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云躲在丛林里听得心惊胆战,正想要不要趁机逃走,忽听陆成叫道:“丛林后是谁,出来罢。”仲云万没料到自己竟被发现,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此人功力当真不浅,定是他听到我喘息声音,才发现我的行藏。”仲云自知躲藏不了,索性站了出来,大骂了句:“贼人,好不卑鄙。”姜萧睁眼一看,大喜道:“哈哈,此人便是仲云,不用我们再费功夫了。”陆成、高文瀚亦是大喜过望,陆成瞅着仲云狞笑道:“小子,是我们亲自动手,还是你自己跟着走?”
仲云哼了声道:“二位若果真是高手,就不该为难小辈。再说晚辈实是不知,你们再逼我也是没用,反倒二位会惹上恃强凌弱名声。”高文翰干笑道:“你再怎么说也是白放屁,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再说此地亦无他人,我们不怕败坏名声。你若不老实,我们可要动手了。”陆成沉声道:“少废话,动手。”正说着,已一步踏出,瞬间幻出数步,鬼魅异常,难以捉摸,呼的一掌拍向仲云肩部。仲云心头一凛,掌力未至,掌风已是咄咄逼人,当下抽出鱼缘剑,一招釜底抽薪,挽出个剑花,削向陆成手腕,这正是行藏剑法中起手一式。
饶是陆成武功高出仲云一截,亦不敢大意,急忙收手,闪开一步,道:“小子倒有些本事,不错。”仲云一招迫退陆成,迈出一步,使一招云来云去,横削陆成下盘。陆成微微一笑,看得确切,抽出刀来,一挡之下,只听当的一声,这一招内力充足,仲云只感虎口发麻,剑直欲脱手而出,但他变化奇快,未待对方刀来,一招密云不雨,已封住门户。
行藏剑法精髓取自于“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是以进退自如,变化联系紧密,又极为迅速,仲云远没有李白那番纯熟,但他领悟武功甚快,此间已深得剑法奥秘,陆成武功虽高过仲云,但一时也攻不进去。
双方又拆几招,愈打愈快,仲云剑法变化逐渐玄妙,倒打的陆成一个措手不及,高文翰眉头一皱,道:“陆兄,你不会连这小家伙也收拾不了吧。”陆成趋于被动,但他终究是武林好手,此时只守不攻,一招一式甚是严谨,有条不紊,仲云攻了几招,渐觉力道衰竭。高文翰叫道:“陆兄,换我来和这小子斗上一斗。”言毕,飞身而出,仲云暗暗叫苦,但此时已别无他法,急忙虚晃一招,逼开陆成,便欲纵轻功斜刺里冲出去。
高文翰喝了声道:“哪里去。”手掌按下,仲云只觉肩部一沉,已被高文翰死死压住,动弹不得,一只手几已酸麻。姜萧走至仲云身前,哈哈一笑道:“你是逃不走的,你快说出纵物门秘密究竟在哪里,我便放了你。”仲云瞪着姜萧啐了一口,道:“当初便看你不是好人,果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和他们狼狈为奸,可恶之极。”
