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云身在屋顶之上,兀自不逃跑,反倒露出得意之色,似是在故意戏弄众人,众人一见均是叫骂一片。金催刀长刀一指,高声骂道:“小子,****你奶奶,你再不下来,我可就要上去了。”仲云一听金催刀出口就是脏话,面有愠色道:“你有胆的就上来,我又不跑,专侯着你呢。”袁充气力已尽,吐了口气,断断续续道:“小兄弟,你的情意我领了,这里不干你的事,你快走吧。”仲云见袁充三番五次催自己走,心中烦闷,倏然啪啪扇了袁充两个耳光。袁充一时被扇的头晕眼花,惊怒异常,道:“你扇我做什么?”仲云佯怒道:“嫌你废话太多,你若再胆敢多说一句,我就扇你十个耳光!”
袁充哪里经得起这般辱没,心想:“我倘再多说一句,只怕这小子说到做到,真扇我十个耳光,那样还不如一头撞死。罢了罢了,我好心劝他,他不领情,送了命也不关我的事。”于是咽了口气,噤声不语。仲云一笑道:“这才对嘛。”
仲云话音刚毕,忽的一声,只见两个人一跃而上,双双向仲云攻到。仲云扔下袁充,左右一拨,分别将二人招数化去,定睛一看,正是金催刀、黄镇南二人。
金催刀面目通红,方才他见仲云与袁充搭话,急忙与黄镇南使了个眼色,想趁其不备,攻仲云一个措手不及,不料仲云随手一挥,竟将自己招式尽数化去,心中忖道:“方才暗中偷袭已不顾脸面,这回倘以我二人联手之力都拿不下这后生晚辈,我这张老脸还往哪搁?”想至此处,长啸一声,左足一点,身子螺旋飞出,踢向仲云,此武功是“烟燕十八旋“的招式,变化巧妙,虽算不上是上乘武功,但使将出来,仍有一番威力。黄镇南亦是抢前一步,双拳捣向仲云胸口。
仲云眼睛一眯,蓦然向后一跃,待那脚奔向面门之时,偏头让过,乘势一拨一带,这一招更有四两拨千斤的妙用,金催刀只觉浑身劲力一散,大叫不好,却已然身不由己,向旁边飞出。黄镇南拳到中途,斜眼一看,金催刀庞大身躯不知怎么的竟到了自己身边,向自己迎面撞来。不禁吓得魂飞魄散,脚跟一转,当即欲要让过。哪料仲云伸手一拨,道:“去。”金催刀偏了方向,一头顶向黄镇南肩部,黄镇南闷哼一声,翻身跌下屋顶,众人没人敢接,纷纷闪开。
仲云迫退二人,大笑道:“金堂主,你这一招叫什么来着,‘野猪打滚’吧,使得这么潇洒。唉唉,那个黄堂主,你这招也不赖,叫‘耗子跌坑’,就是姿势不雅了些,哈哈。”袁充赞道:“小兄弟,好本事!”仲云瞪了他一眼,袁充立时闭口。
黄镇南只觉周身酸痛,一骨碌跃起,慌忙在自己身上胡乱摸了摸,手感还在,心中念道:“我没死,哈哈。”他本来就是贪生怕死之徒,这一跌虽摔得甚疼,但终究性命还在,立时便得意起来。众人见他脸上没有怒色反带笑意,心中大为不解,唏嘘一片。
仲云不等金催刀起身,就跨出一步,手腕反转,扣到金催刀脉门。金催刀猛感手掌一麻,惊怒交加,喝道:“放开。”当下圈出一掌,直拍仲云胸口。仲云早料他会来这一招,哼了声,催了道内力灌入金催刀檀中穴。金催刀手掌拍出一半就再也拍不下去,浑身如有千百只蚂蚁,在不停的撕咬,自是难受非凡。叫道:“****奶奶,****祖宗……哎呦……哎哟,爷爷饶了我……我不敢了……”
仲云也不理会,翻掌抓过袁充,道:“走罢。”身子一纵,便下了屋顶。众人顿时纷纷围上,却见他手中抓着金催刀,顿时犹豫不决。金催刀只告爷爷求奶奶的乱喊,仲云冷笑一声,道:“你们这群人赶紧闪开,否则我叫你们跟此人一样的下场。”
众人适才已见识了仲云武功,不敢不信,饶是如此,依旧长刀掣出,围在仲云身边。金催刀叫嚷道:“奶奶的,快放了老子,否则老子一声令下,将你砍作肉泥。”仲云淡淡一笑,内力倏地渡入,金催刀又哎呦哎呦叫起来,那时当着大家面讲话的气势登时荡然无存。
