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耀文眼皮突突乱跳,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劲。王爷从未用过这种充满怜惜的温柔口吻对别人说话,王爷不会真对沈石这小子动心了吧。
丁耀文自己这个念头吓得不轻,再拿眼偷瞄一下,王爷正微微倾着身子查看沈石受伤的左腿,心疼的样子任谁都能一眼看得明明白白。
“不会的不会的。”丁耀文眼皮跳得更厉害了,“王爷只是利用这小子,可是……现在这里除了我没别人,王爷怎么还对这小子好成这样?“
他的目光落到蜻蜓裤管下面一截莹白的小腿上,更是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这小子男生女相,又故意露胳膊露腿地引诱王爷,王爷一时糊涂也不是没可能。“
蜻蜓抬头撞上丁耀文憎恶的视线,伸手按住眼皮向下一拽,朝他做了个很惊悚的鬼脸儿。
解子殊检查完蜻蜓的伤势后抱起她出了农舍,外面已经备好了一辆马车,他带着蜻蜓上了车,将她小心地放到铺着软垫的座位上,让她倚着车厢里的靠垫,自己坐到她旁边,将她的双腿轻轻放到腿上。
蜻蜓脸红得一塌糊涂,一言不发地把腿从他身上挪开,面朝车厢背对他坐着。
车厢里破天慌地没有脂粉气,蜻蜓心里莫名地好受了一些,转而又想,“他来的时候我没看见他带着马车啊,这辆马车肯定是他刚刚派人从镇上买的,难怪没有那些美人儿香喷喷的脂粉气。”
想到这些心里一堵,再想到他要对付云奂就更加心烦意乱了。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解子殊压低声音问,“石儿,你生气了?”
她阴阳怪气地笑了笑,“王爷说的哪里话,真是折杀小的了,小的怎么敢和王爷生气。”
身后久久无声。
蜻蜓感到有些奇怪,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解子低头怔怔地坐着,满身寂寞萧索。
蜻蜓的心顿时狠狠一缩。
她回过头呆呆地看着车厢上的花纹,很快再次转身看了看解子殊,生硬地问,“其实你武功很高对不对?”
解子殊抬起头看着她,目光有些惊讶,“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蜻蜓一愣。再想想也对,解子殊的确露出过蛛丝马迹,比如她想到静慎阁去找云奂那一次,解子殊就是以令人乍舌的速度拦住了她。只是她被解子殊绣花枕头的假象蒙蔽住了,所以一直固执地认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武功,想方设法让别人觉得他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当然,这些和蜻蜓都没有关系,她最关心的是他为什么要捉云奂。
正盘算着怎么把他的话套出来,解子殊忽然开口,“云奂是朝廷要犯,我奉皇上的命令追捕他。”顿了顿又说,“你放心,我想他不会有事。”
蜻蜓早就猜到云奂可能是朝廷侵犯,不过从解子殊这里得到证实后还是十分震惊。解子殊叫她不要担心,看来他确实清楚她和云奂的关系。
她讥讽地冷冷一笑,“别装模做样了,你把我带出来不就是想把我当作诱饵引出云奂么?”
解子殊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她,眸光黝黑如墨,看得她一阵心虚,气势渐渐弱了下来,接着又觉得自己实在太窝囊,明明是他不对,怎么好象做错事的反倒是她?
立刻直起腰板,“解子殊,我……我不怕告诉你,我喜欢云奂,如果你敢对他不利,我就……”
解子殊闭了闭眼睛,眸子上浮起一层湿润的亮光。他没有等蜻蜓说完,伸手把她拽进怀里,低头堵住了她的嘴唇。
上次他亲她时她又是害怕又是生气,无法自控地打了他一记耳光,现在她也想打他,可是双手和身体被他牢牢禁锢住,丝毫没有挣扎的余地。
而他的吻温柔得令人心碎……
蜻蜓的理智瞬间土崩瓦解,她身子发软,嘴唇发烫,到最后甚至情不自禁地回应了他。等她发觉这点时整个人都傻了。
解子殊眷恋地低喃,“石儿,你也喜欢子殊。”
蜻蜓象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彻骨冰寒,羞耻地别过头。
解子殊将她抱到怀里,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声哄着,“你不要难过,这不是你的错。”
蜻蜓拨开他的手想要从他怀里站起来,结果因为左腿使不上力不但没站起来,反而倒在了他身上。
程卿从马队对面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问丁耀文,“王爷呢?”丁耀文朝马车看了一眼,“王爷偶感疲乏,正在车里小憩。”
程卿策马赶到马车旁边,小心翼翼地道,“王爷,这个方向与新疆背道而驰,恐怕要误了行程啊。”
车帘从里面掀开了,晋王爷斜躺在车里,满面潮红,衣襟散乱,怀里抱着一个瘦弱少年,那少年的头被按在他肩上,此时正拼命挣扎,扑腾得跟条黄花鱼似的。
程卿急忙低下头,心里忍不住阵阵波涛翻滚,这位晋王爷怎么荒唐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自己真的看走眼了?难道解子殊真的不足为惧?
解子殊厌烦地道,“程大人,你先带人去追不就行了?你没看见我本王忙着?“
程卿讪讪地退了下去,带着一批大内高手先往新疆方向去了。
车帘落下,解子殊立刻放下蜻蜓,蜻蜓想也不想,挺起身掐住王爷的脖子,几乎恨不得将他掐死。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落到这种不堪的境地?怎么会对不起云奂?她对云奂的感情被玷污了,解子殊象个幽灵一样介入他们之间,分走了她一半的心神。
她纤细的手指越收越紧,发红的双眼含泪瞪视着他。
解子殊本可以轻而易举地挣脱蜻蜓,却没有动,漆黑的眸子无声地凝视着她,渐渐显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
蜻蜓骤然松开手,脸色一片苍白,推开他便要下车。
解子殊按住她的肩,“你腿不好,在车里坐着吧。”
起身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跟在马车后面的丁耀文被王爷凌乱的样子吓了一跳,王爷疲惫地整了整衣服,淡淡地道,“去把本王的马牵来。”
丁耀文如梦苏醒,急忙牵过王爷的坐骑。
解子殊上马跟在车旁,每隔一会儿便忍不住向车里看上一眼,事实上车帘遮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到车里的人,可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
丁耀文现在终于肯定王爷确实是被沈石这只小狐狸迷住了。
他简直后悔到了极点,当初就该杀掉沈石,那时他没有动手,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看到王爷对沈石牵肠挂肚的样子,他即便再憎恨沈石也不会对他动手,不但不会动手,还会千方百计保护他,因为王爷在意这个小子。
后悔的不止他一个,蜻蜓比他更后悔。
到了镇上的客栈,蜻蜓一瘸一瘸地从车上下来,对王爷正眼也不瞧一下径自进了客栈。
她关紧客房的门,扶着伤腿走到床边,侧身倒在床上。
心里早已乱成一团,怎么想也是毫无头绪。
她怎么会喜欢上解子殊?不会是他也弄了个钟情丹之类的玩意儿趁她不注意给她吃了吧?
她烦躁地翻过身,接着脸色一下就变了,“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解子殊坐在床边的木椅上,手里拿着一盒药膏。他一向养尊处优,现在却低声下气地来哄她,“我进来的时候叫你了,你没听见。”
蜻蜓一手支起身子,一手指着门外,暴躁地嚷道,“你出去。”
解子殊伤感地笑了笑,“你以前说过愿意永远留在我身边,都是骗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