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凄惨的声线颤抖着直冲云霄,惊飞了外头嘶哑作响的黑乌鸦,黑压压的在屋顶盘旋一圈,阴郁的小眼睛紧紧盯着下方的破旧小屋子。
“别叫了。”清朗的声音满是不耐烦,白衣俊朗的男子手持银针往女子的头上扎了一下,瞬间那名女子便惊恐的瞪大了双目,双手不住的掐住脖子,脸色涨得通红,不住的发出嘶嘶的吼叫。
简陋破旧的乡下茅草房里只有简单简陋的家具,白衣男子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一个小碗细细磨碎了里面的药草,时不时的往里面添加点什么,眼睛也不看向在地上艰难蠕动的女子,全身心浸淫在了手头的事上。忽然哐哐哐砸药草的声音停了下来,白衣男子似是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漠白,我都说这段时间不要烦我了!”
话音刚落,那扇破旧的形同虚设的门就被外力大力的破坏,扑通一声往屋内白衣男子身上跌去。白衣男子身手敏捷的往旁边一闪,堪堪躲过,却是被扬起的灰尘扑了一脸,咳了几下之后朝门口大吼,“喂喂,你想杀人吗?”
阳光把黑色的影子照映入小屋,黑衣男孩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淡漠的眸子扫了白衣男子一眼,唇齿轻启,“你若死了,那我便安心了。”
颜澜翻了一个白眼,毫不在意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继续着手中的捣药工作。一边哐哐哐的砸药一边不满的开口,“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情?”
说好了他需要三天时间闭关炼药,期间不得打扰,感情颜漠白是把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颜漠白的眼睛微眯,清脆的童音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阴沉,“竹叶青的解药。”
颜澜捣药的动作一顿,微眯的眼睛跟颜漠白十分的相似,“这个毒无解。”
竹叶青是一种剧毒,因为跟蛇竹叶青一样可以在人体潜伏许久不被发现而得此名,此毒在发现的初期倒也不难解,但是若是毒发的话,即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看颜漠白这个阴森森的死样子就知道这个毒十有八九是发作了,那么就应该趁早备好棺材,找他做甚?
颜漠白听见这句话之后,眸子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不管怎样,你不该去看看?”
颜澜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忙点了点头,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瓶药粉洒在半死不活的女子的身上,只见女子的肌肤一寸一寸的被药粉腐蚀消失,不一会便化为了一滩血水。
颜漠白看着一个大活人这么消失,眸子平静无波,“能不能不要搞得如此的恶心。”
颜澜呵呵笑了几下,又换了另一种药粉撒上去,不一会儿那滩血水便没有了踪迹,“嗯,下次我把这药粉改良一下。”
颜漠白懒得理他,对他的爱好不可置否,过来逮到人就把颜澜带了过去。
“说实话,到底是谁中了竹叶青?”哒哒的马蹄飞奔,路边的景物飞逝。呼啸的风中传来后知后觉的颜澜不解的声音。他可是知道颜漠白的,那种凉薄的性子可是从来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即使是自己这个小叔叔死了估计也换不来这小子的一个哀叹,到底是谁能得到这货的关心?
颜漠白一扬马鞭,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超过他走到了前面。
“喂喂,说一下会死吗?”后面传来颜澜气急败坏的声音,所以说他最恨颜漠白这一点了,明知道他好奇心重就是吊着他的胃口。
紧赶慢赶,颜澜跟着颜漠白来到了庆城的一所别院。那别院隐于青山白水之间,静怡别致。穿过蜿蜒曲长的走廊,远方可以看见一源活水涓涓流过,湖中大片青碧的荷叶中间伸出亭亭玉立的菡萏。几条花色各异的锦鲤在活水中摇尾游荡,浮上水面呼吸的时候却被一声声婴儿啼哭的声音吓得潜回了水底。
哭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小,开始喑哑起来。在房内的奶娘轻轻拍打着怀中的小娃娃,哭声却还是停歇不下来。
颜芊雪紧握住尚且柔弱的小手,只是大声嚎哭着。她只是听说自己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差点连命都没了。却没想到这场病搅得她痛苦不堪,婴儿的承受能力原本就低。现在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忽冷忽热的,脑子也不甚清楚,只是遵循本能的哭着。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奶娘看了一下门口,忙起身行礼,“少爷。”
颜漠白微微点了一下头,走到床头看颜芊雪。床上的小包子出生已经半年了,原本皱巴巴的小脸已经长开,玉雪可爱的,特别讨人喜欢。只是脸色惨白,大大的眼睛下方一片的黑影,朱红的小嘴也毫无血色。小小的孩子一看到颜漠白就抽抽搭搭的收住了哭声,举起小手要抱。
颜漠白动作轻柔的抱起她,看见颜芊雪湿漉漉的小脸,心里有些不舒服,伸出袖子擦擦她的小脸。语气却是十分的阴沉,“又病发了?”
