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国家影片公司鼠目寸光,一点儿也不知道体贴和同情别人。另外,我这时一心想要拍故事影片。所以,我希望早点结束与这家公司签订的合同,现在正在履行最后的部分。
还要拍最后的三部电影,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我打算把两大本的《发薪的日子》拍完后,就拍《朝圣者》。还好,我对《朝圣者》提出的条件,第一国家公司并没有怎么为难我就接受了。《朝圣者》算作两部影片,这样一来,我只需要将《发薪的日子》和《朝圣者》拍完,就可以给联美公司拍电影了。
后来,约瑟夫·申克和他的妻子诺玛·塔尔梅奇加入了联美公司,这是道格拉斯和玛丽建议的。乔后来当上了公司经理。
不久之后,我就收到一紧急通知,邀请我参加一次会议,这次会议的主题是讨论联美公司前途问题。
在会议上,经理的发言很乐观。但是,玛丽觉得竞争很激烈,如果不采取适当的措施的话,联美公司的前途岌岌可危。而我相信,只要我们能够拍摄出好的影片,就不怕任何竞争。大家都发表了很多意见,最后为了公司的团结,他们还是作出了让步。
我对艾娜的事业仍然很关心,尽管我们情感已经疏远了。我在给联美公司拍摄第一部影片之前,就打算让艾娜·普文思担任一次女主角。几个月一来,我都在想我自己如何编剧,和艾娜拍一部《特洛伊女人》。但这项计划我后来放弃了,因为它的成本太高了。
让艾娜扮演其他什么有趣的妇女,我后来也考虑过。我们还进行了广泛的研究,阅读了《回忆拿破仑·波拿巴》,当时,拿破仑的形象深深地吸引了我。但是,我后来没有什么兴趣了。
佩吉·霍普金斯·乔伊斯来到好莱坞大约也是这个时候。她改嫁过很多次,嫁了五个百万富翁,从五个丈夫那儿弄来了三百万美元。
有一次,我和她一起进晚餐。她悄悄地跟我说:“其实,我最讨厌出风头了。实际上,我是一个很本分的女人,只想嫁个好男人,生几个孩子。”
她一边说话,一边整理那二十克拉的钻石和翡翠镯子。佩吉在开玩笑的时候,这些首饰都被叫做“臂章”。
她还说,她新婚之夜把自己锁在卧室里,新郎要给她一张五十万美元的支票才能进去。当然,支票是从门缝里塞进去的。
“他会按你说的做吗?”我问。
“当然会,”她有点儿嘲笑的口气说道:“我第二天早上的第一件事,就是趁他还没醒去把支票兑了。但他是一个酒鬼,是一个浑蛋!我有一次拿着一瓶香槟,朝他的脑袋扔过去,他就被送到医院去了。”
“就这样,你们就散伙了?”
她大笑起来,说:“没有啊!我这一招,他好像倒挺喜欢。后来对我更加着迷了。”
佩吉和我受托马斯·杨斯的邀请到他的游艇上去。我们都喝着香槟,天快黑的时候,佩吉对我有点不耐烦,她当时的兴趣在托马斯身上。于是,我就想起了她跟我讲的香槟故事。
当时我很清醒,尽管喝了一点儿香槟。我轻轻地告诉她:“如果你想重演你的香槟故事来对付我,最好不要让我发现,哪怕是一丁点儿。否则,我就把你扔下去。”
从那以后,我们就断了。
听了佩吉讲的故事,我编写了《巴黎一妇人》。讲的是她与一位法国著名的出版商交往时发生的趣事。这部影片是我导演的,主演是艾娜·普文思。
在《巴黎一妇人》这部影片中,我故意用一些细致的动作来描写心理状态。通过这些动作,观众能够体会到影片中的人物的心理状态。这样,有些电影评论家说的无声电影没法表现心理状态就站不住脚了。《巴黎一妇人》是第一部蓄意讽刺和描写心理的无声电影,受到了一些有鉴赏能力的观众的热烈欢迎。
我和波拉·纳格里只是在柏林见过一次面。我的《巴黎一妇人》还没拍完的时候,波拉就以一副十足的好莱坞派头在美国社交界第一次露面。当然,那时关于她的谣传也不断。
后来有一次,我去好莱坞剧场听交响音乐会。在那里,我又碰到了她。
“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查理!一次也不来看我。我从德国赶来看你,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她说。
我并不相信她的最后一句话。但是听了她说的这些话,我心里倒挺美的。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二十分钟都不到。
“查理,看你多么狠心啊!连电话也不给我打一个!你在哪儿工作?我要给你打电话,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吧。”她说。
听她这么说,我多少有点感动,尽管她的这份热情值得怀疑。
几天后,她设宴请我,就在比弗利山她租的房子里。有很多人参加那次宴会,她的男明星也去了,但是,在宴会上她只顾招待我。这让我很高兴,不管她是不是真诚的。
从那以后,我们的奇遇就开始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一起出现在公共场所。于是,没过多久,“波拉和查理订婚”的消息就在报纸上出现了。这让波拉很不安,她说我应该出来澄清这事。
“这事应该是由女士出面。”我说。
“那我该怎么说呢?”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耸了耸肩。
第二天我就接到她不能见我的通知,是什么原因也没有说明。但是当天晚上,她的女仆给我打来电话,问我能不能马上去她家,她病得很厉害。一到那里,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仆就把我领进了客厅。只见波拉小姐两只眼睛闭得紧紧的,在一张长椅里躺着。
后来,她把眼睛睁开了,哼哼着说:“你的心真狠呀!”