仲云眼珠一转,笑道:“罢了,放你一命,你们接着。”说毕,手上劲力吐出,砰的一声将金催刀远远推出,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仲云人影一闪,向黄镇南扑到。黄镇南见仲云身手如此迅捷,三魂已吓跑了两魂,叫了声,闪到一边。仲云趁机冲出,眼前一花,已有两个堂主挡住了去路。仲云大喝一声,一拳击去,这一拳用上了混阳孑行功的内力,拳劲自是非同小可。但闻噗的一声,那两人抵不住仲云遒劲内力,倒飞而出。仲云扯出了个空当,瞬即连跨几步,携着袁充奔远了。
他脚力甚好,虽携着个人,但丝毫不受影响,初时还听后面吆喝几声,奔了一会儿,后面的喊声亦渐渐消失了。仲云自知已将众人甩下,当即嘘了口气,又跑出一箭之地,这才将袁充放下,拜倒道:“适时晚辈多有冒犯,请袁堂主恕罪。”袁充一愣,摸了摸尚自滚烫的脸颊,摆了摆手,淡淡道:“你救我一命,我又怎么会怪你?”仲云笑道:“袁堂主不怪罪就好。”袁充道:“小子,你功夫好得紧哪。”又道:“你做什么要救我?”仲云怔了怔道:“我看你危难之际,心中不忍,便将你救了,救人还需要理由么?”
袁充啐了口道:“当然。小子,你心肠虽好,但无缘无故救人总要吃亏。唉,像我这种身体已经废了的人,活着还有什么用,不如死了好。”仲云叫了声:“袁堂主……”袁充呵呵一笑道:“小兄弟,我再求你一件事,不知你可否许诺?”仲云道:“袁堂主但说无妨。”袁充眼睛一亮,道:“好,只是要麻烦你了。”待了会儿道:“刚才他们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明日是元少主的大喜之日,定不能让他们从中搅局。”仲云点了点头。袁充咳了声道:“明日酉时,便是元少主成亲之日,在金陵城南元府,务必要阻止他们破坏。”仲云心中一酸:“此人不顾自己伤情,还这么关心主人的安危,真是令人喟然。”当下道:“晚辈答应了。”
袁充面有喜色,一把抓住仲云手道:“小兄弟,为难你了。”仲云正要说话,却听袁充长叹一声道:“我行走江湖二十余年,一直为武林派卖命,没想到还是栽在了我自家兄弟的手中,真是可笑啊。”仲云欲要安慰,袁充倏地长叹一声,一头向地上撞去。这下变故突然,仲云没有准备,伸手阻挡,已然来不及,只听一声轻哼,袁充撞得头破血流,腿一蹬,立时咽了气。
仲云愣住片刻,眼眶一热,道:“前辈,那姓元的是极恶毒的人,我断然不能让他娶孙姑娘。您放心好了,我已答应您,绝不伤其中任何人的性命,至于那几个叛贼,我一定想方设法将其制住。”说毕,又深深的鞠了一躬,找了个干净之地将袁充埋了。遂提起鱼缘剑就向元府走去。
第二日,仲云匆匆往怀里塞了两个干饼,便在元府门前等候。昨日仲云偷偷潜入元府中,已探明路径,心中默念几遍,就记得滚瓜烂熟。眼瞧天色暗淡了下来,灯火亦是点起了,元府之人忙忙碌碌了一天,皆累的直不起腰。仲云藏在墙边,斜着眼看去,元府门前站的正是元嘉,过了一会儿楚朝雨、文潇潇也接踵而至。仲云心中暗暗叫苦:“这些人中楚老贼武功最高,看来要想夺下孙姑娘,倒还要费一番功夫。”正自寻思,心中忽的一亮,转念道:“仲云啊仲云,你真是笨蛋,此时孙姑娘轿子还未到元府,在半路上拦截不就成了?那时,最大的敌手也只有元青云了。”
一阵欣喜,当即闪身而去,循着大路去寻孙露薇轿子,行了不远,就听见一阵乐器声音。仲云心中大喜:“想必孙姑娘轿子就在不远了。”又走了一程,遥遥看见一队迎亲人马迤逦而来。为首一人骑着一匹白马,此人正是元青云。周旁皆是些围观的行人,仲云挤进人群,心想:“这群人当中必有昨日那一伙叛徒,须要留心才好。”
正想着,却听身旁一人道:“这是哪家迎亲啊,这么大的排场。”另一人道:“你还不知道么,这是城南元府的。”那人哦了声,道:“唉,这元府弄了这么多台轿子,谁知道新娘在那里啊。”另一人笑道:“笨蛋,这你就不懂了,现在城中这么乱,新娘倘被夺去怎么办?是以有所防范才好。”