姜萧一怒,手掌一挥直接扇在仲云脸上,道:“你若不说休怪我拔下你舌头。”仲云嘴角淌出鲜血,愤恨异常,道:“我记住你们,待我武功高时,定要让你们一个个还债。”姜萧哈哈一笑道:“那便要看你本事了。”仲云扭过头去,不再理姜萧。姜萧见状,兀自叹了口气道:“令侄,你也休怪我。我被楚盟主逐出武林派已有数年,江湖上人人都瞧不起,孩儿冲撞了楚盟主,也被押在红韵楼内。你只要说出纵物门秘密藏在哪里,对我对你都有好处,我保证立刻就放了你……亲自赔礼道歉。”仲云怒喝道:“我本来就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你死心吧。”姜萧脸瞬间灰了下来,他对两人道:“还要烦劳二位把他交给楚盟主。”高文翰点点头,道:“嗯,楚盟主定有办法逼他说出纵物门秘密。”
仲云被二人押着,向外走去,姜萧在后面跟着,对二人道:“二位小心,最近几日纵物门在金陵闹得比较厉害。”高文瀚道:“晓得了,你不跟着一起去么?”姜萧想了想道:“也好,还请二位在前面带路罢。”于是四人一行,上了大道,朝武林坛方向行去。仲云心中愤恨,只是他此时被擒住,却使不出功夫来,只得随着三人向前走去走。这几日发生事情如此之多,又格外突然,仲云头脑里混乱一团,于是暗暗调整思绪,欲要理出些头路。这般被押着走了半晌,突听后面传来声:“站住。”
高文瀚眉头一皱,小声道: “不会是纵物门的吧。”四人转过身去,只见两人站在几丈开外,为首一人生得高大,颇为威武,但却丑陋异常。仲云心中一动,打了个哈哈,道: “喂,达克库,别来无恙啊。”陆成疑道:“这小子认识他。”达克库死死盯着仲云,道: “好得紧,老夫正四处寻你呢。”仲云一笑道: “寻我做什么,我又没欠您老的钱。”达克库眼中欲喷出火来,怒道: “小子,我徒弟是不是你杀的? ”仲云佯装沉吟片刻,忽道: “是那个叫蒙巴伦的罢,哎呦,我不小心把他碰了下就死了。”
柯尔迪站在达克库身后,听他说得轻描淡写,不由勃然大怒,直欲扑向仲云索命。达克库挥手拦住,冷笑道: “小子,只要你告诉老夫纵物门秘密在哪里,我便叫你和你同伴死得痛快些。”高文瀚神色一紧,扬声道: “你是纵物门的么?”“什么纵物门的,老夫不识得。”达克库狠狠道。仲云心中细想:“不如想法激一激两人,让他们打起来,我便可趁机逃走。”当下夺定计议,
嘿嘿一笑道: “达克库,我这几位朋友武功高强,今日想伤我恐怕没那么容易。”达克库冷眼扫向众人,徐徐道: “你们这些人是自我了断,还是让老夫送尔等一程?”
高文瀚听他说得如此狂妄,心下不悦道: “了不起么,在下倒想领教领教阁下的手段。”达克库更不答话,长啸一声,一拳击出,这一拳初在几丈之外,他身形一动,已奔到近前,带上遒劲内力,呼呼作响,端的迅捷异常。”仲云身在几丈之外,已感气力逼迫,压的几乎喘不上气。
高文瀚暗叫不好,他自不敢硬碰,当下闪开一步,手掌一圈,拍向达克库手肘。那拳至高文瀚身前仅几寸,被高文瀚一拍,看似脱离方向,却在略略偏转之后,竟不可思议的转过弯来,袭向高文瀚胸口,正是大慈悲拳精妙所在。
高文瀚大惊失色,急忙回掌收到胸口,但达克库巨力已至,高文瀚抵挡不住达克库遒劲内力,闷哼一声,飞了出去。陆成见高文瀚肥大身躯撞来,急忙马步抖沉,手掌吐出,欲化去劲力,但不料这其中实则蕴含镌空蚀月劲,数重内力一起迭来,陆成与高文瀚当下栽倒在地。达克库哈哈一笑道: “废物,你们一起上吧。”陆成扶着高文瀚爬起,二人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一起跃上朝达克库扑去。仲云见此时身边就仅有姜萧一人,心想:“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趁姜萧不备,脚尖一点,纵使轻功,向南方跑去。姜萧见状,急道: “哪里去。”急忙追赶,达克库身后柯尔迪亦是紧紧追上。