于是,我就成了一个卡萨诺瓦。
一两天后,派拉蒙影片公司经理查理·海顿打来电话:“查理,你给我们惹了很多麻烦。我想跟你谈一谈,可以吗?”
“没问题。那就请来我家里吧!”我说。
快到午夜的时候,海顿来了。
“看了这些报上登的谣言,波拉都气病了。查理,为什么你不发表一篇声明,澄清这些谣言?”他坐下来就说。
看他这样傲慢无礼,我就直盯盯地瞅着他。
“你要我说什么?”
“你喜欢她,是吗?”他试图掩饰他的窘态,便用开玩笑和不介意的口气说道。
“这种事情谁也管不着!”我回答。
“但在这个女人身上,我们公司已经投资了一百万美元!这些报上的宣传对她的影响很不好。”
他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既然你欢喜她,你为什么不把她娶了呢?”
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是在开玩笑。
“为了要保护派拉蒙公司的投资,我就会跟一个人结婚。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那就完全错了!”
“那你们就别再见面吧!”他说。
“决定权在波拉!”我回答。
后来,我开玩笑说:“在派拉蒙公司,我又没有股份。我为什么应该娶她?不明白。”
从那以后,她就没有找过我了。就这样,我和波拉的关系突然地开始,突然地结束。
为了找查理·卓别林,一个年轻的墨西哥姑娘从墨西哥一路步行来到电影制片厂。这样的影迷我见过。因此,我让经理好好地打发她走。当时,我和波拉正打得火热。之后,我就没留心这事儿。
但后来,家里打来电话,说这位墨西哥姑娘在门口台阶上坐着等我。一听这话,我就毛骨悚然。于是,我让仆人叫她离开,我等事情完了再回去,暂时就留在制片厂。过了十分钟,家里打来电话说她离开了。
当天晚上,我就把这件事跟波拉和雷诺兹医生夫妇说了,当时,他们在我家吃晚餐。为了看看那姑娘有没有再回来,我们推开前门,望了望四周。但是,我们刚吃了一半,仆人就冲了进来,脸都白了。
“她到楼上去了,正在您的床上睡着呢!”仆人说。
他上去给我铺床,就看见她在床上躺着,穿着我的睡衣。当时,我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让我去看看。”雷诺兹说。他离开座位,急忙上楼去了。
我们其余的人都在那儿坐着。一会儿后,雷诺兹就下来了。他说,他跟她长谈了一次,她既年轻,人也长得漂亮,话也说得头头是道。接着,他就把他们的谈话内容给我们复述了一遍。
“你为什么睡在查理的床上?”他问。
“我要见卓别林先生。”她说。
“你知道吗?你这样做,别人会以为你有精神病。你有可能就被送进疯人院了。”他说。
但她一点儿也不在意。
“我又没疯,我只不过是崇拜卓别林先生的艺术。所以,我才从墨西哥千里迢迢地来这里见他。”她说。
“你最好还是把查理的睡衣脱掉,穿好自己的衣服,立刻离开这儿。否则,我们就叫警察来。”他说。
以上就是雷诺兹告诉我们的谈话内容。
“我想见一见这位姑娘。”波拉装模作样地说。
“让她下楼来,到起居室里去。”我有点犹豫,觉得这样会让大家很窘。
后来,姑娘很大方地走了进来。她确实年轻漂亮,雷诺兹说得没错。她跟我们说,她已经在制片厂外边徘徊了一天。我们请她吃饭,但她就喝了一杯牛奶。她在那儿坐着喝牛奶时,波拉问了她许多问题。
“你爱卓别林先生,是吧?”波拉问。这时,我眨了眨眼睛。
姑娘大笑了起来。
“我爱他呀!哦,没有的事儿!我就是崇拜他,他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
“你看过我的影片吗?”波拉问。
“看过。”她漫不经心地说。
