,眼神锐利,却要显得威严许多。
其他人依旧沉默,因为知道此人的意思,若是“此事”纯属污蔑,
那这个“如山”的男人将会暴起,如石破,必定天惊。
没有人会怀疑这只是纯粹的威吓。
从传言流出那一刻,整个楚国都在因为这件事而震惊、震动,
继而战栗。
江湖依旧有江湖的规矩。
入魔。
这背后的含义已经牵扯到天地道义!
不可轻言!
不可轻断!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必有正邪!
是非善恶,无论哪里都要面对。
古来圣贤皆寂寞。
真理不一定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但无疑,真理、事实或者说真相,
需要那些不盲目的人,那些少数保持清醒的人去揭示。
人总要活的明白。
但,有时却又要难得糊涂。
所以有人必定纠结。
但,有的人事不关己,自然可以高高挂起。
所以很明智的,所有人都在这时表现得“一塌糊涂”。
这件事,上界的神仙自有定论!
所以沉默是金,说的就是这个时候。
然而,这真相又如何大白呢?
陈山河看着眼前这些道貌岸然的门派宗师,心里愈发
愤怒!
……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可惜此江湖如何是彼江湖。
少年看着楼台上的妇人,突然感觉有些陌生。
那个念头愈发呼之欲出。
可是真相是否是残酷的?!
“游儿,你来了。”
妇人笑的很温婉,丝毫没有一点涩然;眼里依旧充满了慈爱,比起从前,丝毫
没有少去一分。
少年愈发觉得这一切都只是个玩笑罢了,这才是真相?!
少年笑得有些滞涩,心里痛、苦,喉头微动,嘴角又渗出血来。
妇人的微笑终于有些不自然,眼里的慈爱变成了心疼和苦涩。
“你终究要长大的。”
妇人说道。
“生在江湖,注定不能像普通人一般简单快乐的活着。”
妇人眼里现出迷蒙,似在回忆,却在慨叹。
少年静静听着,一如小时候听妈妈讲故事一般,似是听得入神。
……
雨帘深深!
陈山河看着妻、子,亦是默默!
无声。
只有雨声。
或者还有风声。
“总要长大的,已经十五岁了。呵呵,晓霖,我们的儿子终于长大了。你在……过得还好么?”
雨帘微弱,陈山河看着天空中、那风雨中自在的新生雨燕,囔囔道。
……
“父亲!”
少年轻声道。
陈山河继续看着手上的剑,没有抬头,一如往常的缓缓而沉稳
地说道:
“坐吧。身体怎么样了?”
少年依言坐下,却没有回答。
陈山河抬头看着他,叹息道:
“朔林雷家的内功比寻常功法霸道的多,以你的功力一个多月化之不去也属正常。”
“还有呢?”
少年面无表情,缓缓问道。
陈山河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起身走到窗前,
负手于后,看着窗外的雨帘,陷入了沉思。
少年无言。
“这场雨就当做你的洗礼之雨吧。”
良久,陈山河才字字朗朗地说道。
“你已经长大了!是该去面对江湖的时候了。是正是邪由别人去议论,而真正
做决定的还是自己。”
“孩儿谨记。”
少年起身,恭声答道。
陈山河点头,表情更加欣慰了些。
“你的母亲不是中原人,她来自北海冰宫。”
少年表情微动,却没有过分震惊。
“她本来的名字叫做倾霜晓霖。”
“倾霜晓霖……”
少年囔囔念道,神色迷茫,不知何如,复杂莫名。
思念是一种病。
这病却来的有些突然。
抗拒?!
止不住?!
“母亲她对我很好,我很爱她。”良久,少年如是说道。
作为一个父亲,陈山河只有愧疚,叹息一声,没有说什么。
少年继续说道:
“母亲没有说什么,或者没有怨言,她对我视同己出,甚至比大哥更宠爱我一分。
我很幸福。”
男儿有泪不轻弹!
少年说他很幸福,那这泪水虽微咸涩却不是伤心泪。
“我母亲她很好。”
“她们都很好,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奇女子,更加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好妻子!”
“那你更加爱哪一个?”
少年看着父亲,眼神有些凌利!
陈山河没有说话,而是走过去,把桌上的长剑
递向了少年。
少年接过。
陈君游看着手中的剑。
陈山河这才郑重说道:
“长剑三尺,铭文‘苍黎’,喻为‘天地开合,苍生黎明’之意。此剑相传乃上古至圣之人剑祖请神人所铸,流传千年,被冰宫第十任宫主惜秋烟所得,后祭为冰宫神剑,而现在——亦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成人之礼。也就是说你现在是冰宫的人——中原诸国与上界眼中的邪魔。”
少年拔出半尺剑,看着上面古朴的字体,脸色渐白,嘴角微动,却没有让血再流出。
天空中,云如墨,雨如幕。
“我想知道因果。”
雨声中,少年坚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