仲云漫无目的,埋头乱跑,奔了不过百步,只听身后风声呼呼,逼得甚急,他自知有人追赶,便较上了劲,直欲在轻功上分出胜负不可。当下一提气,脚步加快,瞬间超出几丈之地。柯尔迪见状,心头一凛:“不好,这小子要跑走,可大大的不妙。”想至此处,亦是加快步伐,姜萧如影随形,但二人在轻功上却始终占不得丝毫便宜。原来仲云自幼随苏忘机习武,苏忘机每日锻炼仲云脚力,加之苏忘机身负弥离玄功暗调内力之法,恰能将一人轻身功夫发挥到极致。仲云虽武功逊色于二人,若论起轻身功夫,却高出二人不少。
双方距离逐渐拉大,柯尔迪、姜萧初时还能看见仲云身影,但到后来愈来愈小,逐渐成一小点,遥遥与天地相接。柯尔迪气的大骂,他空负一身武功,却丝毫施展不出,憋在心头,这般滋味自是苦不堪言。
仲云见已将二人拉开甚远,心下高兴,脚步却是不敢停。如此狂奔了近半住香时间,仲云渐感困乏,弥离玄功却能极好分配体力,又暗暗念起苏忘机初时教授自己的口诀,调息一阵,猛然间百髓俱轻,轻飘飘起来。
仲云咦了一声,微觉神奇,却不知苏忘机短短几句口诀,实则蕴味深远,包含了弥离玄功其中的精义。仲云身兼分流绝功、弥离玄功两大内功心法,虽精妙之处与苏忘机遥隔直若天与地,但与寻常习武之人比之,倒能超出一大截,只是无人指导,难以发挥两大奇功效用,是以一直受他人压制。
他一路奔着,默默念着口诀,慢慢诱导内力贯穿全身,一时只觉浑身燥热难当。当下他也不管,诱导几遍,就任内力在身周游荡,这般做自是极其危险,若内力稍一走偏,则会引火上身。仲云习武已久,自懂得其中之理。但他此时已心无他念,想若是死也好,倒可早早解脱。于是任其内力随他奔跑不停穿梭,便如百十条虫子在身中爬,冲荡各处穴位,奇异之极。片刻时间,内力已在大小周天游转数遍,又似乎并不遵循常规,而是到达一处穴位,便向周边游离。仲云颇感奇妙,脚步亦是慢了下来,气流在身中时隐时现,分合无常,妙入豪巅。
殊不知仲云这番内力行走,已运上弥离玄功之法,不知不觉中已将弥离玄功走了一遍。一遍走过,只感身周无恙,但几处关键穴位却似有物体抑住,不由长吁一口气。这拖沓一阵,仲云身后二人渐渐赶来,他耽于修习,竟忘却危险。正自默想,忽然身前似有一人闪过,仲云弥离玄功初成,感触精微,不由下意识挥手拨去,这一拂之下,竟然无功,身前那人堪堪避过。
那人惊疑一声,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子功夫不错,就是准头差一点。”手掌一翻,搭在仲云肩上,仲云只感一股巨力涌来,瞬间扫向各处穴道,先时郁结之气,一时皆尽消散。
仲云只觉全身有说不出来的舒服,道了声:“多谢前辈。”抬头看去,只见一长者精神蒦烁,负着手站得挺直。不由一惊,道:“前辈,你怎么在这?”此人正是王显。王显哈哈一笑,捋了捋长须道:“小子,几日不见,功夫倒有长进。”仲云笑了笑道:“哪里,比起前辈,只是幺么小丑罢了。”王显一听,脸色一沉,不快道:“少乱扯,老子武功再过几年就不中用啦,怎能比得上你们这些年轻人?”仲云眼珠一转,正要搭话,这时,只见姜萧、柯尔迪已双双赶至。
姜萧一路穷追至此,累的气喘吁吁。柯尔迪内力略强,微微调整一下呼吸,跨出一步,道:“小子,我看你往哪里跑?”王显眉头一皱,拂袖道:“这二人是谁,怎么随你到这里来?”