“那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但你不伟大,不像卓别林先生那样。”
可以想象波拉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
我对那姑娘说,她这样做会引起误会。然后,我问她有没有回墨西哥城的盘缠。她说她有钱。雷诺兹又劝了她几句,她就离开了。
第二天中午,男仆又冲了进来,说那姑娘在路是间躺着,她服毒了。于是,我们立刻打电话报警,救护车来把她拉走了。
第二天,这件事就在报上大肆宣传,还刊登出了她在医院病床上的照片。现在,她已经洗了胃,正在接见新闻记者。她说她只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并没服毒。还说她来好莱坞,只是想要拍电影,她并不爱查理·卓别林。
出院后,她被交给了福利院照管。后来,福利院给我寄来了一封信,说得很委婉,问我可不可以资助她回墨西哥。还说,她不是坏人,没有恶意。于是,我付了她回乡的旅费。
现在,我终于可以给联美公司拍第一部笑片了。我决定,这次拍的影片一定要比《寻子遇仙记》更成功,要让它成为一首最伟大的史诗。但是几个星期以来,我苦苦地思索,也没有想出来。
之后,一个周日的早上,我在梵朋克家里度周末。吃完早餐,我就和道格拉斯闲坐着,看几张立体风景照。没想到,看了照片之后,我的脑子里就有了故事的轮廓,尽管一篇故事也没有。
在喜剧中,悲剧的因素往往会激起人们嘲笑的心理。
我读过一本书。在这本书里,很多拓荒者死了,有的是冻死的,有的是饿死的。最后,只有极少数的人活了下来。于是,我就想到了影片中最搞笑的镜头。
我在饿得不行的时候,把自己的皮鞋煮来吃。同时,还把皮鞋里的钉子剔出来,在那儿慢慢地吮吸,仿佛它们是美味的鸡骨头。至于鞋带我也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它们是面条儿。大家都饿得要发狂了,于是,我就被想象成一只鸡了,他们就想把我吃了。
我在那六个月里,想出了一系列的笑片镜头。于是,我就开始拍摄了,剧本也不用。当然,我也做了很多无用功。后来,许多有趣的镜头都被剪去了。
第二次结婚的时候,我在拍《淘金记》。关于这次的婚事我不想多说了。我的两个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我非常爱他们。
这次结婚后,我们都努力地想要好好过,结果还是让人很痛苦。
《淘金记》是在纽约河滨戏院上映的。当时,我去主持初映典礼。在这次典礼上,联美公司的销售经理海勒姆·艾布拉姆斯跟我说:“查理,这部影片,我保证至少也要卖六百万美元!”
结果真的卖了那么多!
上映完了,我就病倒了。我当时住在里茨旅馆。有一天,我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于是,我就慌忙给一个朋友打了电话。
“我快要死了,把我的律师找来!”我喘着气说。
“找律师?你要找的是一位医生。”朋友也慌了。
“不!不!我要立遗嘱,让我的律师来!”
我的朋友也慌了。律师和医生他都去找了,但只来了医生。当时,我的律师刚好去了欧洲。医生照例给我检查了身体,除了神经衰弱外,并没有发现别的什么病。
“这里的天太热了!离开纽约,去海边一趟。在那儿,你可以呼吸海滨的空气,静养几天。”他说。
我半小时内就被匆匆忙忙送到了布赖顿海滨。在路上,我莫名其妙地哭了。之后,我在临海的一家旅馆住着。我占了前面的一间房,坐在窗口,深深地呼吸海滨的空气。但这时候,旅馆外面聚集了许多人。他们在那儿叫喊“喂!查理!”“查理,你好啊!”
于是,我只好离开窗口,移到里边去。后来,有两个人在海滨淹死了。我很紧张,于是我就回纽约去了。
两天后,我就回了加州。当时,我好得差不多了。