轿子在眼前溜过,只瞧得仲云眼花缭乱,寻思:“这元青云倒是顶聪明,不知道孙姑娘轿子在何处,冒昧而上,只怕赔了夫人又折兵。”正自失落,忽闻一声呐喊从迎亲队后徐徐传来,人群瞬时乱成一锅粥,元清云眉头一紧,回过马头,大声道:“怎么回事?”只见一个壮丁几步跑来,拜倒匆匆道:“少爷,不好了,有人半路拦截,已杀了好几个弟兄。”元青云气得微微颤抖,将身上宽大袍袖撕扯开,嚷道:“可探明了么,是什么人?”那人摇摇头。元青云道:“孙姑娘那个轿子还好罢。”那人道:“这帮迎亲队中,兴许有内贼,他们一出手就向那个轿子直奔过去。不过还请少爷放心,我们兄弟拼死守住,一定没有意外。”元青云点点头,脸上稍显忧色,扬起马鞭,朝后队赶去。
仲云心想:“莫非是那几个叛徒先下手了?”也不露声色,向队后慢慢挤去。行了百步,果见几人身着黑衣,手提长刀在同一帮人砍杀。这时,但闻元青云长啸一声,从马背跃下,一个筋斗已到一名黑衣人身边,他手指一并,那人哼了声,就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仲云心中一惊:“这身功夫非有二三十年内力不成,难道他老子将毕生功力都传给他了么?”
元青云一到,场面形势立即发生扭转,只听“啊、啊”几声惨叫,又有几个黑衣人倒地不起。元青云挥掌并指,肆意杀戮,他下手极狠,丝毫不留情面,那些黑衣人只是寻常的好手,哪里能抵敌的住?虽是这般,但那群黑衣人防得却甚是严密,阵型浑然一体,不见有纷乱之相。只听其中一黑衣人道:“大家守住,先拿下那姓孙的女贼!”仲云听得是金催刀的声音,金催刀一声喊毕,翻身一跃,便向一个轿子飞扑而去。
此时场面一片混乱,迎亲队中亦有从未习武之人,他们只举着火把乱跑,不时被人误捅而死,鲜血流了一地,印着朦胧的月光,显得格外瘮人。
守那轿子人中自有几名好手,登时与金催刀斗在一处。金催刀毕竟是武林派中一位堂主,武功自有过人之处,不到一会儿,传来两声惨叫,已有两个人被金催刀一刀撂翻,委顿于地。金催刀正杀得兴起,不防后面破空之音大起。那元青云适才与一帮黑衣人缠斗,猛然斜眼瞥见形势不妙,疾攻一阵,将众人迫退,倒飞而出,扑向金催刀。金催刀见元青云到了,心中一慌,急忙转身与元青云拼力相搏。两人都杀红了眼,斗得甚凶,仲云瞧元青云被金催刀缠住,心下一激动,又不由暗暗叫好:“此时不救更待何时?”
仲云兔起鹘落,不到两三步就到了轿子之前,那守轿子之人见仲云身手极快,形同鬼魅,惊疑道:“你是何人?”仲云也不搭话,左手疾探,抓住那人胸襟,喊了声:“去。”那人便似;离弦之箭,远远飞出。仲云抢上轿子,欲要掀帘,遽然又听一人吼道:“作甚么。”话音未落,一阵风便向仲云面门卷来。
仲云心中直呼大意,侧身躲开,接了那人一掌,瞬间冲进轿子,只见一人正端坐在轿子内,不禁叫道:“孙姑娘,快随我走。”须臾却没有反应,又道:“得罪了。”说着就去拉那人袖袂。那人倏地从衣袖里探出一只秀手,反手一搭,扣住仲云脉门,尖声笑道:“小贼,你逃不了啦。”
仲云一怔,心念电转:“不好,这人不是孙姑娘,中计了。”他内力浑厚,反应迅速,微一运力,一道绝强内力从他体内喷涌而出。那人没有防备,哎呦一声,手立时被震开,头罩亦是落了下来。那轿中之人是一名女子,面目甚是丑陋,眼斜鼻歪,令人不敢直视。那女子笑了笑道:“公子爷,你来的正好啊,小女子寂寞的紧呢。”又探出一手,抓向仲云肩头。
仲云弹指飞出,正中那女子掌心。瞬即一跃而出,转眼间又与一人交了一掌,一个跟头翻到人群之中,四处看看,心下焦急:“孙姑娘到底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