仲云此时身边有王显,自然不惧,当下慢条斯理道:“这二人一心想杀在下,幸得前辈在此,晚辈必能逃脱一劫。”王显笑道:“那当然,以老子武功收拾几个小毛贼还是绰绰有余。”柯尔迪怒道:“臭老头,谁是小毛贼?”他中原话尚未纯熟,此间说出,倒显得不伦不类,惹人发笑。
仲云暗觉好笑,道:“有趣有趣,这就叫做不打自招。”王显道:“你们两个,趁早滚远,老子饶你们一命。”
柯尔迪面有愠色,当下也不说话,跃上几步,抢出一拳,呼的一声,冲向仲云。王显微微一笑,并不动手。仲云惊疑未定,见王显并不帮忙,已来不及细想,急忙双手架起,忽觉身体一震,一股内力从掌心中直钻进去,霎时便破了自己护体内力。柯尔迪见仲云脸色霎时发白,自知一招得手,不禁得意万分,当下亦不给仲云有任何喘息之机,又是一拳击出。仲云吃了亏,晓得厉害,不敢硬上,只得避其锋芒,闪转腾挪,这样一来,仲云每拆一招都要消耗极大体力。
双方又斗了数十招,仲云渐感左支右绌,柯尔迪故意卖了一个破绽,门户大开。仲云缺少实战经验,看得真切,心头一喜,骈指点向柯尔迪胸口。王显看得眉头一蹙,道:“小心。”话音未落,柯尔迪一带之下,险些叫仲云栽个跟头。
柯尔迪一招破了仲云,右掌疾探,向他腰间拿去,手刚伸出了一半,只觉五指一麻,姜萧挥出一掌,已将其挡开。柯尔迪做怒道:“你干什么?”姜萧道:“你下手太狠,这一招岂不要断子绝孙。”柯尔迪冷哼声道:“不管你的事。”正说着,只觉面门劲风忽至,仲云猛然一掌拍来。柯尔迪气得呲牙咧嘴,挡了一招,姜萧抢上一步,伸腿扫向仲云下盘。
仲云功夫本来最弱,此时以一敌二,便落了下风,一时缚手缚脚,柯尔迪早就察觉,看出仲云破绽,突然一掌晃到仲云面门,仲云吃了惊,正要化解,哪料柯尔迪这一手是虚招,倏然踢向向仲云小腿。正在此时,仲云只感身后有人一拉,他便如一阵风般脱出进攻,又觉手臂劲力一带,似有人控制,猛出三招,暴风骤雨也似,攻向姜萧。
柯尔迪本想此招定然得手,哪料一脚踢空,他下盘扎实,立刻定住身形。姜萧却大为吃惊,万想不到仲云突地如此矫捷。使一招“鹤点头”便欲脱身。却不想仲云如影随形,一爪扑来,姜萧急忙变一招“懒汉脱衣”仲云一爪抓去,只觉手中一滑,已抓住姜萧衣服,嗤啦一声,衣服已然破损,姜萧跌了跤,摔在地上。王显哈哈笑道:“阁下功夫不坏。”原来适才一招一式,全是王显带动仲云,是以立时转变劣势。
柯尔迪见姜萧狼狈万分,不由大笑。王显眉头一皱,道:“蛮子莫要得意,看招!”话未毕,柯尔迪猛感一阵劲风扑面,仲云已一掌拍来。柯尔迪不敢大意,向后跃出几步,身形一晃,仲云眼前一花,柯尔迪已来到仲云身前,挥拳便捣向他喉头。仲云此时与柯尔迪距离甚近,躲闪已是不及,急忙之间出了一掌,二人拳掌相交,柯尔迪嘿嘿一声,正要故伎重演,催动内力,忽然之间,只觉仲云身体中似入汪洋大海一般,数度催动内力,均再无效用,如石沉大海,浩淼不见。
仲云自不知危机之际,受王显内力引导,无意中使出弥离玄功来。弥离玄功乃分散内力之法,柯尔迪内力一至,自被分散开来,连续散开,不至片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柯尔迪心头一震,正欲脱离,忽然之间,一股巨大内力从仲云手厥阴心包经瞬间涌出,柯尔迪躲避不及,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委顿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