奶娘轻轻“嗯”了一声,脸上有着心疼,“小姐都哭了一晌午了。”
颜芊雪此刻只知道狠狠的揪住颜漠白的袖子,颜漠白曾生过一场大病服用了幽兰,故而身上始终散发着淡淡的兰花的香气,即使是衣服上的熏香也掩盖不住。而颜芊雪疼痛的身心在嗅到颜漠白身上熟系的淡淡的兰花香的时候终于安定下来。她将小脑袋拱进颜漠白的臂弯,睁了一天的大眼睛终于闭了起来,似乎是倦极。
她之前睡不着不单单是因为病痛的折磨,更多的是心里的痛楚和不安。前世的记忆伴随着疼痛汹涌的席卷她的整个身心,只有在靠近颜漠白的时候她才会感到安心。安心于此刻的她不曾做过伤害哥哥的事情,安心于她还有机会弥补她犯下的滔天大祸。
颜漠白看着如同小奶猫一般卷缩在他怀里的颜芊雪,眼里闪过一丝温柔,眼底却是黝黑的一片,“颜澜,不管如何,你都要救活她。”
男孩冷冽的嗓音让还在旁边围观的颜澜打了一个冷战,随即不满的开口,“喂喂,我都还没有诊治,能不能救活都是一回事。”
虽然别人送他一个神医的名号,但是颜澜也不会就此以为自己的医术可以达到枯木化春,起死回生的地步。而且是在颜漠白的面前,随随便便的答应他的条件又失手了的话,可不止招牌被砸那么简单,简直是要自己殉葬的节奏!
听到颜澜的回答,颜漠白的眉头皱了皱,将手中的小包子往颜澜的跟前送了送,“那就诊断一下再给我救活她。”
听颜漠白坚定的语气,颜澜发誓自己若是就不了这个小娃娃,下场估计就是殉葬了。当下咽了咽口水,认真的看起了颜芊雪的病。
伸手摸摸颜芊雪的小脸,发热,红中还透着丝丝的黑气。嘴唇,白中带紫。掰开小嘴,舌苔发干泛紫。颜澜左右看了个仔仔细细的,直到颜芊雪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扭扭小脑袋,颜漠白才冷冷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悦,“好了没有?”
说完还轻轻拍拍颜芊雪的背部,安抚她继续睡下去。那欲醒的小人儿被人如此安抚着,嘟嘟嘴,立刻睡了回去。
颜澜没有在意颜漠白的问话,反而自言自语起来,“奇乎怪哉,这小娃娃看起来已经是毒发了的,没理由不死啊。”说着,忽而想起了什么,又看了颜芊雪两眼,“莫非这毒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
颜漠白拍打的动作顿了一下,颔首,“是。”
颜芊雪的亲娘秦柔早早被人下了竹叶青而不知,本来是两年后才毒发,结果因为孕育颜芊雪而加重了中毒的深度。导致她难产而死,而颜芊雪也带着毒降世。颜漠白原本以为颜芊雪的毒不重,加以疗养必定会好的,谁知居然就毒发了。
“想必是母亲中毒的时候通过胎盘传染给了婴儿,而婴儿的体质较弱,且十月怀胎,潜伏的时间长,所以生下来才会如此。”颜澜如此一想倒是明白了,那竹叶青的毒怕是因为母亲大部分给吸收的,因而不是很强。但是婴儿太过弱小,自然中招了。
“可有解?”颜漠白抱住颜芊雪的手紧了紧,惹得手中的小包子轻轻叫了一声。但是颜芊雪长时间没有睡觉,此刻入睡了倒是没有醒来。
“有点棘手啊。”颜澜单手点了点下巴,“等等——”
颜澜终于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又忍不住多看了小包子一眼,这一下忍不住大叫了出声,“原来是她!”
颜漠白白了他一眼,很是不满,“别叫这么大声,吓到阿雪了。”
颜澜被这么不冷不淡的说的一句,后背忽然的冷风阵阵,但还是伸出了手指指着小包子,语气带着说不出来的冷冽,“这是那个女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